“杨兄!”苏怿心焦似焚,疾步赶到杨玄知身边,赶忙伸手将他血泊中扶起。
只见杨玄知胸膛被冰冷如雪的利刃剖开,惊心触目的大洞鲜血汩汩流淌。
“小师侄,你这是为何!”苏怿又惊又怒,边向杨玄知伤口输送疗伤道气,边质问芈宁。
苏怿道气注入,杨玄知伤口处渐起道道白气,缠绕手臂,阵阵刺骨凉意袭来。
这雪刃乃北山通用武器,以雪聚成刀,寒意是杀意,极寒处便是死亡。
苏怿万想不到,宁采音竟敢如此残忍下手,即便猜测小师侄或被控制心神身不由己,他仍痛心不已。
杨玄知啊杨玄知,你出门前都不曾看过黄历吗?怎会遭遇这般横祸!
苏怿焦虑万分,全力催动体内的道气试图挽救。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失去意识的杨玄知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道气冲击,鲜血径直从嘴角涌出,形成一大片骇人的血迹。
芈宁轻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被认出。刚才自己想必是心智被扰乱,竟将杨玄知这傻子误认作心心念念之人。看杨玄知的模样,醒来后应该也不会记得什么。
“……对不住师叔,我刚才……”
刚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她此刻无心与他们争执,但毕竟是自己误伤了杨玄知在先。
不想欠下什么,芈宁默默蹲下身,抽出雪刃。血液溅起,她面色毫无波澜,只是随手擦掉。
她手法娴熟,手指上下翻飞,很快便以霜寒凝住杨玄知的伤口防止血液外流。作罢芈宁站起身来,将雪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收入鞘中。
深藏不露的小师侄,竟然比自己厉害,几下子就治好了这伤痕,苏怿自然是看呆了。
背后的兰子骆似乎轻笑一声,苏怿这才回神,对兰子骆解释道:“这是北山的弟子宁采音,是我师侄。”
芈宁的目光随着他转向身后俊美的男子,兰子骆同样冷眼看来。
“哦?”
两人目光刚一接触,芈宁的杏眼便眯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光。
苏怿察觉到气氛不对,正欲说话。
下一刻,芈宁身影一闪而过带得周身扬起雪花,苏怿抬手护住眼睛,耳旁传来兵器相交的铮铮声。
这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就打起来了。
苏怿放下胳膊,护住杨玄知,朝身旁正在打斗的两人喝道:“这是做什么,杨玄知还没醒呢!”
然而,陷入战斗的两人根本不理会他。雪刃与兰子骆的兵器相碰,擦出点点星芒,似乎下一刻就要燃烧起。
两人于雾气中拔刀,时隐时现。苏怿头晕目眩,难以忍受,遂腾出一只手甩出一张符纸,并悄悄附上玄火。
雾霾中传来“嘶啦”一声,一缕青烟自兰子骆身上飘出。兰子骆愣神拽下符纸,动作骤停。
芈宁见状,轻身一跃,牢牢抓住那缕青烟。
“这是何种妖物咋?我方才就看这个公子身上飘着东西……”芈宁罢手,收回雪刃,喃喃自语。
交谈间,那缕青烟竟化作两段,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仍为尾状,被芈宁抓住,通体青色。其上半身五官与青烟相融,近乎青色,眼眸却是漆黑,布满血丝,嘴亦是无尽的黑色空洞,有金色气流自其中钻出。
它下半身在芈宁手中不断挣扎扭动,冰霜自芈宁掌心涌出,迅速将抓住青烟的地方冻结成冰。
眼见蛮力无法逃脱,这缕青烟口中吐出粘稠液体。芈宁凝出冰打去,冰霜与液体在空中相接瞬间,化为水滴落下。
这涎液竟也会腐蚀,苏怿曾见过!他大为惊讶,高声喊道:“小师侄,此乃摄魂灵,专以游荡魂魄和残缺记忆为食。你离它……”
他刚欲制止。
只见摄魂灵闻声望来,依旧是那双眼,血红色如若窟窿。
苏怿顿感不妙,急忙收回话语。
“哈啊啊啊——”摄魂灵嘶吼着,芈宁掌中禁锢摄魂灵的冰生生被声波震碎,冰渣的刺痛使她忙松手,摄魂灵趁机化作青烟逃脱,一缕石绿色的光自它口中钻出,直冲向苏怿。
苏怿见此,正要起身闪避。
“快躲开!”
刹那间,芈宁抬起被冰霜刺破正往外汩血的手,再次打出雪刃。
雪刃飞速旋转着,将绿光截成几段,爆出耀眼刺目的气流。
芈宁拽着兰子骆连连后退,苏怿则匆忙用一只手护着杨玄知,另一只胳膊抬起以袖遮挡。
气流的冲击过后,他缓缓放下手,腿上的重量忽然一轻,他心中一惊,发现昏死的杨玄知不知所踪,立刻弹坐起身,打量四周。
青霭散尽,绵亘不绝的山峦层层叠来。
他身旁生长着一棵擎天落木,洁白如雪的花瓣自上悠悠飘下,再往前几步便是悬崖,长长的木桥连通对山,氤氲的云气在山谷中翻涌。
这不是不周山?眼前的环境如此熟悉。
想起来了,在生苦山进入兰子骆的识海时,他跳的崖便是此处。
幻象?
“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虚幻,破!”
苏怿闭着眼说完,再睁眼,仍在原地。
他心里凉了半截。
难道,这又是摄魂灵吞噬的残识?方才那石绿色莫不是哪位仙人的因果魂的残识了。
苏怿心悦诚服,终日窥觑他人记忆令他身心俱疲。所以各宗门当合力围剿摄魂灵,以防前朝丑事外流!
事已至此,苏怿只能见步行步,祈求残识尽快消散!
苏怿整了整衣襟,目光忽然被曲裾袖口绣着的金丝线吸引。
这金丝线怎么似曾相识。
他正沉思,后颈突然遭硬物重击,剧痛令他立刻转身怒视。
几步之外,一名身着鹅黄色齐腰襦裙的娇俏女子面若桃花,笑靥如醉,两只发髻上蓝色的丝带若蜻蜓翅翼随风轻舞。月白低胸襦裙上以银丝绣成层层山峦,仔细辨认竟有些像南山群峰。她口中含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摆弄着手中的石头,笑道:“你就是烑哥哥藏的‘娇’宝?也不过如此,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你是何人!”苏怿脱口而出。
果然是残识,不仅无法掌控这具身体,还得被迫跟随原主的行动。
那姑娘眼波流转,如弯月般的杏眼笑意盈盈:“江淮南北阴阳派,芈宁是也。”语罢,她又提高音调,“如何,怕了吗?”
什么?苏怿大惊,眼前这位俏皮的姑娘,竟然是多年后那位除妖不眨眼的大魔头兼北山掌门芈师姐?
一人看上去纯真良善、活泼可爱,另一人则显得满怀心事、阴郁深沉,二者几乎丝毫不沾边。
苏怿真想说:小鬼莫要随意借用他人名号,芈掌门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于你。
但这只是残识,属于他人!
原主听闻,只淡淡地回了句:“抱歉,不曾耳闻。”
“你!”那姑娘咬碎了最后一颗糖葫芦,葡萄般的双目充满愤怒。
“待人要温和尊重,莫要丢了自家脸面,”原主说着,有意摸了摸后颈,“看在明烑是你师兄的份上,我不会还手。”
这句话不知为何又激怒了姑娘,她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跳起来:“我!师!兄!才!不!是!烑!哥!哥!我师出凌危危,我师兄是——”
什么师兄不师兄的,不过听她口中的“烑哥哥”竟是自己的师尊明烑,苏怿也不禁怀疑起这姑娘的身份。
可惜姑娘话未说完,就被人向后拽去,嘴巴也被捂住。
“唔唔唔……”那姑娘挣扎着转头看去,看清来人后便不再动弹,瞬间变得乖巧。
身后之人松手,对苏怿拱手作揖。
“师兄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被这人欺负了,”姑娘蹦蹦跳跳地转过身,挽住来人的胳膊,哼哼道,“呆子,这才是我师兄,凌、诩、安!”
苏怿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人。
只见来人身着碧色袴褶,纹路在边缘走的是山峰,上头日月隔绣,左肩是日,右肩披月,腰间束一条红色长穗绦,绦上挂着一块晶莹玉符。玉符呈环状,内弯如月,外圆如日。
日月相和,北阳南阴。
这是江淮南北阴阳派的常用配饰,苏怿绝不会认错。
眼前人,应当就是在北山惨案中陨落的凌师兄凌诩安。
一把长刀从他那如瀑垂落的乌黑长发之后闪现。
此刀无鞘,完□□露,苏怿所见其下半身刀刃处,竟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霜。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霜刃?苏怿不禁骇然。
在北山,最为锐利的两把宝刀,当属凌诩安所持的霜刃和芈宁手中的雪刃。
刀渡寒气,极阴处是死亡。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两把骇人听闻的宝刀,竟然皆无刀鞘!
据说,凌诩安始终未能完全领悟霜刃的刀意,以至于对其释放出的冰霜之力难以掌控。常常在拔刀之际,才惊觉刀已在鞘内被寒冰冻结,于是干脆舍弃刀鞘不用。
至于雪刃,则更为可怖。传闻称,雪刃本来也是有刀鞘的,但自从北山惨案发之后,芈宁师姐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冰封。她的心境恰好与雪刃的刀意相通。
简单来说,就是芈宁师姐领悟到了雪刃伤人的至极严寒奥义,已经不再需要借助真实可见的刀身,而是可以从心底幻化出无数利刃,如同灵道一般。
凌诩安蛾眉微舒,眼眸如墨,线条分明的脸庞透着一股柔和。他那双桃花眼带着歉意,薄唇轻启,拱手微笑着对原主说道:“小师妹年幼,心智稍欠成熟,还望前辈海涵。”
发冠未束,甚至散发披肩。
若是眼前这位俏皮的姑娘真是芈宁师姐……那凌诩安看上去却如此成熟稳重温柔,还事理皆明。
竟然还没有十五岁!
记得书中曾记载,北山惨案发生时,凌诩安尚未及弱冠,却能匹马当先,一麾而就。
可惜最终马革裹尸,壮烈牺牲。
苏怿不禁为之扼腕叹息。
“我知道你,你是明烑最好赞赏的师侄,果真翘楚不凡。但是,”原主言至此处,目光落于其身后所负之散发寒气的刀上,“若你等来意不善,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师叔那是谬赞了,”凌诩安刚要谦逊几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登时惊慌失色,正欲解释,“啊?我……”
芈宁见状,当即双手叉腰,纵声大笑:“烑哥哥的好友,不仅愚钝,而且见识浅陋呀!”
言罢,只见她轻踮脚尖,娇躯微抬,恰好触及霜刃锋利刀刃。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合拢刀锋,双手从上至下轻擦刀身。
令人惊叹的是,原本缠绕在霜刃周围的冰,在她触摸后皆化为晶莹水滴,顺着刀身缓缓滑落。
未几,这把曾散发凛冽寒气的霜刃,已与寻常刀剑无异。
不愧是芈宁师姐,不愧是北山掌门,打小就有控制霜雪的能力。
苏怿叹为观止。
芈宁将湿漉漉的手在凌诩安的袖上反复擦拭:“我师兄也是无用之人,唉。”
“好好好,”凌诩安无奈轻笑由着她折腾,转而对原主说道,“抱歉前辈,我能力有限尚无法掌控此刀意。但我二人前来并非滋事,而是有要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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