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爹怎么样了?”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老夫人也不能任由他去死。
次日午饭过后,便期期艾艾地向应去劫提了看病一事。
素兰在一边劝解道:“公子啊,您别怪老夫人,将军早些年干的混账事都瞒着她,她也不知情,后来想补救,因病又耽搁了许多年。老夫人现在年纪大了,实在不能,也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儿了。”
应去劫看着自己祖母衰老的面容,只应声说尽力试试看。
应将军和苏夫人病的症状相似,应元起为了方便探望照料,将两人放在了一起。
此时病床前,已有应元起和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服侍,应去劫和老夫人,素兰等过来后,更是乌泱泱占了一大片。
应元起拉着书生模样的男人退到一边,给应去劫让出位置。
应去劫扫了一眼并肩站立的两人,便挪开视线,掀开应将军的眼皮随意查看了几下,从袖中拿出银针包一字摆放开,挑出其中最细长一组。
小臂长的银针闪着寒芒。
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书生模样的男人开口劝阻:“这病症古怪,宫中派来的几位御医都束手无策。人身穴位复杂,长公子可需要再仔细看看?”
治病救人,讲究年岁经验积累。
将军府长公子应去劫,未行弱冠之礼,尚不到二十。
掀个眼皮便草草施针,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应去劫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专注地给银针消毒。
应元起急忙解释:“堂兄,兄长便是最近京都颇具盛名的应神医。”
“原来是应神医,久仰大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人尴尬一笑,立马闭了嘴。
他此前为伯父伯母寻遍了京中名医,本就有打算去请这位神秘的应神医。
倒是极其巧合。
应去劫施针的手法干脆利落,豪不拖泥带水,仔细看着竟有几分优雅,颇具观赏意味。
当然,需要忽略在他手下被扎成刺猬的将军夫妻二人。
一阵清风拂过,细长的银针尾部抖了几抖。
在场的众人皆是汗毛倒竖,仿佛那银针扎在了自己身上。
“这屋里怎突然冷了许多?”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应去劫瞥了眼把银针当琴弹,玩得正开心的大小两鬼,根本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贺卿生玩够了,飘回他身边:“小应医师,想不到你也会公报私仇呀。”
应去劫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过毒是你下的,怎么解都是你说了算。”贺卿生撩了撩他的耳边落发,指着应将军身上的一处穴位,蛊惑道,“小应医师,你爹此处气血不通,最好亲手捋一捋,只可惜人全身扎此处最疼,应将军怕是要遭点罪。”
正玩着其他银针的小鬼闻言瞪大了眼睛,真歹毒,这才是真厉鬼。
应去劫十分认同,用口型对她道了声谢,心情愉悦地向那根细长银针伸出了手,分别捏住上下两端,然后——贯穿骨肉,上下来回拉扯。
这无疑又是一个让在场众人牙酸的动作。
连身为阿飘的贺卿生都在想,如果这是要扎在她身上,她估计只会说一句“大夫我没病啊”,然后落荒而逃。
病床上的应将军身子剧烈一抖,嘴唇颤微微地哆嗦着。
让人毫不怀疑,他可能下一秒就会直挺挺坐起来喊疼。
老夫人捏着素兰的胳膊凑近,万分担忧:“宁宁,你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应去劫面不改色:“此病怪异,尚需多个针灸疗程。”语毕,手下的力道未小半分。
苏夫人比应将军先醒片刻,看到应将军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时,发出了尖锐的喊叫。刚要抱头,就发现自己也是满身的银针,险些双眼一翻,再次晕过去。
“苏夫人中毒较轻。”应去劫沉稳解释,又安抚身后躁动的众人:“苏夫人大病初醒,神志不清,待我在印堂穴再扎一针。”
床里侧的苏夫人一激灵,顿时止住尖叫,口齿清晰:“多谢大夫,不必了。”
历经多日,应元起终于看到母亲有所好转,兴奋地感叹:“神医啊!”
然后被自己亲娘狠狠剜了一眼。
但谁都没有注意她,因为应将军哀嚎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醒了过来。
应将军没想到,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一张脸。
他呆愣愣地傻问道:“灵玉?你回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老夫人无奈扶额,真是没眼看。
“父亲,我是去劫。”应去劫退后了半步,避开应将军扎满银针的手。
应将军和苏夫人闻言皆是一愣,表情缤纷精彩。
仔细看眼前人,男生女相,五官同灵玉有五分相像,精致中又带着凌厉,衬得他如山中松柏翠竹,确实是另一番举世无双的照人风采。
还是苏夫人先缓过神来,维持住了面上的虚伪和善:“是去劫呀,我同你父亲病了,这些天都没来得及好好迎接你。”
“是啊,你小子脚程还挺快。”应将军附和。
应去劫不卑不亢道:“脚程还不够快,没能赶上父亲夫人准备的白席。”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应将军和苏夫人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而心虚。
老夫人则是调查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自己亲儿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就给自己亲孙子办了葬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待见亡妻遗子。
结果他自己病了,到头来还是应去劫不计前嫌,费心救治。
老夫人是一边对自己的亲儿子感到恨铁不成钢,一边对自己孙子受的委屈感到歉疚。
应元起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神色发懵,比起他的无知,他身边被唤堂兄的男人,表情更耐人寻味。
贺卿生将一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注意到了应元起身边的男人。
小鬼也注意到了,攥住了她的手指,踌躇道:“怎么有两个爹爹?”
贺卿生蹲下身,平视小鬼:“两个爹爹?你是说哪两个?”
小鬼绞着手指,指向了应元起和他旁边的男人。
确实有几分相似。
那边,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乖孙儿心里必有委屈,是她该出面了。
“应宋苏柔,看你俩干得荒唐事!”老夫人厉声道,也不顾他俩大病初愈,“苏柔我看你当家这些年是当糊涂了,从前诸多小事儿我不再追究。现下你大病初愈,府内事务我便接了手。素兰,去取夫人的应府家印和库房钥匙。”
苏夫人身上还扎满银针,行礼认错行不通,往应将军那儿装柔弱更行不通。
只得忍气吞声地答应。
起儿的弱冠礼也尚在亲眼,现下掌家权不在自己这,交由老夫人办的话,她的起儿该如何力压长子出彩?
苏夫人眼珠子一转,落在了书生模样的男人身上,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凑近,向老夫人引荐道:
“老夫人,这是应鸿风,南省三支家的儿子,算起来还是起儿和去劫的堂兄。他前几年家里遭了难,进京谋差事,我见这孩子可怜。便留在身边跟着学了几年管家,是个可塑之材,刚好借此次机会,求老夫人管教几天。”
应鸿风得体地行了礼。
老夫人见他气质端正,还算合眼缘,便应下了。
“你俩休养几天,过几天我要给宁宁办接风宴,该邀请的官员夫人务必都给我请到家中来。”
“母亲,你这样我在朝中该如何自处?”应将军略有不满。
发丧这件事他做的隐蔽,知情的人甚少,但不是没有。
缟了素,埋了棺。老夫人若是办了接风宴,他在朝中才是颜面扫地。
苏柔从旁出主意道:“去劫无恙,安排个别的身份在府中也未必不可,咱待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应将军也一副赞成的模样。
见他不情不愿的态度,老夫人火气一下上来了:“你现在不知道如何在朝中自处了?无凭无据给宁宁发丧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你的脑子被狗吃了?”
老夫人当了一辈子的高门贵女,除非气急,极少有骂人的时候。
当下若不是自己亲儿子脑门上插的全是银针,她估计直接就上手了。
应将军当然不能说他买了凶手,能保证应去劫必死,苏夫人更是不敢吱声。
老夫人拉着应去劫,对两人示意道:“你俩的命现在都是宁宁救回来的,我警告你俩别发昏。”
老夫人不提还好,一提,应将军和苏夫人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针都在刺痛。
一下歇了其他心思,乖顺点头应是。
老夫人越想越恼火:“宁宁,我们走。”
“是,祖母。”
当了半天乖巧大孙的应去劫瞥了一眼自己亲爹身上的针,心情颇好。
一转眼,发现贺卿生正带着小鬼在应鸿风身边鬼鬼祟祟,顿觉不妙。
——
“所以应去劫是你请回来的?你还是大张旗鼓地接人?”
苏夫人脸色灰白,唇无血色,她久病初愈,连喝水都要人小口的喂至嘴边。即便如此,算盘落空后,还是气得破了音:
“糊涂!”
若是应去劫回来的隐秘,其后还有操作的手段。但是眼下其他路被自己的亲儿子堵死,苏夫人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从长计议。
“娘,您刚好,莫又气坏了身子。兄长既然安然无恙,那早晚都会归家,况且您和爹的怪病只有兄长能治,这是天意啊。”应元起端着药碗,振振有词,俨然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苏夫人一梗,糟心地打发了应元起。
另一边儿候着的男人立马上前。
“夫人,那批刺客已经人去楼空了。”
“行,我知道了。”
苏夫人将自己的私印递到他手中。
“鸿风啊,你去帮我办件事儿。”
“是。”
在一些坏点子上
小贺/小应:达成一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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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恶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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