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再气势汹汹地对着人类。
倒是软和平静下来，好奇地贴近他几分。
秦江对这个奇幻生物也有些容忍度，他自己加班做PPT时，闪烁光晕的小精灵在他头上飞来飞去他也只作视而不见。
小精灵飞累了，终于停歇下来，踩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
一踩，按键下落。脚感奇怪。
小精灵感到新奇，在键盘上来回反复试探。
秦江的手掌只能避开它。
任由它玩闹得踩出一大堆乱码，不知道何时会玩过瘾。
秦江开始思考自己的备用键盘搁哪去了。
不知不觉盯着踩键盘的小精灵看了一小时。
秦江回过神来，微窘。
玩物丧志。活儿还没干完呢。
他起身，从客厅柜子里翻出上一年买后落灰的手感不好的键盘。
代替小精灵占用的那个，插在电脑上，开始办公。
才打了一会儿字，小精灵离开了那个旁边没大手的键盘，好奇地看人类每个手指按下去后，键盘上都会泛起七彩的波澜。
这个漂亮！小精灵试探地把脚踩了上去。
脚下键盘下陷，荡出一圈光漪。
小精灵玩嗨了。
秦江无奈。跟小精灵商量让它把键盘让给他一小时。
小精灵吐了吐舌头，讪讪地答应了。
秦江抓紧时间忙完了PPT，应付给刘总后，把键盘让给小精灵。
但小精灵又对键盘没有兴趣了。
它找到了秦江搁在阳台的一面便携折叠镜子，见到自己的人像被完整清晰地映出来，吓了一跳，反复试探后，面容羞涩地站定在镜子前，假装扒拉整理衣服，余光却往向上扫，看自己在镜中的脸。
它很稀少能照到镜子，所以每多看一眼，都惊觉自己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但是见到人类注意到这边，它又赶忙装作不在意地从镜子边上飞走了。
秦江没注意到它在干嘛，他处理完工作后，将自己最近跑过现场的项目在地图上标识了一下，最近一次出差了十几天，跑了四个厂，采集了数套系统的运行状态。
但这些系统他都是刚接触，系统节能评估和节能方案都还没出呢，更别提签合同、施工、上设备了。
小精灵不满它的电已经被节掉了，还找上了他这个节能工程师。
说明小精灵所在的系统是已经项目落地，开始节能的系统。
跟他们公司合作过，做过节能改造的厂子，仅他最近一次出差就有三家：昊辰化工、欣宇化工和邯郸钢铁。
昊辰化工和欣宇化工都各做了一套公辅冷却水系统，邯郸钢铁的连铸机浊环水和旋流井提升泵站做了两套。
论节能前后对比，昊辰化工节能率最大，预估40.37%的节能率，实际验收节能率48.50%，甲方非常满意，交口称赞。
论总节电量，邯郸钢铁两套系统单拎任何一个出来都很能打，钢厂体量大，本就是能耗大户，这样的系统随便做做，节电量、节约电费，都是昊辰化工这种精细化工厂和欣宇化工这种订单一般的普通小厂望尘莫及的。
不知道小精灵是从哪个厂里偷电吃的。
这几个地方跨度也挺大的呢，昊辰化工在甘肃，欣宇化工在四川，邯郸钢铁在河北。
他本来在公司坐镇，后来出差去就近的邯郸，邯郸两个钢厂跑完了，接着又跑四川。本来在四川考察完项目后，他回帝都的机票都买好了，上边一个电话，他就又从机场登场口出来，转道甘肃。
希望小精灵原住址是在邯郸，离帝都近，高铁两小时多点儿就到了，办事方便。
但如果不是最近一次出差……
那选择范围又扩大了好多，就更不好找了。
秦江从相册里扒拉出来这几个厂的大门照片和厂内系统照片，拿给小精灵辨认它的系统在哪个厂。
小精灵好奇地看着手机相册里栩栩如生如临其景的实拍照片，“哇，好神奇啊，它是怎么变成这么小，到你手上待着的呢？哇哇哇。”
“都不是啊，我的系统很大很大的，不是这么小小的。我每天随便钻到系统里边就可以到处跑，那个地方比你这个房子还要大很多很多倍，而不是你的手掌这么这么小。”
小精灵努力比划着，试图让人类明白其中的体量差距。
秦江无奈，“厂房的话，当然是很高很大的。”
“而且，这是手机照片，我只是把系统长什么样子拍下来，不是系统的实际尺寸就变成这么小了。它只是…等比例微缩版，能明白吗？”
小精灵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所以，它被你拍了之后，变小了？”
“……”秦江决定换个问法，“这个不重要。你看这些照片，这些地方有没有你眼熟的？”
“额……”小精灵陷入困顿，纠结地站在等身高的手机前，左右扒拉相册照片，来回翻看。
秦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本以为这很容易的。
“没有眼熟的？你不在这些系统里？”
小精灵努力辨认之后，讪讪然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平常都溶入电流里，不会‘出来’，没怎么用这个视角看我的系统……”
这下轮到秦江露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表情，“溶入电流里……？你平常，都在电线里钻来钻去？那不就一片乌漆嘛黑？”
“没有啊，没有乌漆嘛黑。电流是亮的、流淌的河。”
“溶入河里跟着冲来冲去啊，很舒服自在的。你也可以试试。”小精灵陶醉地捧了捧脸。
“谢邀，我可能试不了。”秦江不死心地问，“这几个系统真的分不出来吗？几个系统的配置还是差别蛮大的。你看泵组台数也不一样，有的也没上变频器……”
小精灵委屈地瘪瘪嘴，觉得人类有点无理取闹，“可是你拍的这些，都是很粗的、很黑的、七折八扭的管道，和很难看的方盒子、蓝疙瘩，还有一些其他莫名其妙的……那谁能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啊？”
“……”秦江沉默了。
哦，对哦。好像外行是容易这个看法。
“那这几个大门你眼熟吗？或者你们系统所在的哪个厂，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秦江追问。
“……冷却水系统。”小精灵憋了半天终于冒出来一句，“对，我记得他们都叫它冷却水系统。”
“……”很好，排除了零个选项。
昊华、欣宇的公共辅助冷却水系统、或者邯郸钢铁的连铸浊环二次冷却水系统，全都是冷却水系统，邯钢旋流井提升泵站也是处理浊环水的，也逃不过这一类去。
冷却水系统是各种厂房工艺生产的常用辅助水系统。任何末端工艺散热制热，或设备降温冷却都会频繁地需要用到冷却水系统。
市场广阔，也是他们公司节能的主打领域。他这几年做的大部分项目都是工业冷却水系统。
秦江也不难为它了，心里想着哪次还出差，带它回去看一看，认一认。
小精灵已经把他的相册快扒拉到底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厂房照片、系统管路照片、设备照片很快翻过，不认识的表格、文字记录也统统左转，五花八门、色彩斑斓的生活照很快映入眼帘。
饱和度十足的俯拍砂锅米线、漫画云的蓝色天空、舌头粉红的短尾柯基、白T恤撩起一角的镜中腹肌……
旁边冒出一只大手，把手机拿了回去。
秦江把相册关掉，手机锁屏。
咳了一声，“随便翻别人相册不太礼貌哦。”
小精灵讨好地绕着他飞来飞去，眼馋那个会呈现各种漂亮风景的等身镜子。
“可是都好漂亮嘛，我还没有见过那么多漂亮的事物，你再让我看看嘛，我就看了一小会儿。”
秦江想起自己健身后惯例的一大堆自恋自拍，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了。
小精灵蔫巴巴地落了下去，像被杀虫剂喷了的蚊子。
低垂着头颅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啊，看一下怎么了嘛？那么好看，都是我没见过的。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秦江听清楚它蚊子哼哼什么内容后，哭笑不得。
调出来某视频APP上的融汇美食、风景、人情、逸事为一体的纪录片第一季，把手机搁到它面前，播放起来。
“要不你先看这个？”
“哇哇，这是什么？它还会说话，哇……”小精灵眼眸睁大。
秦江看它对于手机是处处新奇。
好奇它在人类社会，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其他人用手机呢？
手机也是电子产品。
也是需要电流去充电的。
联系到它身处电流中却不熟悉外面厂房长什么样子，不由得好奇电精灵到底于电流中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它这番不谙世事的样子，倒像是很少接触人类。
难道除了他，没有人见过、了解、认识电精灵吗？
电精灵，没有主动与人类交往吗？
但秦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与小精灵直接挑破去问，它如梦幻露，美丽、虚幻、朦胧，仿佛一说出某句话，一做出某动作，它便受惊了，飞了、躲闪了、消散了。如同再也没有出现过一般。
秦江其实到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它的真实性，心脏缓慢而有力地呯呯跳动，大脑微微眩迷。
他安静地看着小精灵。
小精灵安静而着迷的看手机播放的舌尖上的中国。
对于小精灵而言，手机里的纪录片就是另外一个人类世界。
事实上，它尾随人类进入大都市后，处处都是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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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精灵一问三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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