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芽

“等会。”徐景程桌子搬到半路,突然抬头,“你们谁会做饭?”

陈稳沉默了。

江解羽拎着水桶出来,接了一句:“……我会煮泡面,算吗?”

这下徐景程也沉默了。

“……你带我们躲到食堂之前,没考虑过这一点吗?”

徐景程挠了挠头,小声说:“不就做饭吗?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放锅里炒一炒,油盐酱醋一放不就行了?”

“你真行?”

“行!交给我了!”

陈稳轻咳了一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最好别吃。”

“那怎么办,仓库里虽然有泡面,但总不能连吃三天吧?”

“没事,我其实会做一点。”

“一点?”

他朝他眨了眨眼:“以前请你吃饭,你说过我的厨艺是‘勉强不至于食物中毒’的程度。”

陈稳说着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水桶,放在了桌子靠边的位置上,又把另一个水桶放在底下,转身要去拿剪刀。江解羽一眼就知道陈稳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设计和打算,所以拿过来就递了过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桶不大,开小一点,不然要频繁换水。”

他头也不抬:“放心吧,我知道。你去找个筷子或者别的什么的,把这个桶另一边垫高一点。”

江解羽“嗯”了一声,拿陈稳刚刚撬过泥的那双筷子垫到了孔洞另一侧,以保证流水能够最大限度流尽,等陈稳把简约版滴水计时器戳好洞,那边徐景程也已经把厨房通道堵死了。他放下剪刀:“好了,这一桶水滴完,把下面接满的这一桶水再倒回去就行了。只要计算换水次数就能大概知道我们封闭的时间。”

“那我们布置这些的时间呢?”

江解羽拍了拍水桶:“不差这么一会了,反正这个计时器粗糙得很,只能做个参考。”

徐景程点了点头:“那好,你们饿吗?我来做饭?”

他顿了一下,尴尬地看了陈稳一眼,却发现这人巍然不动,只能轻咳一声:“你陈哥说他勉强会做一点。”

“那不跟我也差不多?”他摩拳擦掌,一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吧,做饭而已,交给我了。”

他说完兴冲冲地就去鼓捣刚搬出来的电磁炉了,江解羽有点绝望地看了陈稳一眼,小声说:“你怎么不拦着他?”

陈稳两手一摊:“之前的无数个循环里拦过无数次了,他就是铁了心想下厨玩。随他去吧,反正……不吃就行。”

江解羽只好紧张地看着徐景程那边,只见他捡起这个看看,又放下去拿另一个,最后选了个大白菜去厕所洗了,回来拿刀切了一半,把锅架到电磁炉上,不由分说先下了白菜,无油无水的锅里,大白菜发出了死不瞑目的尖叫。江解羽看不下去了,发现他后知后觉地往菜叶子上倒油更觉惨不忍睹,结果扭头又见他往白菜里加了干巴的番薯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绝望的声音:“那得先泡过吧?”

他点头“哦”了一声,一瓢水就下锅了,一边还喃喃道:“没事,最后出锅都是一样的。”

陈稳见他满脸无语凝噎,忍不住笑出了声。徐景程的锅里还半死不活地沸着,他拿了猪肉出来,但菜刀驯服失败,心里想着大差不差,索性切成了大小不一的不规则肉块一起下了锅,然后把锅盖一盖,自信地说:“好了,炖着就行。”

江解羽心里一万个无言以对的问号,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浓缩成了一个“嗯”。

他越发憋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菜可以用。”

徐景程大喝了一口可乐,觉得这锅怎么也要炖一两个小时,于是放心去大厅另一头的厕所了。他想着闲来也无事,就把桌子都挪到了墙角去,拼接起来,正好晚上可以当成床铺,但是他压上去试了试,发现桌板梆硬,真要睡肯定不舒服。

虽然说这种条件下也不好再奢求什么,但是食堂隔壁好像就是一家医疗用品店,作为物资场所应该是一起关闭了,如果能通得过去的话,店里说不定会有床单被子什么的。于是他就往走廊走去,却发现果然大门已经被关上了,而且一门之隔外是含糊不清的低吼和脚步声。他贴近了去听,有什么东西却“咚”一声撞在了门上,吓得他一激灵,便见大门“哐哐”作响,这薄薄一层甚至并不带门禁,让人十分担心这扇门到底能撑多久。

他留心听了一会,砸门声断断续续,只好又回到大厅,检查起了大厅的这扇门,却发现这扇门也是不带锁的,也就是说,万一那扇门被突破了,他们这边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陈稳见他对着门发呆,凑上前来:“想什么呢?”

他吓了一跳,见是陈稳,又松了口气,说:“你说,那扇门,真的坚固吗?”

“放心吧,物资场所是游戏关闭的,不是我们自己堵的,所以不可能会被突破的。”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炸破天际的“卧槽”,徐景程终于想起来他这还有一锅“猪肉炖粉条”,掀开锅盖一瞧,那一锅已经成碳了,诡异的是表面上居然还有一层猪肉煮出来的粉红色血沫……怎一个惨烈了得。

陈稳过去一看,犀利点评:“你的猪肉炖粉条要挣扎着长出血肉咯~”

江解羽沉默了一会:“要不……还是让你陈哥来吧。”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我刚是没看好火候,早就应该出锅了,你们不饿吧?再等会,我重新做一下。”

陈稳终于把人拦住了:“行了行了,让我来吧,食材还好说,锅是真只有这一口,再把锅烧没了我们真得吃三天的泡面。”

徐景程被推到了角落,陈稳去把锅洗了,拿锅勺一指:“你也别干站着,给我打桶水去,我懒得一趟趟跑。”

江解羽认命,挑了个装蔬菜的大盆去厕所打水了。厨房堵死以后,只能绕到厕所去打水,确实不大方便。等他打完水回来,陈稳的第一个菜已经出锅了。他本想在旁边搭把下手,却发现陈稳手起刀落,从切菜到下锅再到装盘,一气呵成,完全不需要他帮忙。

“……你不是只会一点吗?”

陈稳抽空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怨念似的说:“你说的。”

他尴尬轻咳一声,脸上迅速飞上一抹红色,一边低下头嘀咕一声“小孩似的”,一边跑旁边去了。

陈稳一边顾着锅,一边还抽空欣赏了一下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掩笑。小样,当年为了博他欢心,故意请人来家里吃饭,人前的“陈大队长”人后一心苦练厨艺,好不容易练到手下兄弟大夸特夸的地步,结果这人只是锐评“勉强不至于食物中毒”。

死傲娇。

虽然他估计不记得了,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这人每一次轮回都是这样尴尬的神色,导致他每次都要玩这么一出。

还怪有趣的。不过不想再重来了。

他若有所思,差点糊了锅,连忙回过神来。

等菜上桌,江解羽这才惊讶发现,居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云又隐隐浮了上来。徐景程确实是饿了,倒是毫不在意,上桌就吃,惊叫道:“卧槽!陈哥,大厨啊!这叫会一点?比饭店还强呢!”

陈稳得了便宜还卖乖,又看了江解羽一眼:“你江哥的点评来着。”

徐景程看看他又看看陈稳,桌子底下,江解羽踹了他一脚,满脸写着“没完没了”。

他憋着笑,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徐景程轻咳一声,突然站起来,把江解羽刚刚靠墙挪好的桌子又挪另一边去了。

“你干什么呢?”

他挪好桌子,又另外搬了两张桌子出来,立在前面,愣是给隔出了一个小房间,这才坐回来吃饭,煞有介事地说:“隔离。”

陈稳这下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一顿饭吃得江解羽坐立难安,一吃完就自告奋勇地揣着一大堆锅碗瓢盆去厕所洗,陈稳看着他透着红色的背影,只是顾自笑。

等到江解羽磨磨蹭蹭洗完回来,熄灯了。

水桶的孔洞开得够小,滴水很慢,到现在才滴了一半,他比了个大概,在桶外差不多的位置上划了一道。

陈稳从角落里的“床铺”上探出头,小声问:“解羽?”

“做个标记。”他说着从一片昏暗中摸到了他床边,发现桌子上垫了好几层纸板,摸着还算舒服,不由轻笑一声,倒是比他机智得多。

他爬上床,侧着躺下了,两个人面对着面,陈稳在昏暗中笑了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辛苦你了。”

“……有什么可辛苦的。”

“我以前做刑警,盯梢的时候,再困难的环境我也待过,我不怕。但你不一样,你是养尊处优的文化人,每次,你只需要留在大学明亮的教室里,开着空调的解剖间,等我把尸体给你送过去就行了,哪里跟着我吃过这样的苦。”

纸板睡起来肯定是没有床褥舒服的,手又被人紧紧攥住脱不开,翻来覆去地调整了好一会,最后只能仰面朝上直挺挺地躺尸,这才说:“不算吃苦。”

不如说在这种玩命的游戏里居然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人干躺下来安心睡觉,已经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恩赐”了。

说着,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不知道方一程和任遥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他们俩会一起行动的,能够躲藏的物资点也不止食堂一个。”

“嗯……”他确实有些累,迷瞪了一会,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景程那边传来的呼噜声,猛一下把他惊醒了,侧过头间陈稳呼吸均匀而平稳,还是忍不住轻声道,“陈稳?”

他的手紧了紧,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的菜,都是我爱吃的。”

他的声音骤然软化,棉花似的温和起来,夹杂着一丝笑意:“发现了?”

“你连我的口味都记得?”

他又笑了一声:“你大概不记得了。跟你混熟以后,我死缠烂打,非要请你来我家吃饭,那么多人,我偏偏就盯着你一个,哪一个菜多夹了一筷,我都记得。”

然后他给出了“勉强能吃”的评价,江解羽自己听着都想笑。

“我脾气真差。”

“不,不是的。你的脾气,我的脾气,都是刚刚好。你拒人千里,我积极主动,但凡你热情阳光,早就等不到我来撬你的墙角了。如果你后退一步,又或者我少前进一步,我们都无法走到心意相通的结局。知道吗?我们这就叫天生一对。”

江解羽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所以,你才是先认输的那一个?”

陈稳困劲上来东倒西歪,连语气里都温温吞吞的,“嗯”了一声。

见他几乎要睡过去,江解羽心里却犹如海绵似的吸饱了爱意,满满当当,连多余的一点睡意都盛不下了,反而越发清醒起来。松开了手左右睡不着,又担心吵醒陈稳,只好下了床,摸到另一侧找了口水喝,又想去上个厕所,路过那扇单薄的小门,就听肉.体与门相撞的声音在这凄凄长夜中,显得越发骇人。

他又靠近仔细听了听,撞门之声毫无规律,但在他靠近后却突然急促猛烈起来,好像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能隔着门感受到他似的,只好走远了些,远离大门,转头往厕所去了。

其实虽然熄了灯,但并不止于伸手不见五指,毕竟游戏里的实际时间是停滞的,窗户还是能把外面被停驻的阳光送进来,所以他在走廊的窗下又站了一会,所谓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也还是冷冷的,没有一丁点温度,但两端的黑暗却无端拉长了。

或许是缺失掉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实际困在这里的时间太长,连真正的阳光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记不清了。无法言明的烦躁在他心里挣扎着发芽,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明明有陈稳在,也处于绝对的安全之中,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绝望紧紧攥住他的咽喉,甚至令他无法入睡呢?这就是陈稳说的“崩溃”吗?

他回到大厅,徐景程的呼噜声仍然很均匀,但听着并不令人安心。陈稳也还睡着,看起来确实已经十分疲惫。水桶里的水快见底了,他站着看了一会,毫无睡意,直到水一直滴到见底了,才把下面那桶接满的水轻声倒回上面那桶。但他还是不想睡,摸到剪刀,便摸黑在桌沿上刻了个“江解羽到此一游”,这才百无聊赖地回去躺下了。

本来想刻点什么好听的,万一白天被他们看见也怪尴尬的,索性粗俗点就粗俗点吧,都这种状况了,道德感也是其次。

他合上眼,试图强行让自己入睡,没一会,却感觉到身边“嗡嗡”一响,紧接着,昏暗中亮起了一道白光——是手机屏幕,他太熟悉了。

“是方一程报平安,他还是可以发短信的。”陈稳一眼就知道他还没睡,翻了个身将他抱住,仍然是迷迷糊糊的,只说,“睡吧,我在呢。”

……怎么整得像他是个孩子似的。他哭笑不得,但被陈稳整个抱住,睡意居然真的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

他这下是睡踏实了,早上陈稳被亮灯的声音惊醒,起来做早饭时他还没醒,陈稳笑了笑,没去叫他,先去看了水,还剩一丁点就滴完了,他就在桌边站了一会。这一站,就看见了那个歪歪扭扭的“江解羽到此一游”,字迹底下还有着浅浅的剐蹭痕迹。

水滴完了,他的指尖还停留在这行字上,叹了口气,终于收回手续了桶水。一夜过去,水位略有下降,所以他又去厕所打水,把水桶补满了。

徐景程闻到包子味,麻溜就起来了,江解羽一直睡到下午,反正窝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事,所以没人吵他,反倒是徐景程,闲着没事干非缠着陈稳教他做饭。

等到江解羽被一阵呛鼻的尖锐烟味熏醒的时候,徐景程已经上蹿下跳跑了好几趟厕所了。

他揉了揉眼睛:“他怎么了?”

陈稳无奈洗锅:“让他别吃他不听,现在好了,给自己吃窜稀了。”

他愣了一下,有点想笑,但忍住了:“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晚上整点粥吧。”

但很快,江解羽发现了更棘手的问题。他们封闭在食堂里,无所事事,时间被无限延长,虽然滴水计时器不至于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但这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却反而成了此刻戳人心肺的利刃,他呼吸被人捏紧,像一条竭泽的鱼,着了魔似的盯着那桶水,忽然肩上一沉,吓得他终于回过神,回头却见是陈稳。

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食材是会无限补充的,随便怎么浪费都没关系,闲着也是闲着,拿个冬瓜什么的去雕花玩吧,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不然要不了三天就会疯的。”

“陈稳……”他惊觉自己后背湿透,一颗心骤如擂鼓经久难歇,“时间……”

他笑了笑,说了声“习惯就好”,转头去鼓捣牙签了,原来是在用牙签拼建筑,只要足够认真专注,就可以打败时间。

江解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我用了多少次,才想到雕花这件事?我以前根本不会雕东西。”

陈稳的手终于顿住了,抬起头来,仍然深深用微笑的脸看着他:“无论多少次,相信我,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是,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最后一次。反正我不会记得之前重来的过程有多么惨烈。但你……陈稳,你明明是记得的,为什么你总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江解羽攥住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连脸都因恐惧和担忧而皱成一团,“你说过,无论多少次,你都会自我介绍,对我说你是我的爱人,那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一次又一次重来的代价有多痛苦,时间有多难熬,你为什么不说呢?我并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反正就算重来了我也会忘记,就算你朝我哭诉朝我发疯,下一个轮回我也会忘记的,在我记忆里我永远都是第一次爱你,永远都是第一次安慰你,所以为什么不向我倾诉更多呢?陈稳,我也是可以支撑你的人啊!”

陈稳越过桌面和他刚搭了个地基的牙签建筑,站起来把他抱了个满怀:“没事的,解羽,我仍然依靠着你。你不倒,我就不会倒。在过往一次又一次的重来里,我早就崩溃过无数次,你不需要靠我,你自己就是强大的。”

江解羽攥紧了他的衣服,千言万语堆积在胸腔,却无处宣泄。

正要说什么,那头猛一下闯进来一个徐景程,尴尬地“啊”了一声,扭过头去:“我再去蹲个厕所。”说完又遮着眼睛扭过头来,“哦对了,那桌子挺碍事的,你们挪一挪哈。”

他这下是真往厕所跑去了,但江解羽还是下意识松开了手:“这个徐景程……”

陈稳却没松手,而是低低笑出了声,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冷不丁地说:“解羽,谢谢。”

孤注一掷的勇气像烛火一样燃尽了,江解羽后知后觉地别扭起来,想挣却没挣开,只能低声说:“谢什么?”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接了个命案,有个证人,以前吸过毒被我抓了一次,怕警察,一见我就跑,我为了找他谈话,被他划了一刀。后来我找法医同事,帮我草草包扎了一下就去审讯了。你担心,非得催我去医院,我说我忙完再去,后面忙完了,前脚来的医院,你后脚来接的我。就这样,你才被拉进了这个游戏。”

关于这一点,他虽然猜到了个大概,但确实不记得具体经过,乍一听见他们曾经相爱的过去,这颗躁动不安的心却缓缓平静了下来,他轻笑了一声:“之前的很多个轮回,你已经向我解释了很多次了,是吗?”

“是……还有一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困在这里。但说这句,会挨你的骂,所以我改成了‘谢谢’,谢谢你专程来陪我同甘共苦。”

他终于轻笑出声,“嗯”了一声才说:“还是说谢谢吧,我喜欢这句。我会忘记的,等我忘记了,你再不厌其烦地说吧。”

“好。”

人贵在相交。在这种封闭环境下的坦诚像一支强心针,反而让江解羽真的拿起了小刀,切了块萝卜认真雕刻起来。但大概他们确实在这个任务里重来过无数次,从来没学过雕刻的他下手居然非常娴熟。

陈稳的牙签模型也搭得非常夸张,虽然形状受到了牙签的限制,但勉强还是能看出一个医院的样子。徐景程一开始想缠着陈稳教他做饭,奈何他这个人时常灵机一动且屡教不改,又频繁去过几次厕所以后,终于老老实实坐下用筷子搭模型玩了。

一开始他只是照着陈稳的模型抄,但陈稳做得又快又精细,他实在跟不上,于是开始搭小桥练手,好不容易逐渐找到了窍门,水滴完了。

【恭喜玩家已度过72小时。目前成功存活玩家为:陈稳,江解羽,方一程,徐景程,任遥。】

他看了一眼初见雏形的小桥,茫然抬头:“这就三天了?”

“再不结束我就没什么东西可雕了。”江解羽伸了个懒腰,用萝卜雕了一桌子的章,“不过看起来方一程他们那边也很顺利。”

徐景程倒还生出些不舍来,嘀咕道:“我还没做完呢,只能下次再说了。”

“可没有下次了,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出去的。”陈稳心道你这个桥几次了一直都是这个进度,再有下次也一样做不完,面上却说,“你们先去大厅吧,从停车场那边绕过去更快,等我一会,我马上到。”

他嘀咕了一句“也是”,溜溜达达先走了。陈稳拿剪刀悄悄地把“江解羽到此一游”几个字给刮掉了,抬头一看却见江解羽正倚着门看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刮他干什么?”

他只好坦白:“万一还有下次的话,不想让你看见重来过的证据。你呢,为什么没走?”

这下,他好意思,江解羽倒是不好意思了,扭捏了一会,扯道:“给那颗种子浇点水。”

他憋笑,顺手拿了个水瓢给他递过去了,江解羽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舀了点水去浇花盆,大蒜的嫩苗比前几天还要更高一点,根上仍然葱白如玉,顶上倒是翡翠似的染了些碧玉般的颜色。

“别看了,走吧。”

江解羽呼出一口气,他们仍然在这个游戏里厮杀拼搏,无论外面行走的是活人,还是腐烂的巨人观,这个花盆都自成一个飘然物外的小世界,独自生长,努力发芽。而现在,他们即将奔赴新的挑战。

——好好发芽吧。

他心里默念,转身要走,陈稳却二话不说把他揽住了,挑眉道:“走不动?我扶你。”

“不是……我……”

陈稳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副笑嘻嘻的嘴脸,手已经搭到腰上了:“我俩谁跟谁啊,客气什么,走走走。”

江解羽在心里憋了句脏话,最后还是没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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