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京揭开脸上的面具:“神女的唤生仪式由我去,牡丹姐姐,你再教我一曲《凤求凰》吧。”
“什,什么?”
牡丹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面具,她愣愣地看着玉人京,头脑中的混沌让她思绪过乱,一时没有明白玉人京的言外之意。
“南疆的神子,你也知道不是吗。”
玉人京将那询问的语气说的平静,细看眼底沉沉的疯狂酝酿,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止间的动作随意慵懒,完全看不出前几日病体缠身的模样。
“你的毒解了?”牡丹的询问着另一个问题,并不正面回答她:“那真是恭喜了。”
“恭喜?”玉人京嗤笑一声,语气的不屑似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解毒之人并不是巫岷。”
牡丹呆滞片刻,实在是今晚过于玄乎,玉人京说的话竟让她半句都听不懂。
“可,可你不是喜欢巫岷吗,你二人两情相悦,这蛊自然就解了。”
“能解开我体内情人蛊的只有隐岐。”玉人京顿了顿:“他告诉我,他叫隐岐。”
玉人京的手指划过自己腕上的疤痕,这个他指的谁,二人心知肚明。
“我为什么要帮你?”
牡丹终于松口,脱口而出的质问反倒叫玉人京放松了神情,她贴近牡丹的耳朵,声音蛊惑。
“真正的神女是他要复活的爱人,姐姐,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好好活着。”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一个梦,梦里是神女和隐岐的过往,但结的却是那不能相守的苦果,姐姐,你说我会愿意承担这个果吗?”
“他要杀了巫岷,还要和我种下生生世世的情缘,可我不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巫岷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他。”
她又说:“你来这里不也是要救齐璟吗?”
“不只是。”
牡丹只吐出半句嘴硬的话,然后沉默般地坐到旁边弹了一曲《凤求凰》。
只是玉人京实在没有天赋,让人觉得单单站在这里听她弹琴就是一种折磨,练习了六遍,还是五调不全,活像受刑般难熬。
忍耐再三,牡丹终于按住她的手。
“不是说你上辈子是个琴师吗,怎得这般没天赋?”
“你确定不是那傻蛋弄错了?从小他便入我梦境,我的琴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会不会我才是真正的神女?”
“不是。”
玉人京回绝的干脆,她收了琴不打算再练,似乎是觉得到了这份上已经算好的了。
“可我也叫满娘,他的娘子也是叫这个名字,而且——他和齐璟长得一模一样。”
玉人京顿住,“你说他跟你的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想不明白,他要我亲手杀了齐璟,他的目的,似乎只是想留下我们两个人。”牡丹托着下巴,歪头盯着玉人京,红唇轻启:“你确定我们的手段能瞒过谁,人偶是巫岷亲手做的,别说隐岐了,恐怕是连他都瞒不过吧。”
牡丹觉得这法子还是有些蠢,但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捏在手里,哪怕是反抗无果,她也不想坐以待毙,是以便螳臂当车,蚍蜉撼大树。
似乎一早便注定了的悲剧。
思绪回笼,手边是玉人京给她收拾好的包裹,细碎的银钱装了满满一兜,祭祀大典,所有人都会参加,隐岐也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玉人京是在给自己逃跑的机会。
而原本的计划,玉人京是打算让她一同前去的。
牡丹觉得这人一肚子莽撞,不经思考的办法蠢得很,她当时说:“我如何陪同,是混进南疆的子民里面,还是扮成巫岷的模样?”
“并不是隐岐同你的夫君长得一样,他就是你的夫君。”
“你的孩子,他的骨肉可将邪秽祛除。”
牡丹目光警惕,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犀利的眼神刺向她:“你什么意思?”
“他依附在了你夫君身上,南疆古册中说道,若祛除污秽,可用至亲至爱之人的血肉逐之。”玉人京向前几步,全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毛骨悚然,接着道:“你说你梦中常有隐岐,所以你所遭遇的苦难未必不是安排好的。”
冰冷的手掌盖住她的肚子,玉人京在感受到腹内婴儿踹她掌心时动作一顿,迅速地抽回手,又恢复了那份冷静理智。
“齐璟和他有什么渊源我不清楚,但是你们要寻求的龙脉就是你和你腹中胎儿的,血肉。”
“至亲骨肉,挚爱之人。”
牡丹顿感冷汗涔涔,“他说过龙脉在他那……”话到一半,她陡然停下,瞳孔的剧烈战粟让她明白了什么。
“所,所以,根本没有良药……”
“世间无良药。”牡丹抚摸着桌子上烧焦的琴尾,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细风摇曳,吹散了古树上的红绸,那块写着巫岷的木牌落到他的脚边,刘安珩不急不躁鼓了鼓掌,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巫岷。
再次问道:“你说你犯了什么罪?”
巫岷略过刘安珩,看向被圣火笼住的玉人京,她的面前是尸体**的神女,难捱的恶臭混杂在空气中,神圣的信仰变成了一具腐朽的尸体,就如同神的坠落。
他们同在,竟是在此刻了无差异。
“我,无罪。”
透过层层火影,玉人京与巫岷安静的对视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悲伤,隐忍到叫玉人京有些愧疚。
巫岷深吸一口气,将掉在地上的木牌捡起,紧张紧握在手中,建设许久的反抗之心又被他压下去,他看着祭祀台上的人偶。
小玉。
包围在两侧的是他南疆的子民,在听到刘安珩的话后都变成了他的敌人,满脸怒意地看向他。
对于他们和曾经的自己来说,神的信仰高于一切。
巫岷站起来,大声道:“我无罪!有罪的是他!什么是神女,什么是神明,便是罔顾他人性命,满足自己的私欲吗?”
“你们看看清楚,所谓的神女不过是一句死尸,是被你们的孩子祭奠的尸体!”
巫岷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这几年的不满怨愤全都发泄出来,他继续吼道:“每年三名女婴炼制成的尸油涂抹在这具尸体的身上,是为了什么?神女复活后又能带来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巫岷的小狼似乎感受到他不稳的情绪,跪趴在他的身边轻轻舔舐着,族人们一言不发,面上淡漠冷然,完全没有了以往对这个少祭祀的尊崇爱戴。
他们的眼里,只有刘安珩。
“为了神女而亡,有何不可,少祭祀,您南疆下一代的族长怎可不敬神明?”
说话是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若神女能够复活,便是让我死也心甘情愿。”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巫岷看向玉人京,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她。
巫岷看出来了,玉人京乖坐一旁,眨了眨眼睛。
“可是,她不是您带回来的吗?”
“对啊,您的使命不就是将神女带回来吗,回到我南疆神域,唤醒神格,极乐登天。”
“少祭祀哥哥,您之前不是最想复活神女的那个吗,怎么到了如今变了想法?”站在最前面的小孩一脸单纯,她眼神懵懂地看向玉人京,又问:“为什么要说我们杀人了呢,她不就是神女姐姐吗?”
“她不是,她是……”巫岷蓦地哽住嗓子,突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乌压压的黑袍逼近,将他淹没,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不解,怜悯,和叹息。仿佛巫岷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有人喊他向神子认错,亦有人声讨他坏了规矩,即将遭受天谴。
身边的小狼和伴他长大的老虎嘶吼着,以攻击的姿态护在他的面前,于是又有声音传来,讨伐着他们曾经的守护神兽是不通人性的畜生。
底下的人一言一语的质问将巫岷紧紧包裹,他被压的喘不上气来,只觉得自己体内有无数蛊虫爬行。
“她是什么,少祭司又想说什么?”刘安珩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玩世不恭的语气戏弄道:“还是说,咱们的少祭祀动了恻隐之心?”
眼前的一幕叫刘湘玉看了更觉荒谬。
有的人跪着,被套以正义之名的枷锁困住,而那高处的审判者逆着光,脸上的愚昧固执无药可救。
“这些人竟跟中邪般拥护刘安珩,虎毒不食子,将自己的亲生子练成尸油,简直骇人听闻。”
“因为相比较失去的,他们更相信,也更期待自己日后能够得到的东西。”
“凡人百年化作枯骨,偏偏叫他们见到了神仙,那仙人长居于此,告诉他们哪里有药草,哪里有蛊虫,甚至会教导他们知识,而后再杜撰一些故事,哄得他们相信了自己的命数,长久以来积累的信仰,不知过了几代,玉娘,清醒的能有巫岷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无名无悲无喜,冷静而又残忍地阐述这件事。
刘湘玉似乎也能理解,但依旧感到悲哀。
“自进入南疆之后,赵淇风和齐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有些好奇玉人京和牡丹娘子的计划了,你瞧,那拙劣的演技连你我二人都瞒不过,更何况一个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巫岷和始作俑者刘安珩呢?”
刘湘玉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和齐璟一模一样的刘安珩,问道:“刘安珩的灵魂已经这么稳固了吗?”
“不是。”
赵无名笃定道:“他就是齐璟。”
“什么——”刘湘玉猛然闭了嘴,再望过去眼神充满的不可置信,她怎么能忘了,刘安珩能够轻易进入将死之人的身体。
“将那外族人拖上来。”刘安珩接过巫岷的牌子,丢尽了火焰中,他笑着依靠在玉人京的肩膀上,眼神中的戏谑似乎是在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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