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人间四月天。
春风拂面，鸟儿在树间啁啾，叽喳的男生围坐在树下闲话。
他们正在抱怨运动会为什么不比篮球，尽管期中考要先一步来临。
“照哥，你参加什么项目？”一人问。
陈照仰着头，一口喝去半瓶水，才回道：“跑步和跳高吧，体委给我安排的。”
“跑什么项目？短跑还是长跑？你提前告诉我，我好避开。”五班的吕达追问，他运动神经发达，是好球友，高一时和他们一个班，高二却不幸被分到了不同班。
陈照还没回答，爱起哄的张新顺已经先接嘴答了。
“都有。”他看着陈照，故意挤眉弄眼的，“我看，我们班体委，是恨不得所有项目都给你报上。”
陈照只是撩起眼皮，往对座的他瞥去一眼。
张新顺却不管他冷淡的神色，继续不知死活地调侃，笑得猥琐，“不愧是校草啊，我们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不仅前有体委，还后有江影。”
这话一下点燃其他人的八卦之心。
陈照向来腻烦和女孩子一块儿玩，尤其是被纠缠多了，更是嫌她们烦人。可最近，却突然和班里远近闻名的高冷尖子生江影走得很近，举止怎么看怎么说不出的亲昵。
太反常了，肯定有情况。
“诶，那是你们不知道。”一旁忙着吃东西的吴浩，故作神秘地笑，“江影，可是照哥的救命恩人。”
“怎么个事？”其余人赶紧追问。
每天都和陈照玩在一块儿的吴浩，自然早早知晓了此事，见陈照神色平淡、并不避忌的样子，便把经过添油加醋地和大家伙说了一遍。
众人纷纷惊叹。
“哇塞，美救英雄，好经典的。”
陈照都听笑了，用手中的空瓶，轻轻敲了他一下，“你tm说书啊？”
吴浩缩缩脖子，嘿嘿一笑。
唯一的班外人，吕达好奇问：“江影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旁边的男生给他解释，“我们班前三，平时可高冷了，只笑不说话，我以前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陈照拿着手中空瓶，想也没想就丢过去，对方讪笑一声，又给他丢回来。
“那她是不是暗恋你啊照哥？”吕达问，“不然怎么会以身涉险，从几个混混手里救下你。”
陈照把水瓶往桌上一放，瞥一眼连连点头的吴浩。
他只和吴浩简单提过一嘴，倒没说是他大声喊住了江影。他那时是想找个幌子好脱身，却没想到江影搬了救兵，还不管不顾地扯上自己就跑。
陈照低着头，回想当时的场景。
一旁的吴浩，心情则大相径庭。他因为先前的自作多情，因而总有事没事地瞄江影。结果人家压根连个眼神都多余给他，冷淡得很，另一边，却和陈照越走越近。
他没几天就回过味了——好嘛，这根本就是利用自己来接近陈照！
不愧是学霸，手段比一般的女生高明多了。
吴浩咬牙暗恨，却又认命，因而十分肯定地对陈照说：“绝对是！”
他见陈照看向自己，就好心地给他解释。
“照哥，你还记得吗？高一段花堵着你告白那天，她急匆匆就跑出去。怪不得突然对我那么大方，肯定是急着追你去了。”
陈照眉头微敛，他不大记得了，而且他也不记得以前和江影有过什么交集。不过，这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老师安排她辅导吴浩，她却莫名其妙跑来找自己。
另一边的吴浩，越说，回忆起的各中细节就越多，脑补的就越厉害，越发肯定：“她肯定是喜欢你。”
没想到，照哥连这种高岭之花都能拿下。吴浩不得不佩服。
陈照被几人烘得心头温热，面上刚浮显一个浅笑，江影那张清冷素净的小脸，突然在脑海一晃而过。
对座的张新顺，看看突然顿住的陈照，又将目光落到他的身后，嘴角勾起，挑了挑眉，神色玩味，一脸的看好戏。
而他左右的两人，一个拉长下巴，做了个怪脸，另一个刚说过诋毁话的，则讪讪一笑，别开视线。
愣头青吕达，则盯着那女孩打量个不停，眼神迷懵又坦然。
她半张脸都被黑发遮挡住了，看不大清容颜，只见小脸雪白、下巴细秀，突然出现在这里，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神色却很淡然，面带浅笑地站在陈照和吴浩身后。
江影把长了许多的刘海往耳后滑，轻推了一下吴浩。
她声音依旧温婉，平淡地问道：“喜欢谁啊？”
陈照只觉心头猛得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
吴浩见鬼的表情，抬手胡乱瞎指。
被指到的男生，大惊，双手飞快地挥舞，“不是我。”
吴浩指尖方向一转，又指向陈照。陈照抄起桌上的空瓶，快准狠地打过去，打得吴浩抱着爪在怀，龇牙咧嘴。
陈照转过头，收起脸上的凶意，放软了些语气，“你怎么来了？”
还是那么不会说话，那么自作多情，江影心想。
她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到这儿，今天自然照旧，在月洞门后的树下背书，门外却久违的热闹起来。
说实话，她是不大想搭理他们的，一群无聊且不读书的半大小子，闲的没事，编排点有的没的。
她倒也不是不能自适应吵闹的环境，可老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且他们还越说越激动，声音高亢，不知道在起什么哄。
江影干脆起身走出来。她的步伐很轻，虽没刻意躲藏，却直到近前，说得热闹的几人才发现了她。
她长长了的刘海不大听话，微微低头，就会扑簌簌凋落。
江影脑袋微微往后，伸手再去将碎发别到耳后，随口回答：“路过。”
陈照看她怀里抱着一把书，还以为是来催自己的。
但她又什么没有说，只是淡看几人，给了个微笑，就转身走了。
陈照想也没想，起身跟上。
江影感觉到了，回头果然见他跟在身后，却两手空空，便问：“你垃圾不带上吗？”
陈照老实拿上空瓶和纸包。
身后几人小声嘀咕，互打眼色，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照怕她不高兴了，不停看她。奈何他俩身高差太多，他不俯身，或者她不抬头的话，陈照低头只能瞧见她头顶小小的发旋。
他问：“你不高兴了么？”
“没有啊。”江影无波无澜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陈照摸摸鼻尖，“那是老王叫你来找我的吗？”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去王如海的办公室听讲了。
可能是出于惜才，王如海便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江影，江影只说不知道，他便有点长吁短叹的。
江影看老王这样，也有想过要不要问一问陈照。在她犹豫之间，陈照已经换好鞋，抱着球，跟着其他男生跑远了。
江影就不多纠结了。估计她说也白说，陈照也不会听她的。
就像英语辅导，他既要江影教他，又懒于背单词，进展慢的像在原地踏步。是个没什么定性的少年人，安于青春的享乐。
江影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答：“他倒是有问我，你为什么最近都不去了。”
“那你是现在要去吗？我跟你一起去。”
陈照拨开眼前的细树枝，跟着往前走。
树影间落下斑斑驳驳的日光。江影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看清江影的小脸，没有生气、不高兴，也什么情绪都没有，就是单纯的看了他一眼。
“我接下来暂时不去了，已经和老师说过了。”江影难得和他解释了下，“马上要考试了，我得准备其他科目，你要去自己去就行。”
小径很短，几步就走到头了。
站位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大路上有两个垃圾桶，学校里负责杂务的阿婆正在清收垃圾，她带着手套，将挑出来的空瓶子往一只麻绿色蛇皮袋里装。
注意到从小路上走出来的两个学生，李阿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江影，笑容和蔼，“江影，去教室啊？”
“嗯。”江影走近几步，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情实意，甜甜的，喊了一声，“阿婆。”
李阿婆慈爱地点点头，看向陈照，还有他手中的空水瓶，“这是……？”
“我们班同学。”江影说，她摊开空闲的另一手，朝向陈照。
陈照心底莫名的有些不爽，用空瓶拍了一下她的手心。江影五指一拢，稳稳地抓住水瓶，弯下腰去将瓶子装进那只蛇皮袋里。
李阿婆将其他几个空瓶也都丢进袋子，微弯下身，扯着袋口，抖一抖，作势要将袋子提起来。
陈照大步一跨，走上前来，轻而易举地将袋子提到一旁的三轮车上。
江影抬手在下，虚托了一把，陈照便朝她递去一笑。
笑容满面的李阿婆，抬头看着眼前高大阳光的大男孩，忍不住夸赞，“长得真俊。”又说：“就是有点黑。”
特别是江影雪白白的，衬得他更黑，他又反过来，衬得江影更白了。
最近的天气都十分好，阳光灿烂，又不炙热，是非常适合运动的季节。
因而，不只傍晚，午休时间，陈照也会见缝插针，和一群男生在球场挥汗如雨，捂了一个冬天白了一些的肤色，从小麦色越发靠近古铜色。
只是今天还没来得及去。
身上的春季校服还套着，衣袖撸起，露出他健壮结实的小臂，陈照把手一抬，“我这是男人味。”
江影没忍住，扑哧一笑。
温柔的阳光落在她眉眼，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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