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他开始替妳做所有决定
早上九点多，妳还跪在地板那一块阴影里。
腿已经麻得没有感觉，像不是自己的。
罗杰终于关掉游戏，椅子往后一滑，轮子在地上磨出一声轻响。
「好了，起来。」他语气平平，像在叫一只坐太久的狗可以换个姿势。
妳的手还抓着那件摺好的外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妳小心翼翼地先把外套放到椅子上，才慢慢撑着站起来，膝盖一弯一伸都像刀割。
罗杰看了妳一眼，眼神没有任何心疼，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下次动作快一点。」
下次。
他看时间。
他拿出纸笔，在桌上写了几行字。
字很快，却清晰：
【08:30 咖啡】
【12:30 吃饭】
【13:00 休息】
【15:00 帮忙按摩】
【19:00 看情况】
妳看着那张纸，胸口有一瞬间的酸痛——又在下一秒，被一种奇怪的「安稳感」盖住。
原来今天的妳，已经被安排好了。
妳不用想要吃什么、不用想要去哪里、不用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
妳只要——照着他帮妳写好的行程走。
那种感觉，对现在的妳来说，竟然有一点「轻松」。
好像只要妳乖，一切就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失控。
中午，他拎着塑胶袋回来，里面两颗包子、两杯手摇饮。
「吃鲜肉。」他说。
妳本来想说妳其实比较想吃菜包，但看着他把鲜肉包放到妳面前，再加一句：「妳胃最近不好，这样就好。」
妳最后只是点点头：「好。」
「饮料先不要喝太快。」他边排桌上的纸箱边说，「等一下我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再陪妳。」
妳抬头：「你要去哪？」
他没有抬眼，只淡淡回：「我行程自己会排，我不会出去太久，妳的行程我帮妳排好了，等等三点前我会回来，记得帮我按摩。」
那句「我帮妳排」，不知怎么地，让妳心里一瞬间暖了一下。
有人帮妳想好了。
有人为妳安排。
有人会记得妳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几点起床、几点该休息。
妳把那种感觉，解读成「被照顾」。
却刻意忽略另一个事实——那也是「被控制」。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罗杰准时回到了店里，他走进房间，对妳说，记得三点要按摩吧？
他把椅子往后一滑，电竞椅发出细碎的声音，腿自然地微微张开，像是留出一个固定的空位。
那个空位，正是给妳的。
「过来。」不是命令，不像呼唤，更像是在点一件他熟悉到不需要介绍的工具。
妳不敢迟疑，乖乖跪到他面前。
地板微冷，膝盖贴上去的那一瞬间，妳整个人像被钉在那里——不动、不语、不敢乱看。
罗杰低下头，只瞥妳一眼，没有表情。
「按小腿——从最外侧开始，用力。」他的语气速度不快，却没有任何可讨价还价的空间。
像不是在教妳，而是在调整一个功能被设定不好的东西。
妳双膝贴着地板，抬起手，指尖触到他小腿外侧的肌肉，那一瞬间妳彷佛灵魂飞掉一半。
不是因为暧昧。
而是因为——在他腿前跪着的姿势，太像昨晚摺衣服的那个位置了。
妳甚至能感觉到昨晚跪着时，膝盖被地板磨出的那种酸麻感。
他没有看妳，只是淡淡地补一句：「注意力放好，不要心不在焉。」
像是在提醒某个容易走神的孩子，又像在警告某个还没被训练好的宠物。
妳「嗯」了一声，轻得像一口气。
双手沿着他说的方向往外推、往下压，按压、放松、重新压住。
力度不敢太轻——怕他不满；也不敢太重——怕被说成笨。
空气凝成一条线，妳的呼吸、他腿上的肌肉、他偶尔切换游戏操作的键盘声，全都固定在某种奇怪的节奏里。
「再往上。」他的声音又落下。
妳的手往上移，小心翼翼。
「慢一点。」
妳立刻放慢。
「不是那里，我说的是肌膜，不是皮。」
妳的手指一僵，立刻调整方向。
每一句，都像是在重新调整妳的位置。
不是手的位置——是妳在他生活里的位置。
妳的额头开始出汗，呼吸变得很浅，甚至连咽口水都不敢发出声音。
他很久都没有看妳，像是完全相信妳会照着他的标准做——做得刚刚好，做得乖，做得不添麻烦。
妳按着按着，心突然沉了一下。
以前的妳从来不会跪着帮一个男人按腿。妳也不会因为他一句「再往上」就立刻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姿势。
妳更不会觉得……这样的被使唤，竟然让妳感到「安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昨天跪着摺衣服？
还是从他丢出那句「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开始？
妳不知道。
妳只知道，妳越按越害怕，却越按越离不开。
他突然往后一靠，椅子嘎一声停住。
「好了。」罗杰语气依旧平淡，但这次多了一点像是结论的意味。
妳的手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放下，他突然伸手抓住妳的手腕，低头看了一眼妳微微发红的指节。
「手酸了吧。」语气像在确认工作品质，不是心疼，却也不是冷漠。
他站起来，动作干净俐落，一手托着妳的手肘，一手扣住妳的腰侧。
「过来。」他弯腰，直接把妳整个人抱起来。
妳吓得轻喘了一下，手不敢乱放，只能抓住他的衣角。
罗杰没有看妳，只把妳安安稳稳放到床上。
动作不是温柔，是精准——精准到像在把某个使用完的东西放回它该放的位置。
「躺好。」他替妳把发丝拨到耳后，那动作轻得像羽毛。
下一秒，他的唇落在妳额头上。
一下。
很短、很轻，像在盖章。
妳整个人僵住、脸烫得不敢动。
他这才靠到妳耳边，语气低沉却带着「评价」的温度：「妳今天有听话。」 「所以现在，可以抱着我休息一下。」
他在妳身侧躺下，伸手圈住妳的肩，动作自然得像把空气收拢。
「要不要？」他问得像给奖励，却也像在确认——妳有没有资格得到这一项。
妳喉咙干干的，只能点头。
他让妳靠进他怀里后，房间静得像是时间被摁住。
妳不敢动，只能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变沉，像是那种吸完东西后短暂的放松期。
「乖。」一个字，落得像一把门上最后的锁。
那不是心疼。
妳知道，那是一种「效果」。
吸进去、撑开他的神经之后，他才会有一点点空间给妳，像现在这样让妳靠着。
他手臂收紧妳一下，像确认某个枕头摆在正确的位置，而不是因为妳这个人。
妳在那里躺了大概十分钟。
不到十五。
妳知道他不会抱太久——效果退了，他就会不耐。
果然，下一秒他的呼吸开始乱，眉心皱了一下。
他突然松开妳的肩，语气平平地说：「好了，我起来了。」
像是把某个抱着一小段时间的东西放回去。
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坐起身，床板往下一沉，另一边立刻冷掉。
罗杰站起来，完全没看妳一眼，像刚才那个亲额头、抱着妳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随手抓起外套，走回电竞椅前坐下，手指迅速敲着键盘，萤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妳感觉到「他」回来了。
那个真正的他。
冷、狠、不上心、整个人被游戏吸住的他。
妳慢慢撑起身，望着他背影：「……你要玩游戏了吗？」
他没有回。
甚至不是不耐，是——妳的声音根本进不去他的世界。
妳坐在床沿，看着他的后脑杓。
妳知道他吸完之后会短暂冷静、变得有点黏，但一旦开始退，那些黏意会像被切断一样消失。
妳以为至少他会回头再看妳一眼。
但没有。
他连妳的存在都像关掉了一样。
妳忍不住小声说： 「……那你等一下会……再陪我一下吗？」
他终于停下一秒。
不是因为听见妳的心碎。
是因为游戏正在读取。
他淡淡地吐字：「我现在不想讲话。」
语气像甩掉蚊子。
妳的总总话语卡在喉咙，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妳觉得胸口闷闷的，但还是努力维持乖的姿势：「……好。」
妳以为他会至少丢句「乖」给妳。
没有。
只有键盘的声音，啪、啪、啪——一下比一下更沉迷。
妳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房间里有两个世界：
一个是他的——亮着萤幕、充满刺激和声光、有他想要的、他感兴趣的、他投入的所有东西。
另一个是妳的——黑着的、静着的、只有妳的呼吸和心跳在努力跟上他的节奏。
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刚才那个吻、那句「乖」竟然让妳以为……他会多看妳一眼。
妳提醒自己：他吸毒后会温柔，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的神经被撑大了，那几分钟只是副作用。
妳默默走去他的旁边，不敢靠太近，怕惹怒他。
妳轻轻说：「那……等你玩完，我再叫你？」
他眼睛盯着萤幕，没回头：「随便。」
两个字，把妳整个人推得更远。
妳站在那里，像个不知道该放哪里的影子。
再过三分钟——他突然皱眉，语气冷得像刀：「妳站在那干嘛？很碍眼。」
妳像被打了一样后退。
「……对不起。」
他没回，像是妳根本没讲话。
妳回到床边，缩着腿坐着，抱着自己，一直等到他下一句声音。
直到快十一点——他突然开口：「妳要睡就睡，不要管我。」
妳的心被丢下悬崖。
妳小小声问： 「……那你呢？」
他吸了一口气，完全不耐地说：「看我心情。别吵。」
妳闭上嘴。
不敢再多说一句。
妳知道——他今晚已经不会再抱妳。
那几分钟的温柔，早就退了。
妳躺回床上，听着键盘敲击声一直到半夜，心里反覆问一句：刚刚那个抱着我、亲我额头的人……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他吸完之后的幻觉？
妳不知道答案。
妳只知道——妳明天还会乖，还会靠过去，还会再期待那一点点的温柔。
就算那温柔只活十五分钟。
—
原来我失去的不是尊严，是「做自己」的能力。
他替我排行程、替我决定什么该吃、什么时候跪、什么时候乖，而我竟在那些被控制的细节里，误以为那是「被照顾」。
现在回头看，那不是亲密，是驯化。
不是爱，是我被慢慢削掉边界后剩下的样子。
我把这一章写出来，是为了提醒自己，也提下正在被驯化当中的妳：那种被操控到不敢呼吸的「安全感」，根本不是爱，赶快离开才不会继续受伤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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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他开始替妳做所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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