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人呢?叫她出来!我是短她吃还是短她花了?”杨济肺都气炸了。
萧冉死命按住额头怦怦跳的青筋。陆小鬼憋笑憋得肚子疼。李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筹莫展。
气氛诡异到极点,突然,一道醇厚有力的声音穿墙而来:“何人在此喧哗?”
一见来人,杨济立施一礼:“道长。”
“哦?是杨郎君。”
杨济笃信道教,与鸿元子关系匪浅,阿七就是经他引荐给鸿元子的。故而,阿七此前称来玄清观,杨济毫不怀疑。孰料,她竟和萧平勾搭上了。
杨济声泪俱下向鸿元子控诉,兰花指都快翘起来了。
萧冉恶寒,想辩解却无从开口,总不能自爆身份。
陆小鬼扶扶髲发,正要替萧冉解释,鸿元子微笑着摇头。“杨郎误会了。萧郎借居此处多时,从未踏出院门一步,也绝无外人来此,如何行得了荒唐事?观中道众甚多,规矩甚严,绝无女客淹留。老道愿作保。”
杨济犹疑不决。鸿元子他自是信得过的,可若不在此,阿七能上哪儿?
“她哪天不见的?”萧冉问。
杨济斜她一眼:“三天前。”
萧冉没心思计较他欠揍的语气,飞速地计算日子,三天前……正好是她来游说那天,可她明明当夜就走了……莫非路上出了意外?她担忧地望向鸿元子。
鸿元子沉吟道:“那就是走丢了。事不宜迟,速速去找。”
于是,诸人暂时搁下争议,分头去找。杨济对萧冉的怀疑还没彻底打消,便主动拽上她一同寻找,防止她私下与阿七会面,万一是俩人设下的圈套呢?他才不上这个当。
萧冉不得不离观,又担心行踪暴露,陆小鬼弄来假胡子给她粘上。杨济倍觉诧异,瞄了那胡子几眼。
陆小鬼恐待在观中露馅,便要跟萧冉一起去。萧冉可怜他小小年纪没日没夜跟着跑,便让他留在观中好生休息。陆筠摇头。鸿元子说他们一大一小特征太显眼,陆小郎还是留在观中等待,陆筠这才不再坚持。
萧冉要走,陆筠上前拉住她,咬耳朵:“要提防杨济。”萧冉轻轻揪了揪他耳朵。
出了山门,杨济忍不住问萧冉:“听说你多日不去书局,你搞什么名堂?你几时与鸿元子牵扯上的?”
萧冉正要编造理由,忽见一人骑马而来,神气活现的,正是裴五。
两厢见过,裴五大方表示,如有需要,他可以派家丁相助。
萧冉刚要说“好”,杨济却猛摇头:“怎敢劳烦裴郎君。”说罢头低了下去。
“也罢。”裴五转头看萧冉,神色肃整,“速去速回。我在观中等你。”
朝前走了几步,萧冉回头,马蹄带起一溜烟尘,马上的身影变得混沌了。
“师弟,我可真羡慕你。随便结交一个,不是权贵,就是世家。好歹师兄弟一场,给你提个醒,上得了这些人的席面,可不代表就能做上等人。人啊,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
杨济阴阳怪气嘲讽,萧冉只作耳旁风。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她突然想问问裴五的舆论战如何了。
***
墨家自创立起,便不分贵贱,士农工商、贩夫走卒,一律纳之。后世墨家也秉承了祖德,子弟涉猎各个行当。消息传播速度本就快,再加上有人故意煽风点火,几日下来,不止城内传遍了,还沿着淮水上驶往南北的船只,传到了寿春、传到了建安、传到了广州……
一时,天下墨者皆知,周远之是假冒的钜子,真正的钜子流亡在外,现在回来了,带着遗书回来了。
裴五操控的舆论战大获全胜,可萧冉这边却一无所获。
杨济格外暴躁。“自打你来,杨家就厄运不断,你就是个丧门星!”先是杨娇出事,后来发妻发疯,现在爱妾失踪,桩桩件件,都与萧平相干,他简直就是老天派来专门克他的。
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兄,萧冉心情很复杂。初入建康,对他无疑是感激的,即或稍后得知他别有私心,也没太在意。杨娇出事,他一句责备没有,她心中愧疚到了极点,誓要寻回阿娇。前夜,却听阿七说:“你以为丁氏是真疯?她是装的。我怀疑杨娇之死,另有隐情。我问过仆人,都支支吾吾的,你那师兄,没你想的那么良善。我栖身杨家,不过是给自己暂时觅个安稳去处……”
想到此,萧冉幽幽道:“师兄,阿娇怎么死的,你真的不知道?”
杨济陡然色变。
***
杨济再未露面,萧冉耳根清静不少,聚起神思,从头梳理整件事。阿七定是离开玄清观当晚出的事。她是能腾云驾雾的,穿墙走壁如履平地,那一定是按最短距离飞直线了。找来建康城坊图,圈出玄清观的大致位置,再圈出杨宅,在两个点之间牵了条直线。萧冉的目光沿着这条线,依次穿过小丘、树林、河流,又回落在密林处。正是前日与杨济不欢而散的密林。
搜寻队伍再次出发。
正午时分,走到林中深处,萧冉全身汗涔涔,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唇上假须都快粘不住了。待要开口让大伙停下休息,脚不小心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震了震,差点跌跤。那东西藏在厚厚的落叶下,萧冉抬脚尖剥拉开枯枝败叶,露出一截白骨。她微微一怔,随即招手,叫来几位随行道士。
不多时,一具完整的鸟的骨骼呈现在眼前。
鸟骨架很大,目测立起来有一人高,这样大的鸟萧冉只见过一次,便是幻影中的朱彤。眩晕袭来,萧冉脊背贴住树干,勉力维持镇定。
***
乍见立起的鸟骨架,鸿元子一阵心悸,颤巍巍抚触鸟骨,目光无限悲悯。
“道长——”萧冉稳住情绪,“依你高见,是人干的,还是妖物?”
“你可知她的底细?”鸿元子捶捶腰,陆筠忙搬了蒲团,扶他坐下。
萧冉点头。
鸿元子道:“那你便应明白,她身上流着上古四灵朱雀的血,至灵的血,寻常妖魔鬼怪如何是她的对手?今非远古,民人繁衍甚众,人进妖退。当今世上,没有能杀死震雀的力量。”
萧冉想到了朱彤之死。妖都做不到,周远之如何做到的?
鸿元子道:“当世没有,不代表过去没有。”
“哦?此话怎解?”
远古时,流传有许多奇术秘方,后来渐渐失传了。
“有一人担心这些东西灭绝,便整理记录下来,汇编成书。”
又是墨子!
“墨子不在了,墨家仍在。”鸿元子望向鸟骨架。“凶手是谁,不言而明了。”
“可是周远之没有墨子遗书。”萧冉冷静分析。
“没有遗书不代表不懂秘术。墨子是商人后裔,商人重鬼,墨家总能保存一二奇门异术。”
鸿元子拂尘指指博古架,陆筠会意,取下一卷黄帛,趴案子上摊开,头朝下勾,发髻稍稍歪了。鸿元子只当是他头发乱了,想给他理顺,孰料,手掌刚触上毛躁的头发,陆筠却下意识往后躲……电光火石之间,假发髻掉了,陆筠锃光瓦亮的秃瓢赫然呈现在老道士眼前。
萧冉捂住眼。
鸿元子表情精彩极了:不可思议,震惊……
“不怪我,都是阿平兄出的嗖主意!要骂就骂他!”陆筠哇哇叫着,兔子般跳窗逃了。
逃至院中,劫后重生般舒一口气,忽然瞥见墙角草丛中有东西发光。
屋内,萧冉尬笑两声:“道长,说正事,说正事。”
案头摊开的图上,黑笔勾绘出建康的平面布局,朱笔圈出好些个圈,上面还记有数字。
萧冉指腹落在圈上:“这些代表什么?”
鸿元子解释,圈是墨家在城内外的据点分布,数字是人数。
萧冉称奇。裴五连这些内部情报都搞到了?看来是真要一网打尽了。
鸿元子右手食指落在最大的一个圈上。“这里是重中之重。”
那个位置,在淮水南岸,萧冉看了眼名字:颍川堂。
***
星光半洒,淮水外,木器坊点着几只大灯,木匠星夜赶工,叮铃哐啷的。
伙夫提着桶勺,给大伙分发热汤。
一人捧着比脸还大的木碗,低声对同伴说:“听说没,都传疯了,又冒出来个钜子,说周郎是假的。”
古往今来,谣言杀人于无形,屡试不爽。不出几日,墨家各堂都传遍了。有人痛骂这是离间计,替周郎抱不平,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别有用心者说:那个秘密从未拿到太阳底下晒过,万一当年逃走的是真钜子呢?要想服众,就把那桩旧事公开。
同伴不满:“瞎话你也信?那我还是墨子转世呢!”说完后脑挨了一巴掌。“敢对墨子不敬!你想吃板子?”
挨打的捂着头,坚称是谣言。“前年有人冒充秦始皇,去岁有人冒充县令,文二那傻子被骗了一万钱,这你都忘了?我看呐,这回也差不离。骗子死全家!周郎对咱们不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你小子犯浑,真假轮得着咱们说?我听说,对家都下战书了,你没瞧见后院灯火通明?门口有人把守,周郎和几位长老正在议。”
被打的后脑勺还有点发麻,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待拼合的燕尾榫。“刀山火海我都跟随周郎,要没他,我和任祎早饿死了。任祎……任祎,你要还活着多好……”
翻记录,去年写到这一部分的时候,遭遇了网络诈骗,该死的骗子冒充我基友微博小号,高仿号那种,诈称亚马逊海外购买包要付尾款,让我帮转账。。。。其实是跟拙劣的骗术,但骗子冒充的是最好的朋友,加上那几天很烦,又是大半夜,脑子不好使,就被骗了= =
大家要提高警惕,骗子无处不在。不要熬夜,熬夜降智=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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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真假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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