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姓周名游

小车夫还算机灵,不远不近吊着。不多时,前头青车驶入一处宅子。他咋舌:“怎到这地方来了。郎君,可是那人娘子托你盯梢的?”

“你说甚?”萧冉困惑地掀帘。

小车夫道:“这是妓院啊。”

被耍了。妓院的老板说是有一辆车驶进来过,人家只是取近绕个道,从后门出了,压根没停留。

萧冉在折页上记下今日经过,打着哈欠揉揉膀子,抬头见夜色已浓,便收了笔墨,上床睡觉。

神思游走于清明和混沌的界限时,萧冉突地一个激灵惊醒了。月色穿墙入户,一把刀正照头劈下。

没有一星犹豫,她迅疾摸出枕下的刀,来不及拔刀鞘,两臂用力一托,生生将来势汹汹的刀挡开了。同时,右脚猛踹,正中刺客胁下。

刺客没料到沉睡的猎物会突然转醒,防备不及,被踹得摇摇后倒,脚下一个打滑,撞到了屏风上,屏风底座带了滑轮,他这么莽劲一撞,牵动底座,屏风倾倒,压在了他身上,面巾下滑,露出半张黝黑的脸。

是他?那个该死的昆仑奴!眼见身份暴露,昆仑奴扬手洒了一把粉末,萧冉山神躲开,闻闻味儿……石灰!心头大骇,恐烧毁了眼,忙闭紧了眼。

刺客趁这个当儿破窗而逃。

萧冉恨得掷刀在地。

“待我抓到你,定把你剁了喂狗!”

***

“扶南奴?这却难了。京师高门大姓、富商大贾难以计数,哪家没几个昆仑奴?不说大海捞针,也是大江里捞针。”

有人夜刺萧平都够奇了,更奇的是那刺客还是扶南奴。裴五表示很难将人搜出来,说着目光投向榻子,不怀好意地咧开嘴。

萧冉眼上虽蒙着纱布,却仿佛能透视,指着裴五:“幸灾乐祸的都没有好下场!”

“咒我?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不该管你。”

石灰撒眼,亏得萧冉反应敏捷,没叫石灰伤了眼珠子,但眼皮火辣辣的烫。

凤来对裴府奴仆了如指掌:“咱们府上的五名昆仑奴,没有一个是扶南来的。”

萧冉拍拍榻子。“他有名字!”

裴五正想说有名字的奴隶多了,只听:“他叫江南!”

裴五一口茶喷出来。

凤来正合了名册要交还库房,一只脚已迈出门槛,闻言又收了回来,蹙着眉头,忖度:“叫江南的昆仑奴……”脑海中闪过几个陈年梦境般的模糊画面,那真是久远的回忆了。“奴记得,周游家中有这么一个,只不晓得是不是扶南种。好多年了,不知有没有被打死或是贩掉……”

好多年前,裴琰和周游喝酒,周游喝醉了,头重脚轻,走不稳道,身边又没跟仆僮,凤来搭了把手扶他出酒楼,驾车的便是一昆仑奴,周游醉醺醺唤了声“江南”。时隔这么久凤来还没忘,倒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名字配上那昆仑奴……叫人想忘都难。

“他?”裴琰眼底冒冷光,“正要触他霉头,他反先下手了。”

萧冉诈尸:“周游是谁?”

裴琰看蠢材的眼神看着她。“你才盯他盯到妓院,你问我他是谁?”

响雷劈在颅顶,萧冉震愕。周远之就是周游!

“他姓周名游字远之,以字行。我都快忘了他本名了。说起来,你知道本郎君的字么……诶,你脸上也撒石灰了?瘆得慌。”

萧冉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她知道,一定惨白如鬼。

惨死的田青,横死的钱千万,暴毙的凌虚……如被蘸了水的湿布糊住萧冉口鼻,她喘不上气。

原来,始终躲在幕后的周游,就是太子心腹周远之。他伪造身份,竟连焦雍都骗过了。一切都通了,那貌似憨笨的扶南奴,实则奸诈凶狠……当日逆旅营救之事,怕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想到此,不觉后背发寒。兰陵案,周远之自始至终在暗处,而她暴露在光下,毫无遮蔽。

观她反应,裴五心里明镜似的:“你小子有事瞒我?”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上回寥寥数语带过,今次,萧冉事无巨细讲了田青案。

饶是裴五知周远之舞枪弄棒,不是敷粉熏香的白面公子,乍听他手上沾了数条人命,手腕也不觉颠了一颠。

“兰陵一案,我与他势同水火。”萧冉不安地搓手。“这书局还去得么?”先前是不知敌人就在眼前,而今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五说:“不必过于惊慌失措,这么些天了,他要动你早动了。再者,老殷前脚把你荐给了太子,他周远之后脚就把你杀了,这是打谁脸呢?”

萧冉觉着有理。按说,周远之在兰陵犯下那么大事,定恨不能将知情者全部杀掉灭口。尤其自己,一介白身,杀了并不比踩死只蚂蚁更费劲,这么多天他都没动作,可是在忌惮抑或等待什么?可昨夜派那昆仑奴,又作何解释?况且,要灭口只派了一人来,是太自信,还是另有图谋?

萧冉恍然大悟。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再过些时日,太子忘了这茬,周远之杀她还不是跟杀鱼宰鸡般轻松。

***

“主人,都怪奴无能,坏了您大事。”

江南跪在案前。

“起来吧。”周远之掐掐眉心。

“主人,奴再找几个好手,今夜定除掉他!”

“胡闹!”周远之微怒,“说几遍了,盯人不是杀人。”

“是,奴该死。”

周远之恨铁不成钢:“下去吧。”

***

萧冉居家养伤。为防周远之偷袭,她夜夜枕戈待旦。白天倒是不怕。眼上虽蒙着纱布,又不是当真看不见了,模糊了些,却是能视物的。和食肆掌柜约好了,伙计到饭点送吃食来。李方还遣了小厮来,端茶倒水伺候着。

头天,萧冉感慨当大爷真爽。第二天,贱骨头就犯了,干躺着无所事事,闲得发慌。本来,依着她的意,眼珠子无事即可,只大夫说,不老老实实上药,日后留了疤便有碍观瞻了,她于是歇了揭掉纱布立刻去书局点卯的念头。

这日,到了换药时间,她揭了纱布,调了药膏,往眼上糊。忽闻脚步声。

她估摸着,是食肆小伙计送饭来了,便没回头。

“可是郑六?我正抹药,你把饭食放案上即可,盘中有蜜饯肉干,喜吃哪样自己拿。真是多亏你了,不然纵我眼好了人也要饿死了。”

郑六“嗯嗯”两声。萧冉听他脚步声是往食案去了。

药上好,缠上纱布,听到嚼东西的动静。郑六没走?这厮今日怎如此唐突,哪有在别人屋中吃食的道理?她张口欲斥,忽然想到什么,浑身倏地紧绷起来,右手悄悄去摸身后的刀。

“郑六?还在呢?”

“……嗯。”

萧冉掀开眼睑,一团影子蹲在食案前。

“你来,给你看样东西。”

待那影子靠近,她举刀猛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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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抄书人
连载中园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