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锃黑的机器人穿着大花袄登上舞台,喜庆的二人转给新春佳节带来无限乐趣。
新的大语言模型人工智能兴起,前所未有的表达水平让诸多行业倍感焦虑。
诺贝尔物理学奖、化学奖均颁发给AI领域科学家,令人惊呼“科学的尽头是人工智能”。
但杨溢并没有因此感到焦虑,她是个网文写手。
虽说现在的AI文字已经很惊艳成熟,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的“创造力”,但杨溢还是认为这玩意写的东西吧,它没有灵魂。
就像厨师机做菜永远少几分“锅气”一样,AI的创作也不会有人类那样的“感情”。甚至同一道菜、同样的调味品、同样的火候和用量,不同厨师炒出来的菜就是有区别,那么不同的写手写出的东西总有自己的特色,那是AI所替代不了的东西。
相比之下,倒是面前这个手速飞快的同行更让她心慌。
*
之所以判断这是位同行,是因为能在周二上午10点在咖啡厅落座,还对着个笔记本电脑啪啪啪啪敲个没完的,除了同行好像也没别人了。
这女生看上去比杨溢略小几岁,可能快大学毕业了,也可能刚刚毕业,但杨溢知道她肯定不是在写论文——写论文可不是这个速度。
这太夸张了,从她坐下开始那两手就没停过,跟弹钢琴似的,照这么下去过两年肯定要得腱鞘炎。
相比之下,杨溢本人可就没那么顺利,她第三次Ctrl A全选删除,又否决了一版开头。
然后总算忍不住开口:“Hello姐妹……”
因为对方太过认真的缘故,硬是没有听到她说话。杨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瞧人这注意力集中得。
她不得不敲了敲桌子边边:“姐妹,姐妹,你看我一眼姐妹。”
然后女生才惊醒一样手上一顿,视线越过笔记本电脑看向对面的杨溢。
因为正专心时被打扰到,她脸上闪过一瞬的不悦,但还是好脾气地推了一下眼镜,做出一副有在听的样子。
杨溢这就开始了:“哎姐妹,你也是码字的吧?”
女生眉头微蹙,看上去有些为难,但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好奇,到底是回答了:“对,我是码农。”
“我就知道!我也是!”杨溢惊喜道,一下子更热情了,“你敲字好快啊,用的什么软件?”
“这个……我……”
“我特别羡慕你这种手速快的!不像我,在这儿一坐几个小时净东摸西看了,啥也没码出来——哎姐妹,你搞哪个频道的啊?照你这个手速,也能算得上大神了吧?”
这话一出,原本紧张又茫然的女生立刻脸颊微红,低下头去谦虚道:“也还好吧……我认识好多比我厉害的前辈。”
杨溢眼珠子睁得更大了——乖乖,以这姑娘的手速、气质估计三星作者起步,比她更厉害的那不就是四星、五星?
可算是让她这个小一星碰上大神群了,杨溢赶忙道:“哇,那你能拉我进群吗?咱们相逢也是缘分,我这人性格很好的,我不多话,我就进去学习学习。”
女生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了:“你是说内推吗……我们那是不让内推的。”
“哦哦,理解理解。”被拒绝的杨溢毫不恼火,依然看上去兴致满满,“哎,那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最近的聊天走向啊?就是,什么方向现在相对火一点——这没关系的吧?你们都是业界大神了,用不着在乎我分的这点羹啦!”
女生犹豫片刻,还是拗不过地回答了:“我们在搞……AI。”
*
“不愧是大神,我也觉得这方面有搞头!真的,我最近就在想这个!”
当杨溢这么说的时候,张谨言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智障。
AI有搞头现在三岁小孩都知道,张谨言只是在告诉她自己是做AI 行业的。而杨溢的回答,配上她那不修边幅的鸡窝头,活像个不知四六的门外汉。
但是她刚才说自己也是码农……那可能这就是她说话的习惯吧?
张谨言语塞片刻,试图结束这段突如其来的谈话:“嗯……是的,所以就一起加油吧。”
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哇,看你年纪轻轻,说话风格真的很老练啊——你多大了?”
“23。”
“大学刚毕业?”
“嗯。”
“真好啊,一毕业就入行,一点时间没浪费。不像我,我是走了弯路的——我大学学计算机的,毕业后还上了一段时间班,辞职后才干这行,今年都26了还一事无成……哦对了,我叫杨溢,木易杨,热情洋溢的溢。”
张谨言真有点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了。
她从小家境优渥,成绩优异,高中起就接触AI科技,飞来飞去参加各种座谈、会议、分享。大学毕业后积极投身AI事业,目前是所属研究院内最前沿项目的最年轻成员。
对于这样的她来说,“26岁了还一事无成”听起来真的好惨,可面前这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很难过的样子……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好在对方压根也不需要她安慰:“我跟你说咱俩真是碰到点上了,我也吃人外这口。但是光搞机器人我觉得也是老生常谈,咱得搞点新东西出来……哎,要让你来说,你觉得AI有意思的点在哪?”
张谨言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名词,但她自动当垃圾话屏蔽掉了,只是根据最终问题回答:“导入数据,依据算法,得到结果。这对我来说就很有意思,我们的工作本身不就是这个过程吗?”
杨溢惊为天人:“妈妈呀,你怎么这么会描述!我也是这种感觉——一开始只需要确定一些设定,后面的事就像是能自动发生一样,一路走到最后得到一个我一开始都没想到的结局……哎,那你说,会不会事件的发生本身就是有规律的?就像有些大佬能根据现状推导未来的国际局势?”
张谨言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里的,但这个话题她倒真能接上:“嗯……我觉得是这样的。历史学不是也总说‘太阳底下无新事’吗?如果事件完全是随机发生,完全不可控,那研究历史其实也就没意义了。这就像苹果离开了大树,就一定会砸到牛顿的头上,因为受到了地心引力。”
“天啊,你可太牛了!你居然把人文社科的东西和自然科学的东西完全联系上了!”杨溢更是惊呼,“所以你的意思是,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规律,随机的表象之下有着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的必然法则——我悟了,这就是‘道’!”
张谨言沉默片刻。
然后开口:“什么?”
“‘道’啊,你没听过吗?道可道,非常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啊。”
*
怎么还搞上玄学了。
张谨言的眉头一时间皱得更紧——她是个搞科学的,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好感。
“听说过。”她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我不信这个。”
“啥?这不是你自己推出来的吗?你怎么自己还不信了?”
杨溢一整个惊呆,但很快又自圆其说:“我懂了姐妹,咱俩还是有缘,你就是那个渡我的人——你看你自己都没悟透的东西,却三两下把我点拨了,咱俩这就属于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
话音未落,对面“啪”得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合了起来。
杨溢还没反应过来,张谨言就已经把电脑收进包包里背了起来:“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啊?这么突然?”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谈戛然而止,总是让杨溢非常痛心,“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呗?我真觉得我们挺聊得来的……”
在杨溢的声音渐弱并最终止息时,张谨言就已经出了咖啡厅的门,只留下玻璃门上“叮铃”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
唉,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遇上知己了,但知己太害羞了。
杨溢百无聊赖地四下瞅瞅,视线回到自己的电脑屏幕时,才惊觉自己聊了太久,电脑都黑屏了。
又是一个字儿也没打出来的一天。
不过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嘛,而且聊了这么一通,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啊。
至少题材定了。不就是,科幻。
这么一想,杨溢记起自己U盘里还真有古早时期记录过的科幻脑洞,说不定还可以一用,于是顺手拿过桌上一个块状物插|进了自己的电脑。
那一瞬间,她的电脑屏幕猛地一黑,又刷地一蓝……
居然死机了。
杨溢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插的并不是自己的蜡笔小新U盘,而是一个圆圆的,看上去像个拉环一样的……
她赶忙拔了下来——乖乖,插错了,这是人家的U盘。
到底存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啊?插上就死机。
*
与此同时张谨言已经在洗手间哭完一回。
她是真崩溃了,连续工作实在累得受不了才请这一天假,谁知先是被同事要求改bug,后又遇上个自来熟的话痨。
结果是bugbug没改完,休息也没休息好,这一通聊下来比上班还累,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但张谨言一向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她很快调整好自己,又用冷水洗了把脸,直到看不出眼眶发红才算完。
然后在从兜里拿纸巾时她总算反应过来:“糟了,我的存储器!”
①一切设定理念都是为了能把文案梗落实下来
②18:00单更,不更会请假,延迟更会在置顶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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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伯牙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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