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权臣与细作 2

洛雪清的身份是代国的细作,之前提过,代国地处军事要塞,地位超然。

虽然代王在此前的四王之乱中元气大伤,但他以为会是自己继承大统,一直自信满满,谁知却被樊王捷足先登。

好容易等到樊王死了,扶持樊王上位的傅璿小儿又把控了朝政,将代国的兵力削得不能再削,彻底断绝了代王上位的可能,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焉能不恨?

而洛雪清,便是代王一姬妾与前夫所生的女儿。

齐朝风气开放,妇人二嫁、三嫁之事皆属稀疏平常,洛雪清的母亲便是这样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嫁给了代王。

名义上,洛雪清是代王的继女。

代王甚宠她母亲,二嫁妇人虽是寻常,可嫁入皇亲国戚中的,却屈指可数,由此可见洛雪清的母亲是何等美貌,才会让代王心折,不顾其二嫁身份纳入宫中,又长宠不衰。

奈何红颜弹指老,再美丽的女人,容颜也会随着时间褪色。

代王的目光渐渐不再停留在她身上,开始流连在其他更年轻的姬妾处。

而她盛宠的这些年,不但未能给代王添上一儿半女,反而仗着宠爱屡有不敬,狠狠得罪了代王妃。

有心之人向她进言:“您的末日,就近在眼前了。”

她慌了,开始疯狂寻找能让她保命的灵丹妙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慌乱中,她看到了得知她神思不属卧病,因而过来探望的女儿。

洛雪清已经及笄,随了母亲的美貌,生的一张芙蓉面,宛若皎月入怀,清冷动人。再一端看,女儿家身条纤纤,似玉软花柔,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她心思一动,一个刚破土而出的念头萌芽、长成,最后疯狂蔓延,席卷一切——她要把女儿献给代王,替她固宠!

为了保命,她把女儿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洛雪清不愿,大哭、绝食甚至上吊,都拉不回母亲一意孤行。

她问:“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吗?”

洛雪清就不再闹了,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当夜,颤抖的女孩被推入代王,也就是她继父的床榻。

茵屏锦幔的背后,香薰袅袅,如玉如兰的女孩长发散开直垂腰际,一袭水红色广袖流仙裙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斯是尤物,我见犹怜。

危险地眯起眼,代王大手一伸箍住了她精巧的下颌,缓缓上提,好看得更清楚。

精明的小眼睛里倒映出她挂冷汗发白但难掩姿色的形容。

她就这样和代王对视着。

“好,果然是随了你母亲。”

片刻,代王满意地松了手,将她如同垃圾一般丢开,拊掌大笑,“你母亲真是给孤送了份大礼,这样的绝色,那傅璿小儿只要是个男人,孤就不信他会不动心。”

她委顿在地,衣裙散乱,不住地摸着脖子咳嗽。

那夜,代王没有像洛雪清母亲期待的那样收了她,而是将她连夜送走,悉心调教。

他克服了身为男人的本性,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代王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只是看到了洛雪清身上更远大的、更值得他筹谋的利益。

他期盼着蜕变的洛雪清,有朝一日能为他献上最渴求的礼物,完成他想完成的,杀死他杀不死的。

……

“傅璿?”

“对,杀了他。”

……

午后熹光寂寂,竹筒每次盈满水后敲打在石头上。

廊腰缦回间,训练有素的侍婢皆垂首慢行,不发出一点声响。

一片静谧中,远处的水榭香风细细,隐隐传来笙歌。

今日清淑大长公主设宴,款待一众贵女。

洛雪清端坐在塌上,小口吃着南地新进贡的瓜果,百无聊赖。

身侧,御史家的长女李端仪以扇掩面附耳过来,神神秘秘好像有了不得的大事要跟她分享:“听说大长公主邀我们前来,是要替荀小侯爷相看了。”

洛雪清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见此,李端仪更加得意,仿佛惊讶到洛雪清就是她最大的功勋,当下娓娓道来:“荀小侯爷一表人才,可惜三年前曾得相士批命,若其过早成婚则会克妨妻子,这才生生拖到了二十岁。事实上,那批命是他自己弄来的,他的小厮有一次醉酒后透露,他已有了心爱的女子,但那女子上不得台面,被大长公主拦着不让进门,所以荀小侯爷诈称克妻,只为了能跟那女子厮守。”

洛雪清听得连连眨眼,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去,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又相看起来了?”

李端仪轻嗤一声,放下茶盏:“还能是怎么,荀小侯爷孝顺,拗不过母亲,点头答应了娶妻,但要将那女子婚后纳为贵妾,并带她别府而居。”

洛雪清轻蹙眉心,似是极不赞同:“荀小侯爷如此为之,岂非是要葬送另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别府而居,意味着妻子一嫁过来就要守活寡,荀小侯爷不过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想娶一个身份高贵的摆设,替他占着正妻之位罢了。

美人皱眉,似是心头有化不开的愁绪,一颦一蹙都分外引人心折,最好的春日都无法为她增色。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她疑惑地回过头去。再一看,李端仪竟是怔住了。

洛雪清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忧心道:“可是魇着了?”

李端仪晃了晃神,收回放空的视线,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抓住她的肩,郑重其事道:“一会儿赏花时,你就借口不舒服躲到后院,千万不能被荀小侯爷看到。不,这也不太保险,你干脆告病提前回去……”

洛雪清懵懂地点了点头,李端仪见此更是恨恨,喟叹一声,伏倒在她肩上:“胭胭,你真是太美了。”

何止是男人会被吸引的美貌,连她这个女子看了都要爱上她。

洛雪清但笑不语。

三年前代王大手笔的,安排她顶替了管阳侯之女高胭胭的身份,让她以卑微之身一跃成为高门贵女,完成了从黔首到贵族旁人几代都实现不了的阶级跨越。

自去岁洛雪清从管阳邑来到京城,名义上是陪她的“祖母”回娘家探亲,一次宴席上李端仪与她结识,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简称八卦搭子。

由于父亲是御史,李端仪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消息,每次见面都乐衷于分享给她听,极利于洛雪清展开情报工作。

三分利用,三分迎合,剩下的,便是她真的很喜欢李端仪这个朋友。

她弯弯眉眼:“好,我听你的,待会儿不叫荀小侯爷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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