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最终报了诗歌朗诵。
为了脱稿,这几天晚上,她都窝在房间里背诗。
温明哲推门进来时,她正读到“在青色的大海的底里,深藏着金色的贝一枚”,听到动静,一腔情绪顿时收住。
“背诗呢?”温明哲问。
温礼应了声:“过几天元旦晚会,我准备的节目。”
“挺好。”温明哲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放在书桌上,“迟来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温礼依言打开,是一副耳机,白色的,头戴式的。
生日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会儿收到礼物,她其实没有特别高兴,但不想扫他的兴。
“谢谢爸。”
温明哲摸了摸她的头:“工地那边催我催得急,我买了明天的车票,下次回来估计是年关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也不能落下……”
嘱咐完这些,他欲言又止。
温礼很快了然:“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吵。”
温明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眼尾的纹路清晰明显。
“你一向懂事,爸爸没什么不放心的。”
临近元旦,一到课间,教室里就格外热闹。
李源跟几个男同学报了小品节目,改编西游记里的女儿国那篇,他饰演唐僧,另外几个分别饰演四个徒弟,以及女儿国国王。
几个人这会儿排练得正带劲,赖齐捏着嗓子念台词:“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李源欲拒还迎的模样:“使不得,使不得。”
“靠,你们俩能再恶心点吗?”
“求求了,你们找个女生来演,行不行啊?简直是辣眼睛!”
围观的同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备受煎熬。
温礼实在受不了,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厕所。
几分钟后,她整理完衣服,正要推门,外面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婉婉,听说蒋让他妈妈在跟宋浩爸爸谈恋爱,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听谁说的?”
“一班刘薇薇啊,她那天在天台听到宋浩跟他爸爸的对话。”
“可能吧,谁知道呢。”
“听说宋浩他爸妈还没离婚,那蒋让的妈妈,岂不是小三……”
话未说完,里侧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里头走出来一个人,穆瓷吓了一跳,下意识抿唇。
温礼走了几步,两人距离逼近,她盯着穆瓷,眼神很冷:“穆瓷,你嘴巴放干净点。”
透过镜子,李婉抬眸看了女生一眼。
之前那几面都是匆匆一瞥,今日仔细一看,她的确长得不错,至少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美。皮肤通白如雪,因为愤怒,似裹上了一层粉色的纱,胸口微微起伏,一副护犊子的姿态。
李婉伸手关掉水龙头,厕所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穆瓷咽了咽口水,见李婉没有插手的意思,梗着脖子说:“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一句听说就直接给人扣上小三的帽子,你这是造谣。”
“造什么谣?如果不是真的,那就让蒋让出来否认啊。”
温礼面有愠色,反问道:“凭什么要让他出来否认?你们是当事人吗?你们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吗?不过是道听途说,胡乱猜测而已!”
李婉在这时出声:“同学,我们确实不是当事人,但你不也是一样吗?”
温礼扭头看向李婉。
那张脸漂亮得有些晃眼,即便是被撞见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私事,她的表情仍然很淡然镇定,甚至还蕴着浅薄的笑意。
李婉没有躲避那道的视线,继续说:“你这么护着蒋让,不过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换做是其他人,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
温礼动了动唇,一时没说话。
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不会跳出来鸣不平,但她也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
正僵持着,有人推门进来,见气氛不对,好奇地朝她们看了一眼,走进第一个隔间。
铃声响起,李婉没耐心等温礼的回应,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很快,穆瓷也走了。
温礼垂着眼,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在原地站了会,扭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回教室。
晚会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午休前,几个负责人被叫到办公室。
尤娜正在跟三班同学交代事情,看到温礼他们几个,抽空说了句“等我一会儿。”
等到三班那学生走后,尤娜喝口水,这才说起正事:“节目单和主持稿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其他的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源先开口:“娜姐,我这边物料和零食已经搞定,明天订个蛋糕就完事了。”
尤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李源,你可以啊。”
他挺直身板,洋洋得意:“可不是,费老大劲儿了。”。
梁鹤说:“相机已经提前测试了,没什么问题。”
接着是周颜:“流程我跟温礼已经排练了两次,游戏的道具也准备好了,话筒、音响、灯光梁老师说他来解决,剩下的就是缺一套服装,李源他们那个小品的衣服还没借到。”
尤娜点头:“这个容易,交给我吧。”提到服装,她想起什么,问温礼,“你的服装准备好了吗?”
因为上午的事,温礼有点心不在焉,慢了半拍才回:“自己的衣服行吗?”
“也行,反正没那么正式。”尤娜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笑了下,“大家这几天辛苦了,剩下布置会场的事情就交给蒋让和巫维了。”
蒋让和巫维齐点头。
-
冬至已过,坞舟市的天气愈发冷。
天空黯然失色,如一张巨大的白纸,寒风低吼着,温礼一路小跑,赶到公交站台时,蒋让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对不起啊,睡过头了。”她脸颊红扑扑,轻喘着气。
蒋让收了手机,长腿微收,将手中的包子豆浆递给她:“车刚走,先吃。”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温礼泄气地坐下,接过食物,囫囵吞枣几口吃完。
高峰期,公交车五分钟一趟,没一会儿,车子到站。
两人先后上车,刷了卡,照例坐老位置。
车内开了暖气,电视中播放着枯燥的广告,温礼听了昏昏欲睡。
“听不听?”蒋让忽然递过来一只耳机。
“听歌不是更困?”她眼皮都在打架。
蒋让侧头,视线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再往下,眼底那圈淡青色清晰明显。
这几天她忙得像陀螺。
“困了就眯会儿,到了我叫你。”蒋让拍了拍肩膀,那意思很明显。
换做以前,温礼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靠上去,可现在,她却迟疑了一瞬。
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但她不想让蒋让看出端倪,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冲他莞尔一笑:“谢谢呀。”
然后将脑袋靠上去。
耳机里播放的是单词,这会儿正读到“overwhelming,无法抗拒的,压倒性的……”,冥冥之中,印证了两人的心境。
蒋让身体略微僵硬,一动不动。
女生的鼻息近在迟尺,发丝带着香气在空气弥漫开来,他喉结轻动,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一进教室,温礼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明显低沉了许多,她拉开椅子坐下,问徐梦琪:“发生什么事儿了?晚会取消了?”
“不是,老梁说下午要考试。”徐梦琪满脸幽怨,“我们还以为下午的课要取消呢。”
临近期末,各种考试接踵而来,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谁要是请假个几天,桌上的卷子都能堆成一本书那么厚。
所以,温礼丝毫不意外:“反正卷子都那么多了,也不在乎多一张。”
徐梦琪哀嚎:“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温礼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加油吧,少女。”
她捏着嗓子,声音可爱,徐梦琪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两人闹成一团。
为了迎合节日,教室后方的黑板报要换成“迎新年”的主题,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周颜和梁鹤拿了一盒彩色粉笔,绘画新的版图。
十分钟后,周颜跳下凳子,离远几步,仔细瞧了瞧。
“梁鹤,你这个灯笼画得太圆了。”
“不是吧?”梁鹤半信半疑,凑过去一看,“嘿,还真是。”
徐梦琪上完厕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两人挨得很近,梁鹤歪着头,脑袋都快要碰到周颜的,一个脸色严肃,一个面带笑意。
“行,那我改下,多大点事儿。”梁鹤笑了。
徐梦琪觉得那笑格外刺眼,她一言不发走到座位坐下,猛地摔了下书。
教室里一片喧闹,只有周围几个人注意到她的动静。
温礼从作业中抬头,往后面看了眼,瞬间就了然。
她停下笔,想安慰几句,却见徐梦琪趴在桌子上,背对着她,只好叹气作罢。
下午考数学。
老梁一手夹着水杯,一手拎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他在讲台边停步,将厚厚一摞卷子丢在讲台上,砰地一声,将众人从困倦中惊醒。
“这两节课考试,你们桌上的书都收一收。”老梁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很快,大家桌面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没了课本遮掩,底下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老梁解开捆着卷子的绳子,环视一圈:“没醒的,自己站着醒会神。巫维,你上来发卷子。”
卷子发下来,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写字的沙沙声。
两个小时过后,巫维开始收卷,到了温礼跟前,她小声拜托:“班长,你先收后面的,可以吗?一分钟就好。”
巫维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收卷。
等他折回来,温礼正好收笔,她将卷子放上去,冲他微笑:“谢谢。”
巫维“嗯”了声,对上她的笑容,耳朵有点红。
这一幕落入蒋让眼中。他捏着笔筒,目光幽深,胸口浮起淡淡的烦躁,偏偏李源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凑过来戳他心窝子:“罕见呐,书呆子竟会脸红?他该不是看上我们温礼了吧?”
蒋让没吭声,换做以前,他肯定会阴恻恻反问一句“我们温礼”?
今天却一句话没说。
李源看破不说话,啧啧摇头。
某人又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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