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杨文昊抬眼对上陆青阳的目光，许是眼底一片青黑的缘故，无端便叫人从他黯淡无光的眼中瞧出几分阴鸷。
陆青阳却不为所动，只是扯起一段嘴角，饶有耐心地重复道∶
“我说，杨先生你一直被家长否定，一定很苦恼吧？”
见杨文昊不说话，陆青阳清了清嗓，尽量捏细了声音，又在开口时，往语气里加了些许淡淡的气音∶
“我们问询了你的母亲，她对你的一切人生选择都了如指掌，或者说，是一切尽在掌握，我这么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审讯室外，晏景医刚沉着面色回来，恰巧便听到这句稍显矫揉造作的问话，抬眼对上沈衡翳同样哭笑不得的眼神，不禁跟着失笑。
见晏景医面上无奈，沈衡翳好笑地拿远了耳麦，小声道∶
“看得出来，小陆真的很想好好跟着你学，连声讯都在往你的样子靠。”
晏景医看了眼监控中杨文昊稍显茫然的表情，轻叹口气，半开玩笑回应∶
“得亏他当初没有去逐梦娱乐圈和配音圈。”
他凑近接过沈衡翳手中的耳麦，语气温和，但态度近乎强硬地朝那头开口∶
“春天，按照你平常擅长和习惯的方式来。”
他平日里从不干涉小辈对任何新事物的尝试，更不会在尝试时去阻拦。
……除非真的忍不住。
晏景医看着监控中表情逐渐自得的杨文昊，怕是等陆青阳再这么模仿下去，受审的那个，立马就要因为明白审讯人业务能力不熟，而当场把握住审讯主动权了。
陆青阳的表情明显一僵，而后又强装镇定地缩回不断凑前的上半身，从监控上看，他似乎还从背后拧了一把艰难别笑的郑伸。
似乎是认定了对面的警察嘴里头没什么存货，杨文昊越发放松下来，一开始还能看到衬衫线条被他撑得紧绷，这会儿也都松垮下来，和他四肢一样随便耷拉着。
他往前凑了凑，像是终于想起回答陆青阳的问题，淡声开口∶
“警官，你觉得这是苦恼吗？”
他望着陆青阳闪过一瞬不解的脸，一字一句解释道∶
“我们家，一直很看重‘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我妈妈爱我，所以为我选择了一切，这怎么能叫‘苦恼’呢？”
他顿了顿，厚重的镜片下是一片死寂的瞳孔，嘴角却是与之相反地勾起一个、比陆青阳方才模仿的笑容更为真切的弧度。
杨文昊略显沙哑的声音道∶
“她爱我呀。为什么我要为此感到苦恼呢？”
一句“爱我呀”出口，在场的大多数人，皆是不由自主地被激起层鸡皮疙瘩，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这人的真心话，还是在为了发泄不满而阴阳怪气。
晏景医倒是依然淡定，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中、先前拍下的写满“爱我吧”的零碎纸片，轻声朝耳麦中鼓励∶
“方向很对，不要因对方乱了阵脚，按照你一开始的想法，继续。”
陆青阳早早就做过心理建设，方才还不至于被杨文昊的反应唬住，现在闻言，更是像被喂了颗定心丸般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正色∶
“杨先生，请不要混淆视听。
我是在说你被一直否认而感到苦恼，并不是被掌控人生而感到苦恼。
当然，对于后者是否如你所言，我不确定，但总归而言，我想问的，只是前者。”
方才和晏景医交接线索时，他就忍不住提出疑问——
如果杨文昊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深爱、或是迷恋着江自渡，甚至称得上病态的程度，那在江自渡一案、与其未婚妻那一起命案都为一人所为的前提下，杨文昊会谋杀江自渡的未婚妻，倒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他为什么要谋杀江自渡呢？
以及杨文昊与江自渡的种种过往，似乎都能作为犯罪根源前去探究，但他们二人，一个在出道前，光是单站在人群里就格外夺目，另一个在外观上就是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存在感要更低。
分明是两个看起来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
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才让这两人产生了特殊联系？
陆青阳当时便想起了，沈衡翳在杨文昊房间中，搜到的各种手稿与编曲书。
既然江自渡也是搞音乐的，那说不定，二人就是因此结缘。
而这，也由晏景医提供的音乐剧线索得到合理肯定。
那么再结合前面搜集的线索……
陆青阳敲敲桌面，语气笃定∶
“杨先生，江自渡大学期间创作的音乐剧曲目，是你写的吧。”
像是相处几月的师徒终于建立起了些默契，外头的晏景医见状，很快便示意沈衡翳，将先前在杨文昊房间中收集的笔迹给他比对。
他早在搜查江自渡的音乐棚时，就收集了音乐剧的手稿，而与此同时，还一并带回了属于江自渡的另一些手稿。
那些手稿的署名无一标注的不是“江自渡”或“江舟”，乍一看没问题，可但凡把注意放在五线谱的开头，就能发现，《镜》的高音谱号写法，明显与其它手稿有差别。
虽然不能否认，一个人兴许有不同的笔迹习惯，符号也不例外，但如果差距着实过大，那便很难不引起怀疑。
江自渡的大部分手稿，上面的高音谱号写得极为工整，夸张来说，与印刷体简直一般无二。
相对的，《镜》中的高音谱号则瞧着随意中带着敷衍，只是能辨别出是个符号样，如果不是态度而是习惯，那出自一人之手的可能也就低了。
而沈衡翳所拍下的、杨文昊卧室中的高音谱号，与《镜》的，一般无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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