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天气逐渐转凉。
学校最近严抓逃课,早饭期间广播里通报近期旷课打架名单,他们七班也有几个被点名,其中还有两个女生。
第一节课上课前,温礼去了趟厕所,出来时看到单玲玲跟同班两个女生一起,几个人擦肩而过,她不经意间对上单玲玲的目光。
只一秒,对方就移开了。
温礼脚步一顿,总觉得那个目光有些不对劲,而且记忆中单玲玲跟那两个女生也不熟。
洗完手回到教室,她看了眼墙壁的时间,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她趴在课桌上写题,忽然听到有同学说女厕门锁了,里面还传来奇怪的声音,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八卦,还有人问要不要告诉老师……
锁了?
那单玲玲……
笔尖在纸上猛地划出一条线。
温礼心口一跳,扔掉笔,快速往厕所走,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到了门口,她拧动把手,眉头紧皱。
的确是锁了。
“开门,有没有人?!”温礼拍了拍门。
没人应,但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温礼不确定里面是不是单玲玲,她想起今天那广播里那则通告,七班逃课的两个女生正是刚刚跟单玲玲进厕所的那两个。
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她使劲扭动着门把手,确认无效后,准备回去找老师。
路过洗手台时,被人一把拽住手腕。
是蒋让,他刚洗完手。
温礼走得急,压根没注意到他,猛地被他攥住,她吓了一跳。
“温礼,你刚刚喊什么呢?”李源从一旁冒出来。
温礼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一时间没出声。蒋让感觉到自己攥住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歪了歪头,这才发觉她脸色很差。
“怎么了?”他蹙眉问。
温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惊动老师。犹豫了几秒,低声说:“我看到单玲玲跟穆瓷、周晓萍一起进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刚刚有人说门锁了,我就过来看看,单玲玲她……可能被锁在里面。”
话音刚落,李源脸色一变,嘴里骂了句脏话,抬腿跑向另一边。
“砰”地一声响,他直接一脚踹到门上。
温礼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微微出汗。蒋让看出她在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另一边。
“婉婉,我怎么听着声音,像是你哥的?”穆瓷轻声问。
李婉抱着双臂靠在窗户旁,漂亮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她全程没有参与,只是过来看戏而已。
“现在怎么办?”周晓萍收起手机,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女生,“她不会出去乱说吧?”
“她敢!”穆瓷冷笑,蹲下去,扯住单玲玲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你要是敢乱说,我就把你的照片传到网上去。”
门口的动静依旧还在继续,单玲玲双眼通红,身上被掐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她抱紧自己胡乱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求你们,把照片删了吧……”
李婉不耐地看了眼手表,催促:“别跟她废话了,赶紧走吧。”
三人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走之前,周晓萍冲单玲玲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像是在警告她别乱说话。
“这门真他妈结实!”李源微微喘着气。
旁边有人看热闹,被他恶狠狠的一记眼神给吓跑。
温礼有些焦急,忍不住扯了扯蒋让的袖子,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她知道蒋让最不爱管闲事。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总不能视若无睹吧。
蒋让沉吟了几秒,迈开步子,走到门边,推开一旁还想继续再试的李源,他双手插兜,目光紧盯着那道门,猛地抬脚——
哐当一声,门把手落地,门随之打开。
后面三人怔在原地。
李婉抬眸,正对上蒋让的目光,心口一紧,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蒋让收回脚,没再看她,退回到一旁。李源本想冲进去,转念一想这是女厕,连忙刹住脚。
温礼顾不上其他,在门开的那刻,她就跑了进去。
看到单玲玲抱着校服站在角落时,她呼吸一滞,步伐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单玲玲冲她笑了笑,只是那笑跟哭似的,温礼看着心里特别难受。
单玲玲低着头穿校服,温礼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腕,有一片红紫,心狠狠揪了一下。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
温礼回头,看到李婉三人还没走,被李源给蒋让堵在洗手间那边。
“都在这干什么?!”一道呵斥声在门外传来,像是英语老师尤娜的声音,“上课铃响了不知道?还有你们两个,跑到女厕所来干什么?!”
温礼暗叫不好,伸手替单玲玲理了理头发,手指触碰到她的脖子,感觉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动作微顿。
见她没有抵触的意思,温礼放轻动作,在地上找到掉落的发绳,替她拢好头发。
整理完出去,外面五人已被叫到了办公室。
单玲玲站在走廊没动,目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温礼看出她的不安,说:“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回教室。”
单玲玲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那我陪你去。”温礼还是不太放心。
单玲玲抬眸看她,眼眶微微发热:“好。”
两人去到办公室时,老梁正在教训人,声音大得她们在外面也能听到:“你们俩男生没事去女厕所干什么?还损坏学校公物,胆子肥了想上天是不是?说说,门是谁踢的?”
里面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秒。
“我。”蒋让实话实说。
李源斜着眼看他,觉得蒋让在揽功劳,自己搁那踢了老半天,他就补了一脚,搞得最后英雄救美的像是他似的。
“是我。”李源不服,没心没肺地往前走了一步。
老梁猛拍桌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挺有义气,既然这样,两个一起扣学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进来。”老梁缓了缓,喝口水往后一看。
单玲玲跟温礼两人走进来。
“你们俩来干什么?”老梁问。
单玲玲对上李源的视线,很快又垂下眼睛。
她们俩来得快,老梁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在听到两个男生把女厕的门给踹坏了时,不管青红皂白就先怒斥了一番。
单玲玲深吸口气,一抬头看到周晓萍凌厉的目光,睫毛微颤。温礼上前一步,跟她并肩站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师,李源他们不是故意踹门的,是因为女厕的门被人故意锁了……”
“是周晓萍、穆瓷锁的,她们把我关在里面……”
“单玲玲,你胡说八道什么?”穆瓷打断她的话,随口扯了个谎,“明明是厕所门坏了,我们都出不去而已。”
“你放屁!”李源紧盯着穆瓷,忍不住爆了粗口。
老梁扫了他一眼,眉头紧皱:“怎么说话的?你们都别说话。单玲玲,你继续说。”
单玲玲缓缓平复心情,将早上发生的事,含糊地说了一遍。
她只想替李源和蒋让把踹门的事情解释清楚,不想他们俩因为自己而被扣学分。
至于拍照的那部分,她说不出口。
听到最后,老梁眉头越皱越深,他想起一件事,前两天他问单玲玲班里几个同学逃课的事情,单玲玲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今天学校刚广播了通报批评,就发生这事。
前后这么一联想,他很快就了解了来龙去脉。
“你们几个,明天叫家长过来。”
周晓萍隐隐不安,扯了扯李婉的袖子,给她递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李婉没什么表情,清了清嗓子说:“老师,就是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再说了,我也不是您班里的,要不您让周老师找我吧?”
“我替周松管管他班里的人还不行了,是吧?”老梁板着脸。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婉不急不缓,甚至还笑了下,“我爸在国外回不来,周老师有我爸的电话,他们联系比较方便。”
“呵,挺会找理由。”李源冷不丁出声,眼底嘲讽意味明显。
李婉被他呛了一句,脸色瞬间冷下来。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要为那个女生出头。
老梁冷哼了一声:“我自然会跟周松说。至于其他人,都给我叫家长。”
末了,他看向温礼,狐疑道:“哎,你来干什么?”
温礼:“……”
-
出了办公室,温礼松了口气,好在最后老梁没为难她,蒋让因为母亲在外地也逃过一劫。
单玲玲心里想着事,一路沉默不语。周晓萍和穆瓷被叫家长,心里肯定憋着气,那些照片……
会不会像她们说的,被传到网上去?
刚刚她隐瞒了部分事情,现在又开始后怕,早知道干脆全部说出来,反正已经惹怒了她们。
想到这,她突然出声:“周晓萍。”
众人疑惑回头,周晓萍冷着脸看她。
“照片,请你删掉。”单玲玲强装镇定。
一旦照片被备份,就算手机里删掉了,周晓萍肯定也会拿底片威胁她。
虽然这事她不想李源他们知道,但是除了现在,她没有其他机会了。
话一出,李源反应了几秒,彻底怒了:“你还拍了照片??”
周晓萍从没见过他那个眼神,愣了愣,咬着唇没说话。
“手机给我。”李源冷声。
周晓萍是真有点怕他,这会儿后悔得不行,她干嘛要仗着跟李婉关系好,去惹单玲玲,现在倒好,李婉有后台,她又没有。
她看了眼李婉,李婉却没看她,径直回了教室。
穆瓷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给他吧。”
在今天之前,她们都不知道,单玲玲竟然跟李源扯上了关系。
周晓萍把手机给李源,李源按开电源键,又问:“密码?”
“025811。”
李源解锁,本想点开照片,一抬眼看到单玲玲紧张不安的表情,手指微顿。
“你删吧。”他递给她。
“谢谢你。”单玲玲飞快接过,那些照片很私密,所幸他没打开。
删完照片,单玲玲把手机还给周晓萍,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一行人回到教室,第一节课已经过了大半。
感觉到同学的目光,单玲玲不自觉低下了头,李源不耐烦吼了句:“看什么看?!”
老师敲了敲讲台:“安静点,赶紧坐下。”
温礼走到座位旁,徐梦琪震惊地看着她:“你们干什么去了?”
“……没事。”事关别人**,温礼没法说。
徐梦琪“哦”了声,扭过头,没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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