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敬赶到西湾时,已经快八点。
本来他都快到约好的地方了,结果蒋让忽然在电话里改了地点,害他不得已狂踩单车,一路飚过来,这会儿已是气喘吁吁。
“你急什么?”蒋让轻笑,将篮球塞到他怀里,低头去系鞋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管得严。”冯子敬看了眼场地,四个篮球框都占满了。他顿时愁眉苦脸,“西湾这里一向人多,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打?”
“在哪打不一样?”
“……”
对啊,既然在哪打都一样,干嘛非得来这?
冯子敬挠挠头,有点搞不懂。不过今天时间紧,他没心思去探究,直接脱了外套,抱着球跑进球场。
另一边,温礼做完热身活动,便打开手机里下载的运动软件,开始跑步。
气温骤降,晚风凉的刺骨,远处,一座大桥横穿江河,桥上车流不息,璀璨的灯光一路延伸至远方,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
江水翻滚而来,连绵不绝,拍打在礁石上,发出阵阵声响。
夜跑的人很多,温礼太久没有运动,硬着头皮跑了两公里,就累得没力气了,最后干脆变成了快走。
蒋让打电话过来时,她正好结束,打算往回走。
两人在篮球场门口汇合,温礼到的时候,蒋让正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她。看到她走近,他起身,把手中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谢谢。”温礼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喘着气,“镜子呢?”
“先走了。”蒋让套上外套,将拉链拉到底,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漆黑的眼。
可能是刚洗过脸,他额前几撮刘海沾了水珠,被他用手一揉,凌乱不堪。
温礼知道冯子敬家有门禁,了然地点头,她拧好瓶盖,见蒋让迈开腿,忽然伸手拽住了他。
“蒋让,我腿好酸。”
蒋让斜眼看她,任由她拽着,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一秒,低声笑了笑:“嗯,所以呢?”
“你背我呗。”
“想得挺美。”
“……”
说好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让让……”温礼捏着嗓子喊他,声音又甜又嗲。
蒋让眉头微跳,沉声道:“别撒娇。”
偏偏温礼还不自知,拽着他的手臂晃啊晃。蒋让喉咙一滚,朝她脑门上拍了下:“不嫌我身上有味道?”
什么味?
温礼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味啊,也就一点汗味,更多的还是衣服上的清香,不贴近的话,根本就闻不出来。
不过——
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温礼退开几步,故意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说:“臭死了。”
蒋让见她与自己拉开差不多一米远,脸色不太好看,他忍住要揪她脸的冲动,眯起眼,轻哼了声。
没跟她计较。
温礼看着他傲娇的背影,心里乐开花。她小跑着追过去,等到了跟前,纵身一跃,双手勾住蒋让的脖子,小腿也勾上那紧实的腰身……
蒋让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被她撞得往前踉跄一步,好在他反应快,下一秒就稳住了身体。
察觉到背上的人正往下滑,他伸出手,从她腿窝里绕过去,费了一丝劲儿,将她整个人往上托了托。
这个姿势,亲密得有些过分。
蒋让身体微僵,他能感觉到温礼呼出的气息,喷在脖颈处,酥酥麻麻。
可背上的人,却浑然不觉。
温礼本来是想赌一把的,也做好了被扔下来的准备。
可蒋让没有。
甚至怕她摔下来,刻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温礼心里有根弦轻轻动了下,眼睛不自觉就弯了起来:“我身上也臭,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蒋让失笑。
两人抄小路往回走,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月光轻柔地洒下来,那树叶被随风摇晃,影影倬倬。
路灯稀少,隔几百米才有一盏灯,温礼拿着手机帮他照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让让,我是不是很轻?”
“你多少斤?”
“女生的体重是秘密,不能问,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温礼哼了声,还没说什么,就感觉身下的人托着她颠了两下。
仿佛在掂量她的体重似的。
“挺重的。”他给出结论。
温礼不服气,正想反驳两句,旁边树林里忽然发出窸窣的声响,甚至隐约传来模糊又暧昧的低吟声,在安静的小路上显得清晰又突兀。
蒋让也听到了,脚下的步子一顿。
两人同时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草坪地躺着两个人,身影交缠,隔着微弱的灯光,看不真切。大概是被温礼手中的灯给晃了一下,那两人动作刹那间顿住。
暧昧的低语声瞬间消匿,只剩下淡淡的尴尬。
气氛凝滞。
温礼下意识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周围瞬间陷入黑暗,她死死地勾着蒋让的脖子,将脸埋进去,低声说:“快走快走。”
心里却忍不住骂了句:不要脸!
蒋让显然也看到了,眸中同样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隐在黑暗里。
他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迈开步子,没了光源,他只能凭着肉眼辨认脚下的路,步伐偶有停顿,不似之前稳重。
两人颇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意味。
到了天桥,蒋让将她放下来,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温礼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白里透着红,像颗红苹果,诱人可口。
蒋让轻咳两声,视线偏移几分,落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若无其事地说:“跑什么?尴尬的又不是我们。”
女生一双杏眼倒映着光,想起刚刚的事情,羞赧中又带着一丝气愤。
“你说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明天会不会长针眼啊?”
“……”
蒋让忍俊不禁:“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什么?”
这话也是,温礼刚刚也只是看见那两人滚在一起,其余什么也没看到,就是……叫的有些不堪入耳。
温礼脸色缓和下来,砰砰砰的心跳也逐渐平静下来。她一脚踩上台阶,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下。
回头一看,蒋让神色自若,指了指她的口袋。
“手电筒没关。”
翌日一早,温礼起床时,感觉头疼欲裂。
昨晚跟蒋让两人撞破别人的好事,导致她晚上做了一整夜的梦,还是让人难以启齿的……梦。
温礼脸色潮红,神情恹恹,坐在餐桌旁闷声吃饭。这一反常的举动,引来了宫文秀锐利的目光,她皱起眉:
“温礼,你是不是发烧了?”
闻言,温礼摸了下额头,是有些烫。她咬了一口包子,汁水溢满口腔,舌尖却察觉不出什么味道。
“有点。”她又随意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出门时,宫文秀塞给她一个口罩,没好气道:“上课也戴好,别传染给别人!”
温礼脑袋晕沉沉的,嗓子也难受,她沉默地接过口罩戴上脸上。
乌黑的眼睛此刻毫无生气,人也乖顺了几分。
宫文秀的脸色几不可见地缓和下来,见她半个身子出了家门,顿了顿说:“实在不行,就请个假,别回头把脑子烧坏了。”
“不用。”温礼没回头,声音听不出冷暖。
“好心当驴肝肺,平时没见你这么爱上学……”
门关上,声音隔断。
蒋让照例在公交站等人,大老远就见温礼戴着个口罩,眸子不禁轻轻眯起来。
等到人走到跟前,他才发现不对劲。
女孩的脸很小,白色口罩几乎包裹着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此刻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着一抹红,看得人心生怜意。
他紧蹙着眉,手探上她的额头,灼热的温度传来。
“生病了?”
温礼点点头,声音瓮声瓮气:“可能是感冒了。”
“量体温没有?”
“没有……”
“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攥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带着她往路边走。
温礼挣扎了一下:“可以不去吗?”
被她那种含着水光的眼眸瞧着,蒋让没法拒绝,他松了手,眉头依旧拧着,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温礼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余光瞥见3路公交车缓缓驶来,先一步上了车。
浑浑噩噩过了一上午。
午饭是蒋让打包上来的,但是温礼胃口不佳,只吃了三分之一。
徐梦琪见状,从课桌里掏出一堆零食,放在她面前:“要不要吃点零食?”
察觉到蒋让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徐梦琪讪笑一声,又一股脑收回去。
午休前,蒋让拿走了温礼的水杯,等他回来,女孩还趴在桌子上,甚至还将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好像这样就能降低脸颊的温度一样。
蒋让冲了一包感冒颗粒,晃了晃水杯,走到她的座位旁,徐梦琪十分自觉地给他让位。
“谢了。”他坐下,拍了拍温礼的脑袋,“喝药。”
温礼半睁着眼,看到是他,眼皮掀了起来,从臂弯里抬起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温度略微有些烫,苦中带着一丝甜,倒也不算难喝。
蒋让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他身上那股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味,裹着药味,萦绕在温礼鼻尖。
水杯见底,铃声也响起来。
因为药效的原因,下午第一节课,温礼几乎是睡过去的。
期间被老师点名了一次,她头昏的难受,说不出话,还好徐梦琪替她解了围,说她发烧了。
老师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管她,下课的时候,还嘱咐她去医务室看看。
于是,在老师的嘱咐和蒋让的威逼利诱下,温礼最终还是去了医务室。
她躺在病床上,余光瞥见女校医拿着输液瓶和针管走过来,眼皮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二七班,温礼,对吧?”医生挂好输液瓶,撕开针管的包装袋,与她搭话。
“是。”
“老梁班里的?”
温礼点头,医生手中的步骤不停,用棉签给她的手背消毒:“最近天气降温,中招的学生不少,你们女生爱漂亮,穿的少,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以后上了年纪,就知道后悔了……”
“医生,您看她穿的跟熊一样,还少啊?”蒋让冷不丁插话。
温礼扭头狠狠瞪他一眼,手背忽地一疼,她收回目光,发现医生已经不知不觉把针插进去了。
“行了,输完了叫我。”医生调了调输液管的滴速,转身走了。
“你快回去吧,马上要上课了。”温礼说完就躺下了。
蒋让没动,沉吟片刻才起身,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
“别睡得太死。”
温礼:“……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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