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岷再次进宫时,脸上多了些笑容,看上去比上次轻松了不少。
他在冷宫中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赵无名,问了几个打扫庭院的小宫女,这才听说了这人差点将自己玩死的消息。
巫岷心中紧张,只觉头疼的厉害,唯恐这陌生诡异的世界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匆匆赶来时便看到赵无名跟一个陌生的少年交谈,他敛了慌张,上前行了一礼,待看清了这少年身上的装扮,不由意外出声:“是苗疆的少年?”
白术严眼睛一亮:“你一看就知道了!”
苗疆避世不出,外人鲜少了解,不怪他这么惊讶。
赵无名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现实中,巫岷和白术严曾经似乎也是好友,只是没想到这个幻境荒谬过了头,也将两人牵引了起来。
如果巫岷知道他后世会杀死白术严,又该是怎样的表情呢?比起这个,赵无名似乎更感兴趣巫岷为什么变成了那样。
“说起来也算祖上同源,我是南疆的,朗鄂山你知道吗?”巫岷心中泛起了一丝希冀。
白术严点点头:“听族里的老人说过,但我以为是假的呢!山里是什么样的,跟我们寨子里差不多吗?”
“郎鄂山不是山,是一片雨林,林子里到处是蛇虫鸟兽,还有毒瘴迷雾,很危险。”
白术严似懂非懂的点头,“也是,南疆在最南边,我们寨子在西北部。”
“一南一北,这样说来,我们可谓是缘分匪浅啊!”他嘿嘿笑两声,眼中真诚:“对了,我叫瞳崖,是苗疆的族长,你呢?”
赵无名注意到他换了自己的本命,心想,这人还真是单纯。
“巫岷,”他顿了顿,又加上:“少祭司。”
“那我以后可以跟你去南疆玩吗?”
这个世界早就没有南疆了,巫岷似乎被问住了。
白术严挠了挠头,改口道:“神域不是外人进的,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但大人怎么会进宫啊,是来历练的吗?”
“先前同你说的那位精通占卜的幻术师就是他。”赵无名开口:“他被皇上救了,在宫中做了太卜,没事的时候便算算卦,观察一下星象。”
巫岷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欠了圣上的恩情了。”
赵无名淡淡地瞥他一眼:“知遇之恩。”
“那大人是来历练的吗?我听说南疆那边跟我们不一样,入世历练的时候都会戴着一层面具,还要扮成中原人的模样,那面具上的样貌是遇到的出山后的第一个人。”
“为何?”巫岷自己都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那书上说‘凡有所相,皆为虚妄’,但我没看懂。”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赵无名重复两声,笑的不明所以,倒是弄得巫岷一头雾水,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说:“我可不知道这劳什子规矩,这是我自己的脸。”
“都是族里的老人说的,传说嘛,本就带有神秘色彩,大人就当听个乐趣就行。”
“老师,那之后呢?”
“真是稀奇,哑巴开张,今日竟说了这么多话。”
白术严得了空闲便来招惹几句,但赵无名大多时候都懒得理他。正如现在这样,赵无名听到后也只是饮了口茶水,眼皮懒懒的掀开瞥了他一眼。
有种被小孩儿鄙夷的错觉,白术严在赵无名手里还没讨到过便宜,除了那口头上的一句老师。
“要是下了一趟山还能回来的话,便将面具烧了就行,回归本真,要是面具摘不下来了,也就不必回去了。”
“这传闻倒是有趣,我这个本族人都没听说过,但面具怎么会摘不下来呢?”
“那面具是用一种特殊的蛊制成的,作恶的话好像会侵蚀人的容颜,书上说的可邪乎了。总归肯定是出世的途中乱了本心呗,中原多好玩啊,乱花渐欲迷人眼,我才来了多久就已经不想回去了。”
“太过离谱,我们虽擅长蛊毒,也不至于用到自己身上,还有,我们只有做任务的时候才出山。”
赵无名听着,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那个巫岷。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嘲讽道:“那可不一定。”
巫岷瞪了他一眼:“我清醒的很。”
“好了好了,就是传闻,传闻都是假的嘛!”
白术严取下脖子上的鼻烟壶里,倒了两只小小的蛊虫出来,将其中一只递给巫岷,笑道:“相见就是缘分!不如在小殿下的见证下结拜成兄弟怎么样?”
巫岷对他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
白术严又说:“传闻南疆神域里的前辈轻易不出山的,我回族了可得炫耀一下,巫岷兄,你不会不同意吧?”
改口倒是快。
巫岷认识这蛊,不过是用来感应的,并且很好解。
他同赵无名想的一样,反正也不是真的。
巫岷稀里糊涂的割破了手指,在白术严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才缓过神来。
“你要说什么?”
“那海桑让我去东都寻的另一个宿主唐舞娘,我见到了她。”
赵无名兴致缺缺,他折了一枝桃花,手指轻捻上面的花瓣,说:“找到刘湘玉了吗?”
“我早就想问了,你怎知牡丹娘子这一世叫刘湘玉,还有,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
“那就是没找到。”赵无名将手里的桃枝向上一抛,又问他:“刘府和骆药山庄里也没这个人吗?”
巫岷肯定道:“确无此人。”
“那你说,她什么时候会来呢?十一年后吗?”
赵无名是在22岁见到刘湘玉的,他盘算着日子,还有许久。
“齐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
“真是疯了,从见到白术严之后,你便一直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巫岷抱怨他:“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千万不能瞒我什么。”
“唐舞娘是不是有个弟弟?”
巫岷心下狐疑更重:“你又怎么知道她有个弟弟,那小孩看上去比你小上几岁,叫唐帆。”
“你接着说吧。”
“唐舞娘同那海桑一样困在这里,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了,她的系统被摧毁前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不想再来一遍了。”
“她前几次为何失败?”
赵无名前面几世都没有遇到过唐舞娘,唯一有过交际的便是东都一案,他见到了唐舞娘的尸体。
而白术严,显然对这具尸体极其爱惜。
“她前几次根本来不及遇到白术严,总是差点时机。”
巫岷继续说道:“原本的大祈应该如现在一样国泰民安,可刘安珩来了之后打乱了历史,多个时空并行,混乱异常。他又操纵着你父亲的身体作恶多端,便招惹了一些无妄之灾。”
“唐舞娘来的节点不对,每次不是白术严被灭族了,就是东都被抄了,或者是卷入了时空嫌隙中,来早了几世,白术严还未出生,来晚了,白术严又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所以,她的任务一直没办法完成。”
巫岷絮絮叨叨半天,转头却看到赵无名在发呆,他有些不满道:“你听没听啊?齐璟,你非常不对劲。”
“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结果,可能会死吧。”
赵无名可有可无的点头,然后说:“唐舞娘的办法是什么?”
“换命。”巫岷深吸一口气:“她将白术严攻略成功后,在新婚之夜将两人的一截头发绑在一起在杯中烧毁,然后共饮合卺酒。”
“这样,她就能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赵无名又问:“她会回家吗?”
巫岷不懂赵无名口中的回家是什么意思,他斟酌片刻,道:“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被一直困着吧,起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这样不好吗?”
赵无名笑:“是挺好的。”
夜间深沉一片,愈来愈多怪异的感觉令刘湘玉难以入眠,她抱着枕头来到庭院里,抬头数天上的星星。
青石桌面上放了一本诗册。
蝇头小字看得人昏昏欲睡,她躺在桌子上,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刘湘玉不想动,便缩了缩身子,想要这么将就一晚。
“刘湘玉。”
一个小孩的声音。
刘湘玉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小孩的声音凉薄,淡淡的跟鬼一样,她慢悠悠的抬起头,待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着实傻了眼。
昏暗的屋子里尘土四起,墙上挂满了画像,但离得远,刘湘玉看的不太清楚。
也许确实撞鬼了。
她用力拧了拧自己的胳膊,不疼,没感觉,原来是在做梦。
“没礼貌,要叫姐姐知不知道?”
赵无名沉默片刻,他抿着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你是回家了吗?”
刘湘玉被一个小孩盯得头皮发麻,莫名还有些心虚,她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的梦,不由得理直气壮起来。
“什么回不回家的,我一直在家啊。”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会梦见你啊?”
刘湘玉到处乱逛,被墙上的话吸引了目光,她离近一点,看清了画中的女子。
是她自己。
“你不记得我了。”赵无名轻声道,他抬头看向刘湘玉,冲她笑:“我叫赵无名。”
“你可以叫我阿颂。”
“好嘛好嘛,我比你大上许多,你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刘湘玉留了个心眼,梦到不认识的人,是不能随便说出自己的名字的,万一招到什么脏东西就不好了。
这个梦阴森森的,压抑的很。
刘湘玉总觉得画上的女子在盯着自己看。
“你想出去吗?”赵无名牵住她的手,凉的刘湘玉差点缩出来。
“小无名,这是哪里啊?”
“冷宫。”
“怪可怜的,原来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刘湘玉喃喃出声:“做个梦都这么憋屈。”
“你竟觉得这是个梦吗?”
刘湘玉看不懂他眼里的悲伤,只觉得那样哀愁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脸上。
她开玩笑般地缓解气氛:“哈哈,总不能是穿越吧?烂大街了都。”
“那我的剧本是什么,来拯救咱们可怜的小殿下吗?”
赵无名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那姐姐愿意拯救我吗?”
赵无名:老婆我快碎了呜呜呜呜
香芋:什么年代了还穿越,梗太烂了啊——
——
刘湘玉日记节选:
我真的不喜欢是加糖的西红柿炒鸡蛋啊!
我总觉得我的性格有些问题,就好像游戏里的一道程序,被设定成这个样子。可要说起来,我又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整天过的稀里糊涂的。
我跟朋友们诉说,他们转头就忘了。
好像没有人真正记得我喜欢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那些东西。
不对,我到底为什么喜欢那些东西啊?
一个头两个大,我的大脑空空,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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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红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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