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铃声响起,一队人踏进稍显拥挤的街面,和沿街小贩起了摩擦。萧冉避到摊车那侧,将帽檐下拉,手横在额前,略略抬眸,望见打头的张黄二道。
老丈把包好的栗子递与她。“杨郎君请了道士,到日子就来府上作法。”
***
去时一路忐忑,归来满腹心事。
想到杨娇,潸然涕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东宫!
她探身,掀帘打望,马上要过大航了。赶忙吩咐车夫:“掉头。”
她要去见殷芸。
每日过航的车多,此时已聚了不少车,掉头有难度。看在加钱的份上,车夫忍了,小心地操控着缰绳,哪想到,这厢千个谨慎万个小心,那厢不长眼的牲口直直撞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惨剧发生了。萧冉当即从车厢被发射了出去,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车夫更惨,直接被压在了车下。
一场事故,导致前后车辆都动不了,骂声震天。
肇事车上下来一人,踏着孔武有力的步伐,走到萧冉面前。
“出息了,见面行如此大礼。可惜,离元日尚早,我没带压岁钱。”
裴五,你祖宗的!
***
临水茶楼,二楼雅间。
绘有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的落地屏风将房间隔开,外间有伎子抚弦,声如清泉出山,淙淙汩汩。屏风后,裴五披发敞怀,放肆地赖在凤来怀中,手握酒壶,一口接着一口。
萧冉规规矩矩跪坐在他对侧。几次想张嘴,都忍住了。
裴五乜斜她一眼:“说话,哑巴了?”
萧冉道:“你还活着?”
凤来笑出声。
裴五抓起隐囊砸向萧冉。“说人话!”
萧冉偏头躲开,懊恼地轻抽自己。“抱歉抱歉,我嘴笨,您大人大量,莫介意。我明明看着你掉下悬崖的,我以为你惨遭不测,这一年多来,我每每想起都万分愧疚。那日见到你,我既震惊,又高兴。”
裴五不领情。“睁眼说瞎话,我怎瞧不出你哪里愧疚了?愧疚就是嘴上说说?几时回的建康,为何不来见我?”
“我是……”噫,不对。几时回的建康,难道……“你知道我回兰陵了?”
裴五“哼”一声。“若不是知你家中生变,我早跑兰陵抓人了。”
萧冉再三赔罪,称,那日殷宅相见之后,她本打算亲自登门谢罪,结果横叉了杨家的事,她心急,便先去杨家探看了……
“慢着。你方才是去找老殷?”裴五打断她。“杨家有变,你找老殷作甚?你前几日缘何出现在老殷的宴席上,你几时认得他的?”
萧冉盯着求知欲爆表的裴五,心里不住地叹息,就冲这八卦劲,晚生一千五百年,定是广场舞领队。
***
“我呸!”
裴琰把喝进口中的茶全吐了。“合写书?和老殷?区区东宫书局的抄书匠,你就把自己卖了?你就值这点钱?”
听完始末,裴琰毫不留情地把萧冉奚落得半点面皮不剩。
萧冉故作豪爽:“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算得了什么?再者,有他殷灌蔬挂名,销量定然大增,我何乐而不为?做人呢,要讲实际。”
裴琰斜她一眼:“萧平,这儿没旁人,你照实说,你图的是东宫那活计吧?”
萧冉局促地绞着手指。“也罢,不妨告诉你。”独龙阜一事,裴五是冒了风险的。自己藏着掖着的,不够敞亮。
说来话长,从何说起呢?就从发现郑泰的日记开始……直到田青惨死。
萧冉陷入一种无意识的自觉状态,也不知说明白没说明,更不知裴五听懂没听懂。讲得口干舌燥,她端起卮杯。“大致如此。你听懂了么?”
裴五趺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案面。“你怀疑这一连串,和东宫有干系?你怀疑当今太子?”
“不错。”
裴五支起了左腿。
凤来嘀咕:“太子仁孝,世人有口皆赞。萧郎君怕不是弄错了?”
仁孝?真是好笑。
裴五揉着百会穴。“进东宫的路子多了。”
萧冉听出了弦外之音,欣喜:“你肯帮我?”裴家是老牌世族,若裴五出面,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如此一来,又要欠裴五一个大人情。想到此,不由微微抿紧了唇。
真是蠢货,什么都写脸上。裴琰最瞧不上她这出。“你若过意不去,等你那书写出来,把我名字添上去便是,左右我不嫌丢人。”
裴琰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萧平,你小子真不厚道。这些事,为何不早说?”
萧冉嘲讽:“我到处嚷嚷我怀疑太子是杀人恶魔?我脑袋多,不够砍?”
“……”
吃了会子茶,蹭了饭,天也不早了。
二人出了茶楼,萧冉雇的车来了,她先行离去。
裴琰正要登自家车,瞥见一人朝茶楼走来。“远之?”
那人脚下一顿:“裴五?”
***
裴琰那头暂无消息,萧冉也没去找殷芸,安了心写稿、抄书。李方见她不表态,便没再多事。萧冉试探性地向他打听朱彤。
李方冒火:“那家伙一走就杳无音讯,连封尺牍都没。我早当他死了!”
萧冉心里祈盼:可千万不能死啊。不然,所有线索都断了。
日暮时分,萧冉出了书肆,斜对面小食肆香气扑鼻。懒得生火,萧冉摸出几个钱,踏进了食肆。
就在此时,一辆长檐车匆匆自食肆门前跑过,停在了不远处的书肆门前,一人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往里闯。
萧冉要了碗汤饦,加了鸡子,蘸着菽酱汁,啃了俩热乎炊饼,吃得大汗淋漓,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回家须折回头,经过书肆。萧冉提着打包的夜宵往家走,那辆车迎面驶来,窗帘被撩开,一张大脸伸出来:“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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