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并不是很习惯同事礼貌的寒暄,只会干巴巴地应和着“嗯”或“是”。其他助理保持着笑脸和他聊了几个来回后,气氛又逐渐冷下来。
“开始工作吧。”
其中一个人收了笑脸,不冷不热说。
时宴窘迫站在原地,讷讷回答了一声“噢”,才迈着步伐慢吞吞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断断续续响起的敲键盘声。
刚在座位上坐下,系统愤愤不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宴宴!他们背着你建群了】
时宴还未作反应,又听见他说:【他们还说你不好接近,形象不好不太可能成为特助】
【可恶!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系统看着浑身大写着“土气”两个字的时宴,颇有些痛心疾首。
难道他的双强梦要幻灭了吗?
时宴握着鼠标的动作微顿,把系统书架上的小甜文全部换成了虐恋情深。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系统幽幽叹了一口气,【难道一直到任务结束前,宴宴都需要保持这副模样吗?】
时宴敲打着键盘,余光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徐特助,目光微闪。
【不一定】
“时助理,秦总今天下午要去一趟子公司,你跟着一起去。”
徐特助笑容满面在时宴办公桌附近停下。
时宴一愣,难以置信抬起头看向徐特助,失声重复:“我?”
徐特助微笑点头,安慰他:“秦总很好相处的,今天下午你就听秦总的吩咐就好。”
瘫倒在地的系统一骨碌爬起来,双眼放光,他觉得他的双强梦还能抢救一把!
下午的目的地距离秦氏并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但刚过午饭时间没一会,时宴就收到了秦绪发来的位置分享。
是一家理发店。
整齐干净的地砖,明亮贴着海报的玻璃窗,自动感应门在时宴靠近的一刹那,主动说起“欢迎光临”。
时宴踟蹰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整洁的鞋子,才伸手推开理发店的门。
理发店很安静,时宴刚进门,还未打量周围的环境,一位穿着制服的理发师就迎上来。
“时宴先生吗?”
时宴犹疑点头,刚要说自己来找人,理发师就将时宴按在椅子上坐下。
“秦总已经安排好了,您先休息,一切交给我。”
啊?
时宴微微睁大眼睛,坐在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看见理发师动作麻利地拿出剪刀,才偏开头想站起来。
“我不需要理发,我是来找人的。”
时宴绷着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严肃一点。
理发师却按着他,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知道,是秦总安排给您理发的。”
理发师乐呵呵地说。
时宴一顿,先前心里隐约的猜想被理发师的话证实。
他……要理发?
额前的头发已经被理发师拨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时宴盯着镜子里没有额发遮挡的自己,哪哪都觉得别扭。
“能不能……”
时宴指了指垂落到脸侧偏长的额发,小声问:“把前面的头发留着?”
理发师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前面的厚重的刘海与先生的气质不符。”
“而且,时先生将额头露出来会更帅气。”
帅、帅气?
时宴一下子呆住,张着嘴,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话来。
理发师已经开始工作了。
新发型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秦绪从楼下上来时,时宴正站在镜子前诧异且迷茫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乌黑的发丝蓬松微卷,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皮肤瓷白如玉,桃花眼干净水润,睫毛浓密纤长,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却没有半分严肃,反倒看起来委委屈屈。
时宴还没彻底接受自己的新形象,就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后走过来。
他赶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
“秦总”
时宴转过身,略微有些忐忑。
秦绪点点头,看向理发师,神色不辨。
“去带他换副眼镜。”
时宴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镜框,又转头看了看镜子里整体有些呆板的青年,沉默着将想说的话咽下去。
黑框眼镜被彻底淘汰,理发师给时宴挑了一幅银色细框眼镜,镜片遮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眸,让时宴平添几分精明。
秦绪眼底划过一丝满意,颔首示意时宴跟他离开。
主打香水的子公司叫秦馥,简称QF,在国内发展良好,小有名气。
车子刚在公司门口停下,总经理就迎上来帮秦绪打开门。
“秦总,詹姆斯导演在六楼摄影棚面试。”
詹姆斯导演?
时宴跟在秦绪身后,眨了眨眼。
在电影先导片中插入香水宣传?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合作的好,甚至可以让他帮忙剪出一份专门香水宣传片。
“OUT!下一个。”
还未靠近摄影棚,导演略带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就传入一行人的耳中。
子公司的总经理适时在一旁说明情况,“今天下午的人选面试了一半,依然没找到合适的。”
秦绪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时宴,推开摄影棚的门。
“秦”
詹姆斯导演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满脸写着疲倦和抓狂。
他已经在怀疑自己想要找的人是否真实存在,又或者他需要换一个想法?
秦绪走到摄影机旁,看着镜头里从门口走到中央开始自我介绍的年轻男子,没说话。
詹姆斯导演举起手上OUT的牌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一声。
“休息一会。”
他对一旁的助理说。
摄影棚很快安静下去。
詹姆斯导演抓了一把头发,长长叹一口气,熟练地用中文和秦绪抱怨。
时宴站在秦绪身侧,对摄影棚的一切有些好奇,可又提不起胆子去四处打量,只好装作不经意东瞄一眼,西看一眼。
但他自认为不经意的动作,确实算不上自然。很快就吸引了正在聊天的秦绪和詹姆斯的注意。
当时宴再次抬眸时,就对上了詹姆斯灼灼的目光。
被抓包的时宴慌张低下头,微微发窘,白皙小巧的耳朵快速染上一层粉,尴尬的脸颊都微微发红。
“秦,这是你的助理?”
秦绪点头,眸光微闪说道:“这是我新招的助理,时宴,能力很不错。”
詹姆斯点点头,没再说话,但后面和秦绪的聊天却逐渐不走心,眼神频频扫向时宴。
时宴低着头,修长手指蜷了蜷,顶着詹姆斯火热的目光又将自己往秦绪身后藏了藏。
秦绪声音一顿,微微侧眸,感知到他带着些许依赖的动作,心里泛起一阵古怪。
“詹姆斯。”
秦绪开口拉回詹姆斯几乎要黏到时宴身上的目光,“我还有事——”
话音未落,詹姆斯就急急忙忙站起来,想要拦住时宴。
“我觉得时先生不错,能让他试试吗?”
时宴的外貌真的很符合他要的感觉,至于具体镜头表现能力怎么样?试试又不亏。
这样想着,詹姆斯进一步拦到两个人面前,目光殷切到不行。
秦绪看向时宴,没说话,示意他自己拿主意。
时宴小小后退半步,刚要开口拒绝,就又听詹姆斯导演道:“我找了好久,才遇见你一个合适的,你就试试吧,如果成了,片酬五十万。”
他盯着时宴,目光炯炯,继续劝:“很快的,你真的很符合我的要求。”
时宴下意识又看向秦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我……”
时宴咽了一口唾沫,“我不会。”
詹姆斯立刻放大笑容,急切地拉着他往镜头前面走。
“没事,很简单的。”
秦绪微微后仰,看着挺拔清瘦的青年侧耳认真听詹姆斯说面试的流程,需要表现出的感觉。
仿佛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青年匆忙抬头朝他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略显仓促的浅笑,随后又低下头。
像被自己亲手擦拭干净,露出光芒的珍宝。
秦绪垂眸,遮住眼底一瞬间的暗沉。
摄像机是时宴最熟悉的东西,再次站在镜头前,时宴莫名生出几抹怀念来。
从门口走到中央,再作自我介绍——
“我叫时宴。”
清润的嗓音,声线并不稳。
镜头前的青年是幕后两个人肉眼能看出来的紧张,但又偏偏带着奇异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詹姆斯导演没说话。
时宴不知道结束没有,下意识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秦绪。
“詹姆斯”
秦绪说着移开目光,心底突然觉得时宴之前的形象也不错。
胆小软弱,不会拒绝,会被轻易交付的信任与依赖……如果再加上姣好的容貌,早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尤其是跟苏泽云还有点关系。
詹姆斯导演被秦绪提醒,立刻啪啪啪鼓起掌来。
“非常好!就你了。”
他说着兴奋站起来。
秦绪扫过走过来的时宴,将脑海里瞬间的想法全部压下。
“时助理是我高薪聘请的助理。”
秦绪意有所指。
詹姆斯导演自然清楚他的意思,他略微一顿,爽快道:“先导片中增加十五秒宣传。”
秦绪并不应声,“再加上单独宣传片。”
詹姆斯导演“嘶”一声,看了眼时宴后,咬牙跟着应下来。
“行。”
在一旁听了大概的时宴低着头,任由两个人决定自己的未来几天的工作。
等签订好合同,从子公司离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出来时还明媚的天气现在已经变的阴沉,黑压压的乌云盖在天空,轰隆隆的雷声时不时在耳边炸开。
刚坐上车,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叭啦地打下来,不一会儿就在柏油马路上汇聚成河流。
时宴安静地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高大树木,以及车窗倒影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秦绪。
【秦绪不喜欢下雨?】
正在翻看小甜文的系统一愣,立刻翻起世界线。
片刻后,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时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没得到回答也没在意。
系统打量了一会秦绪,没看出什么,又埋头沉浸回自己的“绝美爱情”中。
“秦总,前面堵车了。”
司机的声音突然打破车内的安静,“去公司的十字路口出事了,附近的几条路都被堵住。现在只能绕远路到公司,最少要一个半小时。”
秦绪睁开眼,扫过外面的瓢泼大雨,眉心蹙起。
“回江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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