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恰好碰到了秦放舟,他说你在图书馆,我就……”
“恰好我们这间教室有空位。”季明扬看了一眼手机壁纸,“今天一下午都没课?”
“嗯。”陈晰拎着自己的包,“准备整理一下专业课内容。”
“我们在整理小组研讨要用的东西,都是我的熟人,你进去之后不大声喧哗就行。”季明扬走在前面引路,把他带到二楼的朝南的一间小教室里,“这边,随便坐。”
跟季明扬同桌的有三个人,他们占六人的大桌,空间余裕多得很,陈晰跟季明扬隔了一个座位坐,摸出笔记本梳理新闻学概论。
季明扬他们的讨论已经结束了,大家都闷声敲键盘,偶尔有人站起来,指着草稿对细节。
陈晰往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撑着头慢悠悠地读,适度效果理论的人名多到让人头晕,陈晰沐浴着阳光,差点睡过去。
“喝咖啡吗?”
季明扬伸手往他眼前一敲,他袖子往上撸起来些许,手腕上挂着一圈红绳,红绳上缀着两枚样式古朴的铜钱,年轻人不太容易压住老物件,他戴着却刚刚好,显得老派又贵气。
陈晰第一遍没听清,凑过去,刚好季明扬朝他斜了下身子,身上的咖啡味环绕过来。
“能喝咖啡吗?”
“喝不了。”
“行。”
季明扬拎着手机站起来,过了几分钟,他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自动咖啡机的纸杯,另一只手抓着瓶农夫山泉。
“季明扬,你过来看一眼这个。”
季明扬很淡地应了声,先朝着陈晰这边走过来:“喝点,嘴唇起皮了。”
陈晰在至少四道目光的环视下,紧张得嗓子都劈了,颤颤巍巍地把水接过来:“啊……谢谢你。”
“顺手的事。”
季明扬扔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去另一个人的笔记本前立着,他粗扫了一边文档,捏起桌上的铅笔,把草稿上的某个部分画上圈:“这里做太糙了。”
“你的意思是要加模型?”
“得有。今天不是有第一组展示吗?看看他们的,先打个样。”
“有道理。”
那桌的几个人往文档里做上标注,纷纷抻着懒腰:“哎,又得上课去了。”
这就要走了?
陈晰握着农夫山泉,抬头想跟季明扬说什么,季明扬先开口:“我去上课了,位置不用给我们留着。”
他拉上书包链子,俯身撑在桌子上,陈晰视线稍往上一偏,就能够和他目光对视上。
太近了。
陈晰不太自然地偏开头,往周边看了看,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
该不会是他们特意借的教室吧。
“谢谢你啊。”
季明扬的几个同学出了门,全都立在走廊边缘,一个没走,全在玩手机,看到季明扬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了,几双眼睛都往外冒绿光,跟大电灯泡似的,一个赛一个的不放过他。
“我说季明扬同学,我们院大名鼎鼎的芳心纵火犯,这是被谁给拿下了啊?”
“季明扬,才开学两个月不到呢,我们就宽松点,把军训给你一块儿算上,那也就充其量两个半月,就好上了。说说,他怎么追到你的?”
季明扬被他们贴脸调侃,有点想打人:“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来得及去上课吗?”
“噫——有情况哦。”
几个好兄弟异口同声地起哄,怕影响别人,声音不敢放得太亮,唱着长调子,撒腿跑得比鸵鸟还快。
陈晰站在垃圾桶边,把一团用过的餐巾纸扔进纸篓里。
季明扬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他笑骂那帮疯子一声:“你们要恶心死谁,快滚蛋。”
陈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的,肯定红透了。
-
从那天开始,季明扬的几个朋友都把他纳进了圈子里。
学生时代的友情是很单纯的:兄弟的朋友,值得结交的,就成了自己的朋友。
认识的人多了,才发现学校真是小得可怕。
大英是人最混的公共课,陈晰开学的课程表选成一坨垃圾,被调剂到一个节节早八的班,每天把自己从被窝里扒出来就已经穷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某天课间,陈晰正戴着耳机在做题,长条桌边突然飘过来一个暗沉的影子,陈晰以为是有人要过路,抬头一看,一袋零食被搁到了他的面前。
“陈晰,给你捎的。”
那人单手发着语音:“季明扬,零食帮你送到了。”
他垂着眼皮,看了陈晰一眼:“我是季明扬的朋友,也是经院大一的,认识一下。”
陈晰一只耳机还戴着,低音贝斯的声音涌入耳膜。
他懵懵地跟人握手,还没组织好语言,上课铃就响了。
陈晰把那个袋子提了起来,袋子里东西挺沉的,像是装了什么饮料,塞进桌斗的时候撞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后来他提回宿舍看,其中不少是他在海妖见到过的零嘴。
还有一些是酒,品种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
季明扬居然全部都记得。
那一袋零食都是日常消耗量不大的东西,陈晰把柜子的一角空出来摆零食,整理到后来,发现里面贴着一张便签纸:“还想吃什么?”
这就够多了,哪能吃那么快呢?
但还是不自觉地笑起来。
这种状况持续了两周,盛启安终于感到一丝丝不对劲。
“陈晰,你是打算在宿舍开小卖部吗?你的零食都多到溢出来了。”
陈晰扣开一罐酒,边写作业边答:“我努力。”
然后惨遭盛启安抢劫,损失三袋薯片,他也没亏,把盛启安灌得脖子都红了。
“我靠,我得叫季明扬自己来喝。”盛启安喝到后来,从地上爬起来给季明扬发消息,“兄弟,喝不过了,你快来给我顶上。”
发消息不回,醉鬼不依不饶地给季明扬拨电话,陈晰自作孽,喝了个半醉,拦醉鬼拦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电话拨到第二通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喂?”
传出来的不是季明扬的声音。
这嗓音挺柔的,一听就不是季明扬那又冷又痞的调调。
盛启安愣了下,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看了看,明晃晃的季明扬三个大字。盛启安顶着一脑门的问号,拖着醉汉特有的大长调子问:“季明扬你……你被什么白骨精夺舍了?”
那头的白骨精不紧不慢地回他,背景音里传来三两声调侃:“谁啊,总不是有人把季明扬的号码送给小妖精了吧?”
“靠,这主意好啊,等会儿玩大冒险就用这个。”
饭局上的男生一向闹哄哄的没个正形,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了一会儿,那些声音突然降了下去,陈晰知道,是有人抬手把声音压了压。
接电话的那个人回了盛启安:“季明扬有事出去了,手机没带着,你有事?”
从饭局离开,手机没带。
应该是觉得很自在的酒局吧。
陈晰坐在盛启安身边,心里有点发胀。
陈晰,不能这么小气,他只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而已,他的朋友肯定都认识盛启安,接个电话也没什么的。
盛启安很慢很慢地哦了一声,他就半杯的量,超了量,他的脑子就像是被酒精泡溶了一样,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哦,我没事啊,我就是喊他回来喝酒的,你让他……来喝酒,我等他。”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顺着椅子往下滑,跟光滑的泥鳅一样,嘶遛一声,直挺挺地坐在了宿舍地板上。连半声哎哟都没发出来,盛启安扒着椅子腿,就这么睡了过去。
连个缓冲都没给陈晰打,啪嗒一声,手机摔落在地上。
陈晰就听着那头嘈杂起来的背景声,鼓点重重地往下砸,闹得他耳膜有些胀痛。
陈晰耳膜突突地跳了两下,总感觉这声音特别的熟悉。
“夏宇轩。电话打完没有啊?”
夏宇轩。
对,是那天在球场上碰见过的人,YX.Xia。
夏宇轩用手捂住手机,语速稍快地说了一句:“他已经在喝了,我等会儿转告他一声。”
陈晰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替盛启安答了:“行。”
像是没注意到电话这头的声音换人,或者说,换了也并不在意,电话就这么被掐断了。
陈晰茫然地看着通话界面,良久,把盛启安从地上拽起来。
这酒量得坐小孩那桌去。
夏宇轩把手机搁回原位,抬眼看见季明扬已经回来了,他单手插着兜,看了眼夏宇轩,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转头往人群里扔了一句:“谁把我手机拿出来了?”
夏宇轩微微笑了一下:“你有一个电话,我就帮你……”
季明扬听了就笑,反问道:“你平时都随便接人电话?”
火药味有点重了。
坐在席间的人忙打圆场:“这事儿赖我,我让接的。盛启安连着打了两通,我寻思着坐在这儿的跟他也熟,就让夏宇轩接了。”
季明扬眉头一松:“盛启安的电话?他有什么事?”
大伙儿看气氛松动了,七嘴八舌地说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喊你去喝酒呢。”
“不过我听声音……估摸着他已经喝大了,大概是在那个场子泡着呢。”
“他那点酒量,三杯倒,没救的。”
季明扬坐下来,把聊天记录往上一滑。只有盛启安的两通电话,他摁下语音键,服务员恰好过来送串,周围嘈杂的笑闹声一块儿录了进去:“兄弟喝不动了,你自个儿玩吧。”
陈晰坐在椅子上,把那条语音点了第二遍。他歪着头笑,笑了一会儿,唇角的弧度拉平了,一点笑影也没剩下。
季明扬在外头,好像玩得很开心呢。
jmy:我没有!真的!!!(震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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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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