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心芝麻馅

应去劫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僵硬:“没有,我的身体情况我很了解。”

“是吗?”贺卿生笑眯眯凑上前,四周的温度骤然凉了下来,“凡人与鬼魂接触过多,确实伤身,你我这朝夕相伴的。”

“应医师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应去劫的腰被黑红煞气虚虚缠了一圈,手腕上的红镯变形拉伸,将他两只手反扣在身后,与肌肤相接处烫得惊人。

哐当一声,毛笔架掉落在地。

水分尚未沥干的毛笔,在干净的宣纸上蹭出一块水迹。

他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挑起,凉意寒彻。

这手的主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眼神散漫而迷离,慵懒得宛如一只饱餐过后,餍足惬意的猫。

“不若我替医师检查检查?”

应去劫被冰得微微往后仰头——靠得太近了。

即便对方不是活人,即便没有呼吸,但也靠得太近了。

近得他仿佛能数清对方纤长似蝶的睫毛。

“不必,我每日都有监察锻炼,不会……不会肾虚,不劳贺姑娘担心。”

“哦,这样啊——”

贺卿生拖长了语调,冰凉的手顺着他的下颌滑过喉结,一路向下,应去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耳尖绯红一片,神思几乎全然游离天外,根本注意不到为什么贺卿生突然能触碰到他了。

“那好吧。”

束缚他的力量松开,应去劫因后仰而发酸地脖子得到了解脱。

调皮的猫玩闹过后,又发现了其他的乐趣,蹿到了别的角落,毫不留情,仅留给人类一个窈窕的背影。

真是太随心所欲了一点,应去劫想。

贺卿生背对着应去劫,看似在拨弄医馆橱架上的文竹,实则忍着疼,硬咬着牙没让自己骂出脏话来。

她方才掐应去劫下巴的手指,从指腹中心豁开了圆形伤口,伤口处的魂魄淡得几乎消失。

刚刚严行一的一番话意味着,凡间皇都都有人能看到她,想要出手干预,那么凡间修士自然不会无视她。以除邪救世为宗旨的凡间修士会对她不利,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结果。

而她作为魂体,终究受限过多,她不能还没回修真界就死在凡间。

思及此,被压制了数天的戾气在心中不断攀升,直到难以抑制。

鬼使神差地,她又产生了夺舍应去劫的想法。

于是她将煞气不断匀薄,覆在魂魄表面,借煞气制造出能触碰他的假象。

但只要她撤去煞气接触应去劫,就会被认定是要夺舍于他,然后被莫名的力量灼伤。

疼痛感传来,贺卿生才如大梦初醒,急匆匆放开应去劫,刻意站得远了一些。

同真元宗的仇,她变成鬼也能亲自动手,并不需要靠夺舍他人来完成自己的遗志。

她本来就没打算过夺舍应去劫。

结合前几次的状况来看,似乎只要戾气难以抑制,她就会如飞蛾扑火一般,失了智地扑向应去劫,然后被无情弹开。

贺卿生捏了一些煞气填补在指尖的残缺处,半晌后,煞气大减,魂魄恢复如初。

好在她这次的动作极其克制,失败了也没有像先前初见那两次一样损耗过多。

应去劫在身后收拾好掉落的笔架,室内静默无言。

“哎呀,应小将军!今天神医看病的名额用完了,他说不看是真不会看啊!小的我也没办法啊。”

“能不能让他看是我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别挡路,让我去见他!”

贺卿生看了一眼应去劫,戏谑道:“鱼儿上钩了,应医师今天还真是繁忙。”

这几天,从应去劫找了家医馆坐诊,治好了几个重病之人开始,应神医的名号在京都声名鹊起,传得神乎其神。

大多数百姓不知道镇远将军府长子新丧,而心思活络的官宦人家,却都暗地里讨论起最近京中神医,竟然与镇远将军应宋长子同名。

应去劫专门留那两波刺客性命,毫无证明地让他们带话回去复命。

不为其他,而是他在两波刺客身上分别下了两种药。

中药之人单独生活并不会有事,若和另一个中药之人接触,则会药性相冲,致使人毒发昏迷。

即使经验老道的医师检查,也查不出来。

他早就算准了,应府迟早得派人来请他。

应元起推开门,正对上应去劫望过来的眸子,那是一张美到难以形容的脸,极致的视觉冲击力几乎让他愣在原地。

他惊觉在记忆深处,自己似乎见过这样的眉眼。

贺卿生在应去劫耳边小声道:“这是你亲兄长?长得实在有些难评了,不及你万分之一好看。”

“不是。”

应去劫声音很淡。

贺卿生了然,眼前人五官生得老实,不出错,但普通得毫无特点,做武将打扮,却无半分武将威严。把他放在普通人里勉强算得上周正,但若说是应去劫亲兄长,那老天爷属实残忍了一些。

“在下应元起,求见医师。”门口的人怔然回神,抱拳行礼。

身后端着金银票契的老管家跟了进来,在见到应去劫面容的瞬间,险些摔了托盘。

应元起搭了把手,稳住托盘:“乐伯,你怎么了?”

老管家望着应去劫,嘴唇一开一合,不住地发抖:“像,太像了,和灵玉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应元起震惊,自动将这个名字和记忆里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匹配起来。

“什么!”他惊诧抬头,仔细打量应去劫,单论容色,此人确实当得上是那位夫人的孩子。

可是就在前几天,府上才简易操办完他这个兄长的葬礼。

到底是怎么回事,应元起看着老管家乐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对方老泪纵横,还没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应去劫淡然抿了一口茶:“二位,今日不接诊,请回吧。”

“公子,您不记得我了?我是乐伯啊。我苦命的公子,我就知道是您,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老管家作势就要向应去劫叩首请罪,被应去劫拦下了。

“老伯不必如此,今日已接待过三位看病之人,规矩不便打破,老伯请回吧。”

“不是此事。公子您名唤去劫,是夫人临终所起,望你免去劫难。您本该在将军府安稳长大的啊!是我对不起夫人嘱托,是我有违老大人之命啊。”

老管家哭得涕泗横流,太过激动,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跟在身后的医馆掌柜探头探脑,一副想听八卦又生怕惹事的窝囊模样。

应元起依稀猜出了些许真相,为了避免老管家漏出太多不该说的话来,他直接上前打断了对方,言辞恳切道:

“应医师,你应当是我将军府之人。现下父亲身体抱恙,不便亲自来接你回家。听闻兄长医术高明,烦请兄长随我们走一趟吧。”

兄长?

应去劫的年纪竟然比他大啊,完全看不出来。

贺卿生觉得他这话也颇有几分官场上的圆滑味儿,暧昧不清,模棱两可。

应去劫若真不清不楚跟他回了将军府,不知道还能否竖着进去竖着出来。

应去劫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这位大人,这些日子攀亲认子的话我也听了许多,口说无凭。”

老管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信物!灵玉夫人留给去劫公子的有把驱邪的长命锁,上面刻着符咒。公子您安然长这么大,身上肯定是有的。”

贺卿生思考了一下,好像之前小木偶被塞应去劫怀中时,确实看到过银色精巧的长命锁。

上面刻着的驱邪咒金光流转,虽然驱不了她,但还是有些许驱邪之效的。

应去劫没有动作,似笑非笑地看向应元起:“应大人,听闻前些日子应将军府长子新丧,若信物尚且流落在外,又是如何定丧办事的呢?”

应元起一个头两个大,他虽是武将,但自己的母亲确实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妻妾争宠的后宅手段他自幼便见过许多。

前些日子母亲突然着手办理兄长丧事,他觉得不对,但自己人在禁军校场,对不触及自己利益的事,根本懒得多问多管。

现下看来母亲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他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件事是个误会。”应元起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他本人都不太信的话,说出来尤为坎坷,“应医师,父亲他因为前些日子突闻丧讯,忧思过度,一病不起。如今看来既是误会,你若去见见父亲,想必他能心结愈全。”

贺卿生听了这话都有些忍俊不禁,“突闻丧讯,忧思过度,一病不起”,半个字不提自己也病了但和应去劫毫无关系的母亲。

谁说武将说话没有水平,他说这话可太有水平了。

若不是应去劫是这“一病不起”的始作俑者,估计还真能被感动半分。

只可惜,贺卿生知道应去劫也不是如他表现得和善温润,内里也是个黑心芝麻馅的。

果不其然。

应去劫大义凛然道:“应大人此言差矣,无证之事无定论,若又让应将军空欢喜一场加重病情,那岂不是我的罪过?我意已决,大人请回吧。”

应元起急了,伸手去拉应去劫,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股彻骨凉意定在半空中。

应去劫瞥了一眼他,那是一个极其冰冷的眼神,应元起的手缩回来也不是,继续伸手也不是,难得手足无措起来。

可是御医断言,父亲母亲的怪病不出三日便无药可治,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应元起急得冒火,看着乐伯手中的金银钱契恨不得甩应去劫后脑勺上去,却又不能真把人得罪死了。

他望着对方渐行渐远,心中涌起了个荒诞的猜测,对方是否已经知道了实情,故意如此。

乐伯见人要走,极力稳住情绪,对着应去劫的背影高声道:“公子天人之姿,若老夫人亲眼所见定能认出,只是老夫人前些年就已有些糊涂了,身体不大好,一直卧床避事。”

“公子求您回去吧,老夫人很惦念您。”

应去劫脚步微顿。

我也是见识上jj的口口文学了,笑了半天哈哈哈哈离谱,拜托,这屏蔽词比我脑子huang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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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心芝麻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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