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南东(六)

十九、旧事如烟

夜晚时分总是妖娆,烟花巷中翠花楼的红色灯笼远远的便可以瞧见,丝竹之声隐隐传来,依水而建的翠花楼倒影在月色的波光下,在夜色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丽。

依旧是笙歌艳舞,依旧是喧嚣繁华,依旧是莺歌燕语,依旧……

柳如烟的一出场顿时赢得场中的人一片欢呼,夜色朦胧,舞动在台上的人影也亦真亦幻。秦晓月才踏入翠花楼就瞧见了舞台上晃动的人影,风姿翩翩,灵动宛如精灵般的人儿。

“你来了。”一曲舞罢,柳如烟缓缓走下台,浅笑盈盈地来到秦晓月跟前。

“你知道我会来?”秦晓月挑挑眉梢,眼眸中有一丝光芒闪过。

柳如烟笑着拉起秦晓月的手腕,柔声道:“我准备了酒菜,我们去慢慢谈,如何?”

秦晓月沉默着,最后任由柳如烟拉着她离开了翠花楼的繁华喧闹。绕过翠花楼的前院,来到后院的阁楼前。

“这里是不是清净了许多?”柳如烟放开秦晓月的手腕,走上台阶推开阁楼左侧的一房间。

“进来吧。”柳如烟回头瞧了一眼秦晓月走入了房间。

房间里早已经准备了精致的酒菜,古香古色的房间里紫檀香炉里青烟缭绕。

秦晓月踏入房间,关上房门。

“昨晚,李云清是否一直留在了画舫?从我离开之后?”秦晓月走到柳如烟身前低声问道。

柳如烟收敛了笑意,静静地望着秦晓月暗沉的双眸,道:“你,是不是很后悔昨晚离开了?”

柳如烟的嗓音柔媚入骨,可是秦晓月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惨白起来,她的脚步踉跄退后半步,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昨晚你和李云清……”秦晓月的声音低沉,仿佛不愿再提及一般。

“你想说什么?”柳如烟嘤咛一声笑起来,如画勾勒的容颜像是夜色中的罂粟,迷离而动人。

秦晓月沉默片刻,然后抬头望着柳如烟,认真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是不是很可笑?”

“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不是一直都是李云清吗?”柳如烟望着秦晓月,似乎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起来。悦耳的笑声此刻在夜色中却显得像是一种嘲讽。

“李云清被刑部的人带走了,凶器是李云清随身携带的小刀。你今天来,是想要我确认她是在画舫,好替她脱罪,是否?”柳如烟声音淡淡。

“你……”秦晓月若有所思的望着柳如烟。

“至于你说的喜欢我,无非只是想让我相信与你,从而确认李云清是没有作案嫌疑。秦姑娘,真是好手段。不对,应该是高姑娘才是对吧,或者说应该称呼你为已故状元高元嗣。”

柳如烟收起笑容,随手拔下发簪,漆黑发丝便如同瀑布般滑落,黑夜里她那如水的双眸尽是寒意。

“你……,柳如烟,你怎么知道?”秦晓月一愣,忽然抓起柳如烟的手腕,大声问道。

“花如梦的母亲是为什么不堪劳累投河自尽,其父又是为什么被边塞衙役殴打致死,这些你还记得不?”柳如烟用力甩开秦晓月的手,声音冰冷。

“花如梦……,你是花如梦……”秦晓月握着柳如烟的手忽然松开,脸色苍白。

房间里烛火摇曳,沉默弥漫开来,只余下淡淡的檀香味在空气中飘荡。

二十、 细雨沥沥

秦淮的夜晚永远带有迷离的美丽。皎洁的月儿不知道何时躲进了厚重的云沉,夜风吹过,之前还平静的河面掀起了轻轻的波澜,夜色更加暗沉了几分。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雨点便不受控制地落下,跌落到河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翠花楼的前的两个大红色的灯笼随风起舞,成为河岸旁又一道独特的风景。

翠花楼后院。

“下雨了,江南的雨水总是这样的出乎意外。”柳如烟望着窗外忽然出现的夜雨,轻声喃喃。

秦晓月的目光落在柳如烟平静的脸孔上,她那丑陋的面孔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花如梦,你为什么会是她?”秦晓月似是痛苦般的握紧了拳头。

“秦姑娘说笑了,我是柳如烟,怎么会是她?那个倒霉的女子早就死在了河里。”柳如烟笑着说道,她走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秦晓月上前一步,握住柳如烟的手腕。四目相对,酒杯还在柳如烟的手上,那蓝色青花酒杯里倒影着两人的面容。

酒,被秦晓月灌入了咽喉,那微微辛辣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柳如烟站起来,有些怔怔地望着秦晓月,她的手已经被秦晓月放开,空空如也的酒杯把握在她手心轻轻的来回摩擦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那幅画上,点睛吗?”在柳如烟沉眸的时候,秦晓月淡淡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沉默片刻,柳如烟开口轻声问道。

秦晓月似是叹息,她的手腕轻轻抬起,白皙的指尖划过柳如烟的眉心,最后落在了柳如烟的眉梢处。

“我一直看不透你,可是,却觉得有种熟悉感。那种从骨髓里的散发出来的熟悉感,应该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的人。为了想要的,可以牺牲一切。” 秦晓月的目光像是要望到柳如烟那黑色眼眸的深处,她的声音比往常多了一分沙哑和迷离。

“那既然你如此清楚,为何不给那幅画点上眼睛。你不是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睛?”柳如烟拂开秦晓月的手,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柳如烟的声音很凉,就如同今晚的夜色一般。

“炼狱中的人,有一个还不够,为何还要多你一人?”秦晓月的目光是温柔的,带着淡淡的伤痛。

柳如烟一怔,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秦晓月,嘴角一直挂着的浅浅微笑变得僵硬起来。

“我果然还是错了。昨晚,我,……就不该离开。”秦晓月轻轻摇头,似有无限的悔恨。

“你……”柳如烟退开半步,她望着秦晓月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身体无力,意识有些模糊起来。“你,对我下药?”

柳如烟身体酸软,不受控制地倒在了秦晓月的怀中。眼见着秦晓月抱着她走向床边,柳如烟慌乱起来。

“秦晓月,你想干什么?”柳如烟挣扎着想离开秦晓月的怀抱,然却是手抬起,又无力的垂下。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秦晓月淡淡的声音响起。

夜雨淅淅沥沥,掩盖住了房间里所有的动静。

滴答,滴答。

夜,更深了。

二十一、烛影朦胧

翠花楼,后院。

那昏黄色的烛火在熄灭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啪的一声,又亮了起来。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人,还是那个人。秦晓月掀开纱帐,走了下床畔。她的身畔是昏迷中的柳如烟。

“你,还是来了。”静静地瞧着窗台旁缓缓转过身来的人影,秦晓月的声音似叹息。“你,不是在大牢里吗?”

李云清的目光深邃,她望着秦晓月,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是来带走她的。”李云清的声音依旧轻凉,然她的目光落到晕迷中的柳如烟,却不经意间多了几分痛楚和说不清道不明是情丝。

淡淡的情丝,却如同蔓藤般缠绕的情丝。

“你来晚了。”秦晓月笑起来,她沙哑的笑声在夜色里显得刺骨的冷。

“我,来晚了?”李云清眉头轻挑,她的声音依旧清凉如水,只是那如水的声音如今也多了刺骨的寒意。她抬起手,在秦晓月毫无防备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

仿若一阵风拂过,李云清绕过秦晓月来到床边,柳如烟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脖子处淡淡的红痕,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解开我的穴道!”发现不能动弹的秦晓月慌张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李云清的眼神阴沉的如同冬日的寒风,然她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住了口。李云清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般,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半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动解开。我带她走了。”李云清深深吸了口气,弯腰抱起柳如烟,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李云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深夜越狱?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值得?这是杀生之祸……”秦晓月忍不住大声吼起来。她压抑着声音,第一次显得如此痛苦而窒息。

李云清的脚步顿了顿,她并没有回头,她只是淡淡道:“我收留你的时候,并未介意你的出身,也未介意是否有杀生之祸。”说完,她便带着柳如烟跃月无边的夜色中。

秦晓月一愣,望着窗外消失的人影,似乎痴了般。半晌,她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苦楚而矛盾。

李府。竹苑,西厢房。

李云清抱着柳如烟走进房间,将她缓缓的放到房间里软榻上。

“如果,你醒了,就不用装睡了。”李云清将柳如烟放下后,退后半步,凝望着她淡淡道。“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昏迷?”

半晌后,柳如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李云清的表情很奇怪,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遇到了很难以解决的问题。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没有昏迷?”李云清避开柳如烟探究的目光,走到窗户茶几旁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你,知道多少?”柳如烟收回探究的目光,所问非所答地,幽幽道。

李云清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眼神瞬间暗沉了几分。

“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李云清沉默片刻后,问道,清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你,可是在埋怨我,埋怨我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柳如烟的声音如夜风般清淡,却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李云清的口中。

啪!茶杯落到地上。

李云清转过身来,她凝望着柳如烟,漆黑的眼眸里是深沉的痛楚,声音淡淡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骗我吗?即使,我愿意为了你越狱而来,即使我愿意为了你冒杀生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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