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见誉垂眸,看着徐识音滴落到他手腕间的那几滴灼烫眼泪,一言不发。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徐识音34年来第一次在人前掉眼泪。
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徐识音哭过,不,连听都没听说过。
像是被那几滴眼泪砸在了心上,盛见誉心脏骤缩了一瞬——那不是其他人那些道歉示弱时随随便便就可以掉一掉的廉价眼泪,那是徐识音放下所有骄傲和尊严的求和。
盛见誉听到徐识音缓慢哽咽地说:“我们回格尔兰后就去领结婚证好吗?然后做我全部财产赠予你的公证,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补办一场我拖欠已久的盛大婚礼。”
“见誉,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如果一个曾经你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对象放下一切向你求和,而你明白自己的喜欢仍然残存时,有几个人能不动摇不犯贱呢……
盛见誉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可是啊,心口并未消弥的伤疤就像警示的悬顶剑,只靠两句道歉时的承诺,他该如何去冰释前嫌。
许久许久后,盛见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抽回了手,他勾了勾唇,语气散漫地说:“怎么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你演尽了深情,那我就是负心汉喽?”盛见誉笑容明灿得伤人,“老实说,做负心汉的感觉挺爽,你大可以再哭得凶些,我挺爱看。”
宗寰狠狠地皱了下眉,直觉盛见誉的情绪状态差得惊人,他不安心地喊了声:“见誉。”
盛见誉只一动不动看着徐识音的眼睛。
狼狈尽显的徐识音闭眼压了压情绪,哑声说:“……抱歉,我失态了。”
盛见誉喜欢的一直是成熟温柔的人,他这副模样太不像样子,大概也很难勾起这个人的怜悯。
“我只是太想见你了,这些天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四个月,应该是人类忍受思念的极限了。”徐识音深吸了口气,他眼中泪迹未干,却轻易恢复了那副风度翩翩的礼貌模样,“很抱歉失言打扰到你……玩得开心。”
陆皓宸还没来得及叫住徐识音,他便已快步走进了酒店大厅通往餐饮区的走廊。
身影没入拐角,徐识音冷静自持的神色才一点点龟裂开,他走进走廊一侧的洗手间,浓重的香雪兰香水气息冲得人头疼。
徐识音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抹了一把脸。
他捂着眼睛,沙哑沉重地低吼了一声,那声音压抑得像受困负伤的恶兽。
脑袋里不断的回荡着,方才盛见誉一句又一句伤人的言语——
“好聚好散吧,徐识音。”
“我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是个很温柔的医生,还在追求中。”
“负心汉的感觉还挺爽。”
……
徐识音额角直跳,他喘息着抬起头,镜面方才溅上了水点,模糊得看不清他的面容。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刻薄而嘲讽地说:“徐识音,你为了把盛见誉骗回去,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徐识音回过头,和嘴角噙笑的楚邃对视。
“你说说,小遂心软给过你那么多次盛见誉的消息,你蹲点拿个麻袋一套把盛见誉绑回格尔兰不就行了。”楚邃反锁了门,抵着门板仰头看向徐识音,“放他四个月的自由结果给你换了顶绿帽子,你图什么呢徐识音。”
徐识音状态明显很差,他看着楚邃,眼中濒临疯狂的晦暗浸在眼白每一根暴起的血丝里,戾气逼人。
“身上但凡流着徐语娴那疯女人血的种,果然都带点儿疯病啊。”楚邃上下扫视着徐识音,而后歪了歪头,目光闪动地将视线落在徐识音动作不自然的左手腕上,讽刺道,“不过疯子不都是伤别人的吗?我头一次见伤自己的。”
徐识音沉默着捏住了自己的手腕,裹藏在华贵西装下的是沾着血气的纱布,是他用碎掉的镜刃一道一道划出来的伤口。
他只是想知道,盛见誉那时用镜刃剜进血肉有多疼。
徐识音缓了缓情绪,沉声问道:“盛见誉喜欢上的那个医生是谁?”
“叫齐蹊,是很温柔稳重让人信靠那款,盛见誉似乎是对他一见钟情。”楚邃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狡黠的恶意,“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会深度催眠那种。”
“他们才见了一次,盛见誉就已经快要将对你的喜欢剥离了。”
“……齐蹊。”徐识音呢喃这个名字时候的声音沙哑森然得像是想徒手撕人。
“齐蹊说,盛见誉这种极度自爱的人一见钟情是因为将所有完美的幻想映射在了你身上,他爱的从来不是你,而是你身上那个他靠幻想塑造出的影子。”楚邃笑着说,“你不是盛见誉真正追求的缪斯。”
这次反倒轮到徐识音嗤笑了,在谈及盛见誉曾经对他的爱意时,他自信而笃定:“我不信这四年里盛见誉分不清自己的心。”
“可是盛见誉就是动摇了啊。”楚邃笑容阴翳地煽动徐识音的情绪,“毕竟除了最初的时候,盛见誉和你在一起并不能从你身上获得一星半点他触碰艺术的灵感,以至于他在灵感衰竭时总是需要去追求那些危险刺激的事情。”
徐识音被堵了一下,他闷声说:“盛见誉曾经被我所影响的情绪中那些欢愉、难过,都是感情最鲜活的佐证,也只有我能从感情伤害到他,他很在乎很在乎我。”
“如果证明对一个人感情的深浅就是在离别时看看心脏有多疼,那盛见誉确实无可否认地被那些过往困住了。”楚邃的星瞳中眸光闪动,“但齐蹊说,盛见誉缅怀的是过去那些美好本身,而不是美好中身为过客的你。”
楚邃朝徐识音走了过去,淌着水滴的镜子将他嘲笑的面容映得格外分明:“你难道真打算做个过客?再不动手,齐蹊连人带魂都要给你骗没了。”
徐识音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手心死死掐紧,暴怒和悲伤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此刻这副模样,和疯戾的楚邃如出一辙。
楚邃用徐识音幽邃的眼瞳做镜子,他在徐识音面前站定,勾着唇角近乎蛊惑地说:“徐识音,我再帮你一次吧。”
徐识音压抑情绪的胸膛微微起伏:“你要怎么做?”
楚邃避而不谈,他想起五天前圣诞节盛见誉坏他好事的那个傍晚,记仇地说着:“这次麻烦把盛见誉好好锁在格尔兰,我可不想再看见他了。”
……
酒店二楼,楚邃叩了叩闻璨虚掩的房门,听到些挣扎的动响后,他挑了挑眉,在门口静等着。
“闻翳,门……门外有人……”闻璨的声音带了些疲乏的哀求,他双肩撞在墙上,腰腹被人掐握着,疼得直皱眉。
“阿璨,我真的很好奇,平时怎么叫你都不愿意出门跟我见朋友,这趟怎么非要跟来新野?”闻翳会客的精致西装此刻领口微扯开,他卸了那副完美假面,神色凶恶得像个原形毕露的暴徒。
闻璨抬臂抵着箍禁他的闻翳,麻木的眼中有极重的惫倦感:“闻翳,这两天不做可以吗?……求你了,我想能出去看看雪,不想身子酸得一整天闷在房间里。”
闻翳目光落在闻璨翕张的红润双唇上,那唇边还坠着他方才接吻时吮出的银丝,他不怀好意地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闻璨像是怕闻翳就地办了他,顾不得那门缝外闻悉他所有窘迫的旁观者,笑容极为勉强地许诺道:“你、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吊插吗?等回去之后我随你处置……”
闻翳目光一暗,看向闻璨的灼热视线不带半分克制:“让你出去看雪景的事我考虑考虑,不过现在先让我吃饱了再说。”
“闻翳!”闻璨发出短促的惊呼,闻翳一手制着他,一手去扒他蔽体的衣物。
力量悬殊,闻璨这些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徒劳地挣扎了片刻,然后绝望地闭上眼:“门……你关门……”
楚邃突然推门而入,看着他们咳嗽了一声。
闻璨的身子在一瞬间完全僵硬住,有冷风从门口灌入,闻璨苍白着脸,将想继续做下去的闻翳嘴唇狠咬出血珠。
他语气发哑,听不出什么威慑力:“闻翳,你别太过分。”
闻翳无视闻璨波动的情绪,手上的钳制没有松开,只侧眼看向楚邃:“小孩子家家,喜欢围观大人做这种事?”
楚邃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双手一摊:“我只是想来找闻璨哥玩儿,见门没关就进来了,谁知道闻翳哥你背着所有人在这儿偷吃啊。”
闻璨单手扯着衣服遮着自己,他咬着唇,语气中带着薄怒:“你们都出去!……闻翳,你不能这么逼我。”
闻翳对上那双冰冷灰败的眼瞳,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五年前闻璨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冰冷记忆警示般在脑海中闪过,闻翳呼吸一窒,无能的攥住自己所有的怒欲。
他低下头,犹如举着双手投降的落败俘虏,将西装外套解下披在闻璨身上:“我答应你,这几天不会碰你。”
闻璨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冷,但已经听不出情绪:“谢谢,如果可以,晚上我想和凡漾待在一起。”
闻翳皱着眉道:“你从中午到方才就一直和凡漾腻在一起,不是我赶他他都不想回自己房间,怎么,你来新野就是为了这小屁孩儿的?”
他像是越说越来气,眸光暗晦:“你要是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造一个。”
闻璨又用那种让人一瞬间刹羽抑怒的淡漠眼神看着他。
闻翳顿了下,闷沉着答应:“好。”
楚邃再次咳嗽了一下,神色乖巧:“我有点悄悄话想跟闻璨哥说,我可以留下吗?”
闻璨平静地敛了敛西装外套:“可以。”
闻翳最后在闻璨目送的视线下忍气吞声地离开了房间,他像是被束缚手脚钳住獠牙的猛兽,凶恶却又驯服。
“外界所有人都以为闻家大少爷这些年待你不好,留你也是为了折磨你,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听你的话。”楚邃好奇地打量了两眼闻璨,他并不如旁人般轻看于他。
眼前这个很容易让人忽视存在感的漂亮青年,看上去没有任何锋芒,像是真正的无害、温和,谁都可以上去欺负一遭。
但不是那种被娇养的不能自理的软弱金丝雀,他像是用铅华遮掩己身光芒的璞玉,内敛其中。
“这就是你想要说的悄悄话吗?”闻璨语气平和,他拉开衣柜重新取了件衣服。
楚邃看出闻璨还有几分窘迫,他笑着说:“我刚才进来是想帮你解围。”
拜托,他可不想站门口干等着听完一场床戏。
“嗯,我知道。”闻璨打量的目光也回落到了楚邃身上,他睫羽微颤,“但我不想道谢。”
楚邃笑容上扬:“不用道谢,我想请你帮个忙。”
楚邃(微笑jpg.):小遂啊,你说盛见誉这个影响老子性.福生活的傻逼玩意儿,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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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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