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四十，季羡舟打来电话，说是他已经往学校东门去了，问黎昭昭出发了没有。
黎昭昭对着镜子最后检查妆容，扫到自己的嘴唇时，忽然觉得今天的口红颜色涂得不太对劲，
她拐回自己的小桌子上挑口红，夹着手机扯着嗓子对那头说：“出发了，已经到南边操场了。”
沈琳琅就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听黎昭昭胡说八道。
“你走慢点，我腿短，还得一会呢。”
“行，那先挂了。”
“好，拜拜，待会见。”
挂了电话，黎昭昭神色巨变：“啊啊啊啊，他怎么出发这么早，不是说八点准备走，他怎么就要到了！！！！”
沈琳琅拿出手机，默默记录下这一切。
“你快点吧公主，舟舟不喜欢别人迟到。”
“我知道我知道，你帮我看看这两只口红颜色我选哪只比较好？”黎昭昭急得开始跺脚。
沈琳琅接过看了两眼，中肯给出意见：“这只，粉色玻璃唇，嫩嫩的。”
黎昭昭点头，对着镜子在唇上涂好晕染开，慌慌张张跑出宿舍。
与此同时，季羡舟手机收到一条非实况转播视频。
视频中黎昭昭穿一件粉色的开衫衬衣，神色慌张，两只手在整齐的桌面上挑来挑去，头顶的小丸子里飘出来几缕碎发，就这么随着她的动作晃过来晃过去。
接着她转过身来，问沈琳琅选哪只口红颜色好点。
沈琳琅接过口红，画面随之放大，视频被黎昭昭的身体占满，季羡舟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她洁白内搭下的起伏，饱满，圆润。
画面一转，黎昭昭离开，留下一个夺门而出的背影。
季羡舟摁灭手机，表情不甚自然地看了眼远处草坪上微弱的灯光，朦胧但是又不容忽视。
晚上有些起风，混杂着暴晒过的干涩尘土味，吹得人喉咙发痒，季羡舟轻咳一声，走向不远处的贩卖机，扫码买了两瓶纯净水。
黎昭昭出了宿舍后飞速往学校东门跑，路上遇见几个相熟的同学，她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不到十分钟，黎昭昭气喘吁吁地在季羡舟面前站住，她双手撑着膝盖，扬起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红的小脸：“你怎么这么早？急死我了。”
她呼哧大喘气的样子像是被逗猫棒消耗过度后的理理。
季羡舟把手上的纯净水拧开递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提前十分钟，这是跟人约会的基本礼仪。”
“约会？谁跟你约会？”黎昭昭从他手里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拧好瓶盖，慢悠悠站直身体。
这人长这么高干什么？
说话还得抬个头，麻烦死了！
黎昭昭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扬起下巴，朝季羡舟点了两下：“你先看看我的口红花了没？”
学校东门的路灯是很老旧的灯，不巧他们站的位置又是背光，季羡舟垂眼看了下，模模糊糊的，只能看个大概，他只好如实回答：“看不清，等会坐上车再说。”
“OKOK，先出校门打车。”
晚上八点正是用车小高峰，黎昭昭捏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接单。
季羡舟在她身边等着，眼瞅着不远处的两拨人都坐上出租车走了，她这里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还没有人接单？”
“嗯，可能机场比较远，没人愿意去吧？”
“手机拿给我看看。”季羡舟伸手，黎昭昭解锁手机递到他手里，眼瞅着手机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又拉住他的胳膊慌忙警告他，“别乱翻啊。”
季羡舟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无声叹了口气，闲闲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黎昭昭这才作罢，慢悠悠撤回自己的手，但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季羡舟的手指。
好像只要他敢乱翻，她就敢一口咬上去。
季羡舟点开黎昭昭的打车订单，拇指往下滑了下，果不其然，看见这人就选了两种车型，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这要能打到可真是见鬼了。
“抠搜的，你多选两种车型会怎样？”季羡舟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所有车型点上，手机递给她，“都选上了，等着吧。”
都选上了？
是包括那种豪华商务车吗？
黎昭昭咬紧牙关点进打车订单，刚刚打开，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打车成功的消息提示。
败家老爷们！！！！！
你可真阔气啊！！！
黎昭昭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逼近的小车标，直到小车标跟她的定位重合，她才敢抬头去看。
是一辆黑色的七座商务，高级到甚至还有司机下来帮他们开车门。
哈哈。
哈哈哈哈。
黎昭昭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了。
看着司机打开车门，面带微笑地望向他们两个，黎昭昭失去全身挣扎的力气，气得血肉模糊：“牛啊男朋友，谁说打不到车的，这打到的车可太棒了，可太棒了！！！！”
季羡舟早拿捏了黎昭昭这抠搜的小模样，当然也不意外她有这样的反应，抬脚往前走顺带接上她的话：“你还挺会给情绪价值，也很棒。”
黎昭昭：“……”
今晚争取不被季羡舟气死。
在车厢后排落座，司机提醒两人系好安全带，又向他们确认：“还有其他同行的人吗？”
“没了，我们着急到机场接人，麻烦您稍微快点。”季羡舟气定神闲地回答，顺手又打开车顶的灯光。
“干嘛！”黎昭昭还在心疼即将扣费的打车费用，扭头盯住季羡舟不安分的手，怨气十足，“好好坐着别乱动。”
“不是要我帮你看口红花没花？”
他这委屈巴巴的口吻怎么回事！
这是看口红的时候吗？
你不把老百姓的钱当钱，你这会应该面壁思过知道吗？！
黎昭昭气呼呼地，心底的那点不满全写脸上去了。
季羡舟也不恼，借着头顶的灯光，这才看清她今天晚上的打扮，在这之前，好像很少有见她打扮这么精致。
她化了妆，脸庞白皙嫩滑，眼皮上方星星点点分布着一些亮晶晶的闪片，眼尾处还画着上翘的眼线，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灵动。
唯一不足就是唇上的油光。
“你没擦嘴就出门了？”
死直男！！！
黎昭昭差点吼出声。
“这是玻璃唇，不懂就别说话。”
玻璃唇？玻璃心的孪生妹妹？
季羡舟心梗了下，逼迫自己接受这个新鲜的名词，重新遣词造句：“你的玻璃唇有点花了，蹭到旁边去了。”
黎昭昭今天这个妆容化了足足一个小时，于然在宿舍帮她弄完头发后还特意叮嘱了句：“只要能保持你的妆面不晕，你那个堂姐就是刘亦菲转世也要逊色你两分。”
所以气可以先放在一旁，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持妆面的完整。
“哪边？”黎昭昭拿起手机对着看了眼，屏幕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好手指摸着自己一侧的唇角转身求助，“这边吗？”
“另外一边。”
“哦哦哦。”黎昭昭赶紧又对着手机屏幕调整。
季羡舟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昭昭调整。
“可以了吗？”
“外面还有点。”季羡舟说完，看着这人又对着黑黢黢的屏幕涂抹，闭了下眼，终于忍不了了，从座椅前方抽出一张纸巾，“过来我帮你。”
几乎没有一刻的犹豫，黎昭昭凑脑袋侧了过来：“那帮我搞仔细点。”
她面色坦然，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一会要发生的事情是多么亲密的一种举动。
季羡舟捏着纸巾，视线停留在她唇边的颜色上，握着纸巾的手指不禁紧了几分。
“快点啊？”黎昭昭催他。
季羡舟这才意识到今天晚上他频频失神，应了声，捏着纸巾凑向她的唇。
南城的夜景向来阑珊，窗外飞速闪过拉长的光影，丈量着这一刻流逝的时光。
温热的呼吸喷撒在手背，痒痒的，像是羽毛轻抚，一下又一下。
黎昭昭凑着脑袋，唇边的纸巾轻轻带过皮肤，留下一串酥软触感，随着神经末梢传递至全身，她抬起眼睑，撞上季羡舟那张优越的脸庞。
看来书里描述的也不全是夸张词汇，现实里确实是有长得像艺术家作品的伟大面孔。
季羡舟头一回跟女孩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手上也没敢太使劲，擦了两下垂下眼睛去看黎昭昭的反应。
她仰着脸，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一触即离，黎昭昭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季羡舟也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原本平稳行驶的车辆猛地转了个方向。
黎昭昭吓得“啊”了一声，慌忙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只是还不等她抓到什么，整个人撞进一个安全的怀抱。
是季羡舟抱住了她。
两秒钟后，司机稳住车辆方向，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忙回头询问：“你们没事吧？突然窜出来一辆电瓶车。”
“没事。”季羡舟沉稳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紧接着，他松开双手，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轻声询问，“没事吧？”
黎昭昭后背的汗都还没有落下，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低着脑袋缓了会，直到手指抓到身旁唯一能触摸到的公仔，这才硬着脑袋摇了摇：“没事，谢谢。”
“没事就好。”季羡舟看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将身边的抱枕递过去，“靠着睡会，还得四十分钟才能到。”
“嗯。”黎昭昭接过，抱着靠枕靠在后背上眯起眼睛。
刚才惊魂未定，睡是不可能睡着的，黎昭昭没眯一会，又睁开看向季羡舟，后知后觉地问他：“你刚才也没事吧？”
季羡舟说：“没事。”
黎昭昭嗯了声，正要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到季羡舟胸口位置的衣服上，大剌剌地印着她的口红印。
粉色的唇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还印的非常完整，如果不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倒像是故意印上去的。
黎昭昭咬咬嘴唇，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一下季羡舟。
但又转念一想，提醒了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这个时候再拐回去换一件吧。
车辆平稳进入隧道，周遭陷入黑暗，车辆驶过的声音灌入耳朵。
黎昭昭靠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摸了下嘴唇，脑袋里忽然闪出一帧记忆。
刚才季羡舟抱她的时候，是不是摸着她的脑袋往他胸前摁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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