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风怒号，酒幡肆意飞舞。官道旁，装着猎物的兽笼被放在一旁，渗出一丝血腥之气。
沈芃芃目不转睛地盯着酒肆小二的动作，小二每打一勺，她就靠近一步，恨不得赶紧把这手抖的小二推开，换成自己去打酒。
一斗酒花她十钱，两斗酒就花她二十钱！她平日里都是掰着手指头花钱，若这酒缺斤少两，她会和小二拼命的。
“姑奶奶，你越盯着我，我越紧张！皇天在上，若是我敢少你一滴酒，便叫我被这姑射山上的野狼吞了！”
沈芃芃看了眼他的神色，没看出到底是不是诓她的。
不过料他应该惜命，她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移向被风吹动的酒幡。抱着孩子的女人坐在酒幡旁，任由小娃娃扯着嗓子哭。周遭的人却不言不语，个个都像绷着的铁人。
沈芃芃眼珠一转，俯身对小孩做了个鬼脸，小孩先是愣住，随即被逗得笑了起来。
“小二哥，这里怎么都是些生面孔啊？”沈芃芃朝小孩挥了挥手，“这小孩瞧着可不像北地的孩子。”
“那些是从京城来的客商及家眷。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上头突然下令，封了进出城的关卡。她们便在附近住下了。”小二答道，将酒递给她。
“这样啊…”
沈芃芃提着酒，又去拿自己的兽笼，又听到这些人的闲谈。
“最近镇上的酒肆和客栈里来了不少生面孔，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上次有个老叟无意冲撞了谁，都亮刀子见血了，吓人的很！”
“是啊，我隔壁镇子的亲戚跟我说，天天都有官兵去他们那儿大索...”
沈芃芃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兽笼往村子里走。
脑子里闪过刚刚听到的消息，她加快了脚步。
今日这酒可得平安迅速地带回家。
·
“回哪去？”
沈芃芃很不幸地被村花雁雁拦在路中央，路旁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婶子。
自从朝廷颁布了嫁娶令，人人自危，就是最挑三拣四的女郎也急着嫁人。比起被配给流犯，不如自己选个称心的良民。
雁雁追着她说话：“乞巧节那日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有未婚夫？”
这句话雁雁从七月初七问到了今日。
沈芃芃埋头往前走，不理她。
雁雁缠上来，看了眼她篮子里的酒壶和冒着热气的饭菜，酸道：“近日打猎赚的不少嘛，都能喝上两斗酒、吃得起外面做的菜了。”
沈芃芃脚步一顿，盯着她看了看，忽地举起手中的篮子，“要分你一点吗？”
“分，分我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馋酒。”
沈芃芃：“你缠着我不就是饿了，想找我讨吃的吗？”
雁雁气得直跺脚：“我才没有！我可是村长的女儿！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家是否真的来了个未婚夫…”
“芃芃啊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雁雁呢？”一旁的婶子纷纷围起了她。
沈芃芃愣了愣。
她怎么过分了？
难道她是听了这几个老太婆的话，不高兴了？
还未等沈芃芃想明白，那几人就凑了过来，一个比一个激动：
“芃芃，你又去打猎了？你一个女子，整日做这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女人沾了煞气就不好生养了啊...”
“芃芃啊，今日可是咱们村子里的相看会，你不来便罢了，还穿了一身打眼的红，婶子提醒你一句啊，秋生娘可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
沈芃芃被她说的微微低头，接着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她：“可我喜欢啊。”
“你、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罢了罢了，我教教你，这女子结婚之后，应当以夫君的喜好为主啊。”
沈芃芃思索了片刻，坚定道：“谁说的？我夫君日后肯定会以我的喜好为主的。”
“你这孩子，妻以夫为天，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这是倒反天罡！秋生必定不会娶你！”
沈芃芃看她一眼，不想搭理她，埋头往前走。
不娶就不娶。
她又不喜欢林秋生。
“如此没有礼教的女子，秋生娘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沈芃芃脚步更快了。
可这几人仍不放过她，声音大得出奇，缠着在她耳边：“等沈老头死了，你无依无靠，看谁能从‘嫁娶令’下保住你！”
沈芃芃听了，直接将手上提着的兽笼狠狠往地上一摔，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死瞧着她们。
女人们被她这一眼看得纷纷后退一步。生怕她打开笼子放出那龇牙咧嘴的凶兽。
“你走、你走。”
沈芃芃一边瞪她们，一边捡起自己的猎物笼往回走。
一股血腥味飘走。
看着沈芃芃的背影，几个妇人骂骂咧咧：“这丫头身上总有股煞气，哎哟，不知谁敢让她进门哟！”
“沈老头可机灵着呢，怎么会让这丫头嫁给流放之人。这突然多出的未婚夫到底是幌子还是...”
...
沈芃芃回到院子里，沈老头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沈老头，来吃饭了。”
沈老头腿脚不利索，家里的活计都交到了沈芃芃手上。她拿猎物换的银钱用来填补家用。
沈芃芃随手将猎物笼子扔在地上。
沈老头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收起来，改日拿去卖了。”
沈芃芃又把酒递到他的手上。
“苦着脸做什么？又和村里哪个丫头吵架了？”
“沈老头，是她们先来欺负我的。”
沈芃芃将刚刚那群人说的话原封不动说给沈老头听。
沈老头发出一声暴喝：“敢这样说我的孙女，我这就去教训她们！”
沈芃芃也不拦着，反倒是应和道：“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了。若他们还敢这样说，我下次直接提刀过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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