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论dc公司为什么死了

也有一些人认为有一些queer角色是好的,但是最好从头创造,即使要使用当前已经有一定人气积累的角色,也不应当选择正出于较为稳定的男女关系中的提姆。又或者让这些角色表达对性少数的包容态度即可,不必本人出柜。

实际上dc之前也有让出于稳定男女关系中的角色出柜的先例,也就是初代绿灯侠阿兰·斯科特。阿兰是有八十年历史的经典角色,有过两任妻子,两个孩子,但是在去年的漫画中,最终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是gay的事实,并面对自己的子女。他对孩子袒露发现自己是gay,很努力但是没法爱上妻子。再后来又有漫画描写阿兰在结婚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是gay,或最起码在婚前就与男性发生过关系,不仅如此,他还与身为列车员的男性友人在工作时间玩乐,导致火车重大车祸,全车除他无人生还,只有阿兰在事故中获得超能力而幸存。

可想而知阿兰出柜事件引发了很大争议,但是到底是后续列车男友等故事讲得太差,还是已婚大叔是gay比起青少年探索性向更为超过,不论故事怎么讲都不合适了?

关于已经有一定人气积累的角色的性取向探索问题,是否有一个限度?或者说限度就是,只要是好故事就可以?让故事的优秀程度成为跨越不同性取向通行的判断标准?

但是转念一想,dc的烂故事实在是很多,我相信任何一个dc粉都能列出ta心中的许多烂故事,而这些故事99%都是顺直故事,或者最起码在没有探讨性向的情况下,被默认是顺直故事。不论是跟一个烂人谈恋爱甚至为ta跟朋友闹翻,还是智商武力值飘忽不定被三流反派轻松打倒,又或者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忘掉自己的理想,黑化,众叛亲离……这些顺直故事里都有。

我作为一个提姆粉丝,也能直白地说,在提姆出柜之前,提姆的故事已经虽偶有爆发惊艳之处,但整体状态稳定地烂了很多年。本故事中我最为不满的剧情是提姆对自己超英定位迷茫,想不清他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但是实际上,从2011年到提姆今年出柜,他一边谈女朋友一边断断续续迷茫了十年。

实际上,在我看来,比起提姆所谓的“被推出牺牲去讨好政治正确性少数群体”,他失去自己独有的红罗宾英雄代号,被拉回来当罗宾,这才是真正的牺牲,是dc漫画官方对他人格的漠视。

这种烂、这种漠视、粉丝对dc长久以来的不满,以出柜为导火索爆发了出来,是否意味着在大众眼中出柜确实是一件坏事,是比没有代号或没有戏份更为严重的对角色的糟蹋呢?或者最起码,人们认为一个人的性取向问题非常重要,远比他的事业选择、他的交友情况、他的理想信念更重要?因此这样的一个爆炸新闻,将许多已经离开的粉丝,偶有所闻的路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dc写了烂故事,dc漠视角色……以至于一个很烂的,我也觉得确实该骂的queer故事,遭到了比十个百个很烂的,确实该骂的顺直故事更多的痛骂。

到最后我也不明白,这次网上对本次出柜故事不满的人,有多少在崆峒,有多少是不满剧情,有多少正借机发泄自己对dc积年累月的失望。

以及,如果我作为粉丝在心里对一个顺直故事和一个queer故事同样不爽,但是当我骂顺直故事的时候,大家觉得dc很烂是常识了我很矫情,而当我骂queer的时候,很多人都来附和,我这样骂是否也是在助长恐同情绪?或者反过来说,如果大众可能对queer故事更苛刻,我们是否应该对它更宽容?

3)商业漫画和教育意义,消费与被消费

dc发售的是商业漫画,很多人认为dc不是做慈善的,一些都应该冲着挣钱去。另一些人认为作为产品应该努力满足消费者的要求,同时作为企业也有义务在漫画中传播一些正确的、先进的观念,对粉丝和社会造成一些正面影响。又或者,建立声誉,才能做长久买卖。

以提姆为例,提姆从1989年到2009年,身负罗宾的英雄代号二十年,陪伴一代人成长。这段时间,以他为主角的漫画作品中,探讨了相当多的社会问题,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正面反响。他在校园里做过禁毒宣传,向同学们宣扬毒品的危害;他面对过校园枪支泛滥,思考暴力能缓解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思考过神是否存在,并且最终认为自己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他跟自称无政府主义的反派交手过,思考过哥谭的法治体系,以及如何履行正义;他也讨论过性与爱,当初恋女友在难过时仓促向他发出性邀请,说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时,他和她讨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以及性到底该取悦自己还是他人。并且,这些思考和讨论融合进了提姆自己的故事里,不至于喧宾夺主。

毫不犹豫地说,即使我并不赞同提姆所有的观点,不喜欢相关的一些故事情节,即使这些剧情被一些粉丝认为说教意义太强、无聊(肯定也满足了另一些粉丝,否则不会这么写),但是在我看来,这些青少年对社会的思考是他身上闪烁的亮光,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之一。

如果你说这样一个爱思考的青少年会思考自己的性取向,我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如果现在还有新的提姆故事在讨论一些问题、试图给社会带来一定影响,我会非常、非常开心。

但是dc确实是一个商业漫画公司,它讲了一些好故事的同时,也讲了更多烂故事,并且随着纸媒没落,编剧出走,各种话题都被前人讨论过,好故事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还经常叫好不叫座)。我喜欢的大部分提姆的思考故事,和很多其他角色的思考故事,都是在上世纪以及本世纪初几年发布的,越到后面,烂故事越多。

这次的出柜故事在我看来显然就是个烂故事。不仅因为它ooc,它使用跟二十年女友闪电分手然后找个路人男友的方式来宣告出柜,也因为它试图用出柜、性少数平权掩盖所有问题,强迫粉丝容忍这个剧情不能逻辑自洽的烂故事。同样都是现实题材的故事,它和用精彩的剧情和惹人喜爱的角色吸引读者去看,以此引起读者的一些思考,传播一些观念的好故事所起的作用是截然相反的。我觉得在这里,提姆和伯纳德的约会实际上是被利用和消费了。

而我想问,如果比起被忽视,被遗忘,被隐藏,是否被消费也是一种进步呢?性少数群体正在被看见,这能不能算一种进步?

还是说这只是意味着性少数读者们人傻钱多,会乖乖栽进针对他们的消费陷阱?

在市场上看到一款似乎是针对性少数群体打造,或者最起码在设计时有考虑他们的产品,这是好事吗?如果这些产品设计得并不用心,商家打算带着优越或偏见把钱给挣了,这是好事吗?

4)纸片queer角色的一些困境

尽管在设定中,dc英雄们大都有比常人更先进的观念,包容的心胸,是一个较为理想的世界,但是实际上,很多人(多为本次出柜故事的反对者)认为,跳出dc世界在本世界角度来看,商业漫画中纸片queer一旦出柜,就会面临很多问题。

首先就是编剧们笔下的顺直角色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但是当他们描写queer角色时,总是更糟,充满了偏见和刻板印象。之前提到了阿兰和朋友在列车上发生关系导致列车失事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阿兰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英雄前辈,只因为设定他是同性恋,就可以无视他的品行智商他的个性想法,写他“做一些同性恋会做的事情”。

其次,因为不论如何写queer角色总会有一些人买单,编剧永远不能从读者评论/漫画销量中得到真实的对故事内容的反馈,很快塑造角色形象人格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只需要不断强调这是一个queer角色即可,除了性取向之外的其它性格特质和能力都不再重要。

很多这样的纸片queer角色还会被认为“只有性少数读者会喜欢”,吸引大众市场则稍困难些,就像现实中的queer演员总是只能演queer角色,演顺直角色会引来各种争议一样,纸片queer角色除了在特定时候例如dc骄傲月时被想起之外,不知不觉中就丧失了很多出场机会。

除了官方编剧的一些安排,还有粉丝的看法,同人中的刻板印象……

正是因为这些纸片queer的困境,以及粉丝对dc积年累月的失望,或许还有“你不出柜就默认是直的”这种漠视性少数群体的潜意识在,很多声音认为提姆出柜是一种“牺牲行为”。既然平权任重道远,困境客观存在,对提姆这个角色而言,他从“默认”的顺直群体出柜成为了queer,自此开始承受一些原本没有的压力,面对一些queer角色的困境,但是他“原本不必面对这些”,因为纸片人没有自己的意志,他的性取向和自我认同取决于编剧的安排,是故事和剧情塑造出来的,如果编剧让他是一个普通直男,是“符合传统观念的特权方”,那么他就不必面对这些。

一些人认为,dc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为性少数平权做贡献,dc只是想挣钱,如果此处有利可图,那么他们就推出二三线的、有点人气又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角色作为“祭品”,来挣这份钱,让性少数群体为一些烂故事交彩虹税。比如dc有一定知名度的女角色哈莉·奎恩,每当dc骄傲月,都会有一波她与毒藤女艾维的同性恋情宣传,但是当骄傲月过去,哈莉很快就会抛弃女友,艾薇也不再被提及。因此提姆的出柜除了帮dc榨干性少数群体的钱包之外毫无真正的正面作用。

另一些人则相信queer故事确实会有一些好的社会效应,也能给dc带来更好的声誉,正是因为困境客观存在,那么把这些客观存在的困境挑明,让提姆“牺牲式”陷入迷茫和困境(不仅包括漫画剧情中的迷茫,也包括现实中的商业漫画制片queer困境,同人中的刻板印象),让一些爱他却从未关注过性少数群体的直人粉丝去感同身受他的困境,让另一些爱他的性少数粉丝看到偶像在与他们一起迷茫奋斗,这也是虚拟角色出柜的意义所在。

很多人在知晓及承认歧视和困境客观存在的情况下,希望纸片人不要出柜,不要“牺牲”,不要去面对“本不必面对”的困境,,不要去面对“本不必面对”的困境,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沉默不反抗即是帮凶?又或者,将这视为“牺牲”本身就是一种歧视观念,即使他们支持纸片人出柜,支持纸片人去“舍身取义”也一样是歧视呢?

5)互联网上的其他反应

至今,国内外各网络平台,读者、粉丝、同人女、路人……各路反应不一。

有人认为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你肯定是被形式主义政治正确洗脑了。

有人认为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故事,你肯定恐同。

有人欢呼喜欢的角色跟自己一样。

有人不知道提姆是谁,但肯定他是一个娘娘腔。

有人呼吁dc不要只让提姆出柜,应该让更多角色一起出柜。

有人觉得出柜是好事,但是不要让自己喜欢的角色出柜。

有人认为应该从现在开始用they/them称呼提姆。

有人认为提姆既然会跟这个男孩约会,就说明他有可能跟另一个男孩约会,她搞到真的了。

有人认为提姆宁愿跟喜欢过他后妈的路人甲约会,也不跟另一个男孩约会,她搞到假的了。

有人挖掘出了十几年前的漫画论证提姆和伯纳德早就彼此相爱,提姆在这段时间里交往过的女孩是一些美丽的错误。

有人认为提姆既然出柜,就应该一直跟男人约会,如果他回头与女孩约会,说明他懦弱。

有人在痛斥伯纳德本来喜欢提姆的继母,他跟提姆在一起是一种移情和□□行为,会对青少年产生不好的影响。

有人在骂dc为了讨好性少数群体不择手段,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侵占异性恋的空间。

有人赞美编剧认为她写出了跨时代的伟大作品。

有人挖出了编剧原来的账号,说腐女就不该做漫画编剧。

有人因为这几天在网络上看到了很多仇恨言论,想要自杀。

有人幸灾乐祸提姆和斯蒂芬妮终于拆伙了,给斯蒂芬妮的粉丝发短信劝他们自杀。

……

当然了,更多,更多人,不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或者持有其他各种观点的人,尽管在互联网上吵得天翻地覆,但实际上在本周之前从未听说过提姆·德雷克的名字,甚至很可能,到现在也没记住他的名字,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的历史,只知道他是“那个出柜的”。

也有另一些人,虽然听说过提姆·德雷克这个人,或许还很熟悉,但是当他们讨论起这个出柜故事到底怎么样的时候,就好像忘掉了提姆是一个怎样的人,提姆和其他任何一个他们不认识的“那个出柜的”没有任何分别。

而我在上面提及的,这个故事具体的情节很烂的问题,dc如此草率地对待一些角色(远不止性取向方面)的问题,以及提姆除了谈恋爱之外,英雄事业是否走出困境等等……无人在意。

提姆·德雷克出柜了,他是一个queer。

他除了是一位新晋的queer之外,还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性格是怎样的?爱好是怎样的?过去的经历是什么?他为什么决定成为一名超级英雄?他作为超级英雄是怎样帮助别人的?他有哪些亲朋好友?他对他们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什么?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无人在意。

他的事业瓶颈怎么样了?他还能不能找到英雄代号?他和家人朋友吵成这样,以后能和好吗?以后的编剧写他到底是在写提姆·德雷克,还是一个随便什么性格的queer?……无人在意。

除了闻风而来的路人,就连早就认识他,在追漫画的粉丝,也很少有人在意。

我希望提姆能解决英雄代号问题,希望提姆能得到亲朋好友的支持,希望有人能写好他的性取向认同/他的超英身份认同,希望以后还有提姆的好故事。我希望以后大家提起来他说的是:他是一个机智冷静理性勇敢的超英,是陪伴一代人长大的那个可爱的罗宾,是快乐自信的红罗宾,哦他交过男朋友这很正常。这不是什么身份政治认同,只是他的一小部分罢了。而不是:哦他就是那个出柜搞基的罗宾吧,没了。

但事实是,许多美国媒体报道了提姆出柜的消息,但是有媒体写错了他的名字,有很多媒体配错了图(配的是其他的罗宾的图)。在这卷席网络的纸片人出柜论战中,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符号和象征,没有太多人在意出柜的到底是谁。

bot,我看见你的微博签名是“看见具体的人”,所以我想这事肯定是有哪里不对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999)题外话

如果有人真的很好奇提姆·德雷克是一个怎样的人的话。

他是第三位得到罗宾这个称号的英雄。他观察发现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因此主动说服对方让他成为罗宾,帮助蝙蝠侠,那一年他十三岁,是个敢背着父母自己偷偷订票坐飞机,却完全不会洗碗不会用洗衣机的中产小少爷。当他不再做罗宾之后,他的称号是红罗宾。他没有超能力,主要靠智谋、体术、道具来帮助他人。他非常聪明,是仅次于蝙蝠侠的世界第二侦探。他擅长计算机,有点喜欢炫技。他喜欢计划,喜欢有条不紊,工作时各种档案文件永远在脑子和电脑里齐齐整整,但是他的房间像所有青少年一样凌乱。他有很多朋友,是出色的少年英雄团队领袖。他能几句话内猜出其他超英的真实身份,但是得意洋洋说出来的时候显得有点天然呆。他喜欢滑滑板,有时候戴平光眼镜,但是并不近视。他喜欢吃垃圾食品,讨厌吃菠萝。他曾经在心里叫蝙蝠侠大坏蝙蝠。他会对着镜子臭美夸奖自己,也会对猫咪说你超过警戒线了我要逮捕你。他曾因一边上学一边做英雄太困了而在坐过山车时睡着了。在父母和亲密朋友接连去世后,他开始变得忧郁成熟,但一如既往地可靠。他因为一些事故而高中辍学,但这不影响他十七岁时担任韦恩集团的执行总裁。他爱很多人,可以为他们,以及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因此我相信,如果他的故事能在现实中鼓励一些人,他肯定会非常非常开心。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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