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城往西北行,熟悉的景色渐渐退去。谢渊骑在马上,观望着四周的风景,这么多年来,他倒是第一次来这些地方。
“元和大师,你以前来过这里没?”
元和摇摇头“先前我一直在天齐寺,也是这次才能到皇城来。不过徐大人自小游学,定是去了不少地方。”
谢渊笑了笑“那倒是真的,我都佩服徐大人的阅历,大兴山河辽阔,我们这一生,又能走几处地方。”
说罢两人又都沉默了,是呀,人这一生,有多少事情来不及做。
徐逢缘在车内听到他们的谈话,伸出头来“我们这一趟去的浮光城,可是非常有名气的。”
谢渊一听两眼放光,骑着马靠近些“那你快说说你,这地方有何特别之处。”
“那我们歇息一下,也赶了许久的路,也可以给大家讲一讲浮光城的事。”
喝了水吃了干粮,谢渊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元和坐在她旁边“快说快说,这浮光城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一旁的五杀听见他们的话,摸了摸鼻子,假装有意无意地靠过来。
徐逢缘将册子收起来“浮光城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这个浮字。”
“难道,这座城是漂浮在空中的?”
有人反驳到“哪有城池能浮在的空中的。”
“你别说,还真有。许多年前,我们一行人去域外,当时黄沙满天,日头毒辣,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城池,甚至都能听到里面的人声和车马声。大家都很高兴,可走着走着,就觉着不对劲,那座城池明明就在眼前,但就是怎么都到不了。”
徐逢缘点点头“但浮光城同这个还有些不一样。它取名浮光,不是因为漂浮在空中,而是因为它周围的状况很特殊。”
这一说众人就更不解了“特殊?徐大人,快说说。”
“我们所去的地方,长年干旱,雨水极其稀少,但奇怪的是,浮光城四周却是雨水充沛,常年降雨,导致浮光城四周形成了一片片的水沟,奇特的地势让浮光城常年被雾气包裹,有时候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谢渊若有所思“这样说来,一般人要夺取浮光城,其实并不容易。乌图这么迅速攻下城池,难不成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也不一定是高人,也可能有人接应。里应外合,才能在短短三天就攻破城池。”
旁边的人听完轻叹一声“真若是如此,也不知道在城中埋伏了多久,布了多久的局,许多年都没被发现,这些人当真能忍”
谢渊冷笑一声“倒也不一定是乌图蛮子有多厉害,说不定就是自己人。”
有人接话道“此次攻城,浮光城共计伤亡三万四千八百人,城中还有近一万多名百姓和被俘的将士。都是我大兴同胞,乌图蛮子何等可恨,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等我们反击那天,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对,杀他个片甲不留。”其他人纷纷附和,面色凝重。
“阿弥陀佛。”元和微微合眼“贫僧奉皇上旨意,此次随行,便是等着夺回浮光城之日,为伤亡战死的百姓士兵诵经超度。”
“大师放心,我等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会夺回属于大兴的地方。”
谢渊看了看一旁的五杀,故意问到“你们几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到时候可别趁机跑了了。我大兴只有战死的勇士,可没有落跑的人。”
五杀头一转,眼中浮出杀意,手缓缓推着剑鞘“我们绝非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休的折辱我们。”
谢渊见状忙将他手按回去“说笑说笑,五位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侠士,自然不会临阵脱逃的。”
“我等奉命保护徐大人,哪怕我们五杀只剩一个人,也会将徐大人安全带回去。”
“信你。”
徐逢出发三日后,城中倒是难得平静。朝中也暂时没有过多事情处理,闲着的时候,他都是坐在院子里看雪,等待着徐逢缘寄信来。
这种等待与以往的不同,他满怀的是期待和喜悦。
临近晌午,倒真有人送信来,闻人铖忙接过来,发现不是徐逢缘,却在看见落款的字迹后呆愣了片刻,暗叫一声不好,忙披了衣裳跑出去。
信中让他去落花园,一路上他急匆匆赶路,险些滑倒,却还是没放慢脚步。
到了门口,闻人铖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叩门。
门内有人探出头,低声说道“进来。”
闻人铖闪身进去,他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只顾低头走路的人,开口问他“你何时从关外回来你的?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回来好几日了,这些天城中稍稍安稳些我才敢给你送信。”面前的人摘掉斗篷,竟是宋由。
“丞相大人,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爹爹,哪怕,哪怕能让他回乡养老也好。”宋由说着,“扑通”一声跪下“请大人救救我爹爹。”
闻人铖弯腰将他拉起来“进屋再说。”
喝了些热茶,宋由慢慢冷静下来,说了句“我知道我不该在此刻回来。”
“你知道便好,趁着此事还没人发现,今夜便出城回去。”
“我不回去。爹爹还在天牢里面关着,我如何能安心。圣意难测,万一哪天,我不敢想,我要将爹爹救出去。”
闻人铖看看外面“城中的雪堆积起来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我怎么不急,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哪天心情不好,又给我爹爹平白安上一个其他的罪名,大兴还有王法吗,皇上就真的可以任意妄为吗?我爹爹和曾伯伯他们有何错,难道就因为去了太傅府,他太傅府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只是去一下,便要进天牢。”
“不管事情如何,眼下你必须先回关外。我会安排人接应,今夜出城。我当你是好友,便劝你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望宋大人明白。”
宋由神情微变,稍稍压低声音“闻人兄说的是,可我不明白,爹爹是如何惹怒了皇上,若说是对太傅不敬,也不会被打入天牢。”
闻人铖收回目光“皇上要维护的,是太傅的威严。太傅府确实不是禁地,但......”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宋大人和曾大人刚正不阿,多次谏言,是皇上的镜子。镜子可以照到皇上,便是皇上 宽厚仁德的表现,这镜子若是照到了其他人,便是另一个结果。”
宋由似懂非懂,他入朝为官不过三年,大兴官场上的门道他根本都没入门。即便是碰到了事情,也还有自己的爹爹在前面挡着。
“个中原由,我不便细说,宋大人和曾大人处,我们会想办法,你先回关外,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告到皇上那里,任是谁来也救不了你。”
“可我......”宋由还想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他知道闻人铖是为自己好。在朝中,他们两人年龄相仿,经历地位却完全不同,许多时候,都是闻人铖在暗中帮助他。在宋由看来,闻人铖像是兄长一样,但同时他身上的疏离感又让人没办法跟他靠近。
“好吧,我今夜会出去。闻人兄,能不能帮我给爹爹送一封信,许久没联系,我怕他还要担心我。”
宋由原本驻守关外,现在擅自回来,是欺君。闻人铖不希望宋由出事,也不想冒着这个险去送这封信。
“信就不会写了,以免留下把柄,我会找机会把你的话带进去。”
“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你放心,我今夜绝对离开。”
闻人铖点点头,心里想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宋由的事情还只是个开端,他再不满,充其量也只是个文职,手中无兵无权,皇上还并不会在意,如此以来,倒是可以保证宋由的安全。可曾大人不一样,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裨将一个校尉,虽上面都有人管着,可毕竟是习武之人,不太好掌握。
思来想去,只觉得头痛,便和宋由作别,回了家休息。
这一觉,睡到夜深才醒。炉子上温着药,是卢管家准备的,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药香。他披了件衣裳,也没有叫人进来,自己倒了药喝完。
这几日旧疾复发,需得靠药维持,他也让卢管家四处寻医,就想着一次治好。以前他是有过放弃的念头,可现在他要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才能陪伴徐逢缘更长的时间。
药下肚,整个人活络了些,他穿戴整齐,准备让人收拾些东西,想去大牢看看两位大人,刚出门,就看见一个身上落满雪的人匆匆跑来“丞相大人,不好了,方才那边传来消息,宋大人没能顺利出城,被,被抓住了。”
“什么?”闻人铖呼吸一滞,迎面而来的冷风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
“无妨,你帮我送封信去落月山庄,我去一趟宫里。”
看着报信的人走了,闻人铖用手帕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气息平复后,这才提步走出去。大街上风雪肆虐,闻人铖坐在马车里还是忍不住咳嗽,他知道必有大事会发生,宋大人他们,保不住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