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囚鸟花冠

闻翳深吸了口气,对电话那一端下令道:“立刻安排酒店中所有的可调动人员去把宗少和盛少追回来。”

“现在怎么办?等着吗?”刘慕笙问道。

荀越双手环抱,皱着眉仰头思酌:“我还是想不通,动手脚的那个人屏蔽一个天气监测预警能有什么用,我们又不会在今晚离开酒店组织什么雪场活动。”

“只靠一个可能会犯险的徐识音钓我们?可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合作伙伴有什么分量能牵动我们所有人?”

“他的目标可能并不是我们几个。”闻翳猜测到,“或许是隐藏在酒店的工作人员,傍晚的时候在大厅目睹了徐识音和盛见誉间爆发的矛盾,觉得他们两个不会在同一个屋檐下共眠一宿,赌他们至少有一个人会离开新野。”

“如果是这样,那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想绑架谋财。”

沉默了许久的陆皓宸突然开口:“我没记错的话,徐识音无父无母无配偶无子嗣,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法定继承人是他姐姐徐滟的儿子。”

“徐滟?……楚家那位死在十二年前夺权之争的大夫人?”荀越挑眉,“徐识音和楚家有亲?这么说楚遂就是楚家养在国外多年的那个嫡孙?”

“徐识音意外身死的第一受益人是楚遂。”石泽毅勾唇道,“这小孩,披着羔羊皮的小狼啊。”

“你们的意思是,小遂是那个动手脚的人。”刘慕笙震惊,“那不能这么推测啊,盛见誉和徐识音在格尔兰有四年的同居生活,根据那边的律法是可以被证实为有效的伴侶身份的。徐识音死了,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应该是盛见誉。”

“所以盛见誉也被引出去了。”陆皓宸回道。

刘慕笙被哽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几人面前的监控屏幕里突然闯入了盛见誉的身影,宗寰紧随其后。

此刻外面已经开始飘小雪了,穹顶外原本明朗的星幕被云层翳蔽,细小的雪点落在玻璃罩顶上,又迅速消融。

石泽毅皱了下眉:“我去找宗寰,闻翳,你们继续追查一下上过顶楼和经过安全监测室的人的名单。”

刘慕笙看着石泽毅离开的背影,右眼皮直跳:“这一个接一个地追出去,我怎么总有种葫芦娃救爷爷的感觉。”

凡漾抓着闻璨的衣袖,有些不安,他盯着监控屏幕近乎祈祷地询问:“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今晚的事或许都只是巧合,我们只是虚惊一场,没有那么多阴谋论的。”

闻璨反握住了他的小手,没有说话。

倒是陆皓宸目光微微闪烁,神色平静地安抚道:“放心吧,石泽毅他们心里有数。”

……

风雪愈大,几乎看不清前路。

刚才映亮夜空的烟火照亮了少顷白茫的雪野,盛见誉凭着直觉向徐识音离开的方向追去。

前面是一道岔路口,盛见誉止了步,他一路跑着追过来,按速度应该离徐识音差不了多远。

盛见誉深吸一口气,冲着前面大喊道:“徐识音——!”

喊叫声顺着风声传得极远,沉默着走在雪中的徐识音猛然回过头。

“幻觉么……”徐识音喃喃自语。

“他妈的,给你三分钟滚回我面前。”风雪中再度传来盛见誉咬牙切齿地喊叫声,“不然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见我了!”

确定不是错觉的徐识音身形一僵,循着声往回走。

逆着风雪的步子迈得艰难,但徐识音走得很极很快,这么大的雪,他实在担心盛见誉出什么事。

半刻钟后,徐识音才终于在雪色中窥见了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轮廓——

盛见誉站在茬路口灯光微弱的道路指示牌下,白茫的飞雪落了他满头,他整个人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像是冬雪幻化的精灵。

“见誉……”徐识音脱下羽绒服想披在盛见誉那件单薄的风衣上。

这只精灵此刻露着和冬雪一样冰寒的神色,徐识音被盛见誉揪着的领子径直抵在了路灯牌的立柱上,他听到盛见誉厉声斥喝着:“你知道大雪天徒步下山有多危险吗?!这么大的人了没半点常识?!”

盛见誉随着怒斥,心脏都开始狂跳。

徐识音如果是出事在什么的征途上,他不会这么恼火,一切追逐和征战都具有强烈风险性,那很正常,也同样能博得他失控的关心。

偏偏徐识音要用这么生硬这么愚蠢这么自我作贱的方式。

徐识音对上了盛见誉那双焦忧愠恼的眼睛,他顿住了一瞬,声音沙哑地解释:“我的车停在山腰的驿站,离这里大概只有20分钟的步程……你是在担心我吗?见誉。”

盛见誉松开手退后一步:“只是不想你那么晦气地死在我眼前,还是因为这么蠢的原因。”

路灯的光线太暗了,但两人剖白开的真心都透彻得让人无言。

徐识音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身子都僵冷的盛见誉,语气安抚:“我没有想不开,我不想在你们玩乐时打扰到你们,所以没有通知陆皓宸,也没有找人送。”

“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盛见誉深吸了口气,压下情绪:“回酒店再说。”

那口不要命的劲儿卸下来之后,盛见誉发现自己已经冻得四肢僵硬了,他方才在这路标处站了片刻就几乎没有了再抬脚的力气。

徐识音那件羽绒服还是盖在了盛见誉身上,他用衣服袖子当围脖系在了盛见誉的脖子上,然后转过身俯下腰将盛见誉背起来:“手僵了就捂我脖子里。”

敞开的羽绒服宽大,几乎能将两人都笼住,瞬间卸去了大半的寒意。盛见誉浑身僵滞的血液回暖了几分,他安静地靠在徐识音背上,等加速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归于平缓。

徐识音能感受到盛见誉喷洒在他颈脖间的温热鼻息是紊乱的,也能感受到隔着单薄衣物彼此相贴的那两颗心脏共鸣般的同频跳动。

“见誉……你原谅我了吗?”徐识音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能弥散在这风雪中。

盛见誉没有回话。

心热切起来又被泼凉下去的徐识音踩在雪地中一深一浅的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但许久后,徐识音感觉到颈脖间一阵湿润,他听到盛见誉说:“徐识音,唱歌给我听吧。”

逐渐凛冽的风雪刮在徐识音脸上,寒夜里,他声音温柔低沉地唱起了一首盛见誉三年前用格尔兰的语言谱写的歌——

“我的灵魂浸没在浓醇的烈酒里,你是向我靠近的危险的火星。”

“亲吻我,拥抱我,注视我绯色的眼睛。”

“点燃我,占有我,残忍深情地折磨我。”

“我盛开玫瑰的身躯坠于死荫幽谷的沟壑,飞鸟分食我。”

“温柔的橙花王冠从头颅之上跌落,荆棘勒紧咽喉,天使以痛吻我。”

“神说,爱里没有惧怕和怯懦。”

“……”

这首歌后来被高价收作了电影《囚鸟花冠》的主题曲,在格尔兰一带的传唱度很高,几乎算是新世纪民谣。

人们常以此来表述暴烈的炽热爱意。

“徐识音,以生命和灵魂求爱的歌,被你唱成了摇篮曲。”盛见誉勾了勾唇,却语气倦惫,“我快睡着了。”

徐识音加快了步伐:“别睡,快到酒店了。”

“那再唱一遍吧。”盛见誉拂开徐识音肩头沾染的雪晶,那几簇冰花被他刚才的眼泪融化又冻凝,像冰封了的誓言和爱意。

“好。”迎着暴雪的徐识音嗓子快被灌入的寒风冻伤,但他全不在意,沉哑着声音重新唱着那首乐谣——

“蔷薇泣血长歌,纯白亦是艳色。”

“孤屿的高塔上日与星月永不沉落,欲与罪都被定格。”

“看呐,谁是被眷养的囚鸟,谁是攀锁笼塔的花朵。”

“海风吹动沙漏,钟声穿彻贝螺。”

“古老的歌谣引诱我,于欲梦中堕入你的王国。”

“……”

“你如烈火。”

“用浓稠的爱意饲喂我,用汹涌的**浇灭我疯狂的炽热。”

“一吻焚灼魂骨,枯焦血肉,叩杀心魄……”

盛见誉的吻落在徐识音冰凉的耳尖,徐识音歌声都一顿。

徐识音听到盛见誉轻笑一声,在他耳边说:“我虽然觉得自己看走眼,喜欢上了一个装出来的表象,但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爱意和真心。”

“你真的很喜欢我啊,如果不是四个多月前的那点破事儿,你大概是个很完美的恋人。”

被直觉击中心脏的徐识音声音有些不稳:“见誉……”

“我真没有宗寰他们想的那么惨,也似乎不那么后悔和你的相识。说起来是赔了全部身家还签了十年卖身契,但我觉得拿这些东西换一个称心如意的完美恋人不亏,真的。”盛见誉声音带着些缅怀,“要是你能一直装下去就好了,要是你出于浓稠爱意的尖刺永远扎不到我就好了。”

“我……”徐识音认真而急促地说,“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见誉,你相信我,你原谅我。”

“不是原不原谅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消抹,破裂的镜子没办法重圆的。”盛见誉圈在徐识音脖子上的胳膊微微收紧,“我今晚追过来这一趟就是想和你讲清楚。”

“——我们没有可能了,也不会有未来。”飞雪中,盛见誉这句话说得很清晰,“所以,新野雪场之后,就不要再见了。”

徐识音没想到盛见誉会比他想得还要心狠。

“我们不要再知道彼此的消息,更不要在彼此知道的地方出事,会难以心安……要离开一个人的生命了还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真的是很糟糕的道德绑架的事情。”盛见誉语气越发冷硬,“至少我希望你能完美的活在我的记忆里。”

徐识音笑容惨淡:“那我可以留下,再拥有几天和你在雪场共处的回忆吗?”

盛见誉没有直言回绝。

前方突然闪起一对晃眼的车灯,前路明敞,石泽毅扣着宗寰的手腕和酒店的人站在一起。

刚才被石泽毅拦住没好再追的宗寰目光一直投向盛见誉这边,他背倚着车窗,抽着烟。

夹在双指间的烟在风雪中燃得很快,宗寰没抽两口,他深吸了口气,看不出情绪地对盛见誉两人说:“上车。”

加长款的7座银白色suv重新燃火,正副驾驶位升起了隔音挡板,石泽毅坐在后座,状似不经意地问:“徐总今晚突然执意下山,楚遂知道吗?”

靠在徐识音怀里的盛见誉动了动,对上徐识音的眼睛。

徐识音沉默了片刻,如实说:“知道。”

好喜欢之前写的这几句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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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囚鸟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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