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这顶帽子变成马车。我想要乘坐这顶帽子,我想让它够牢固、速度快、会自动飞。”辛德瑞拉复述着海特的要求,专注地许下心愿。她吸取之前的教训,加了一条愿望:“我希望这一切不会在十二点就变回原样。”
想想看,如果他们在车里,但车突然变回帽子,那该多可怕?更何况,这车还要会飞,万一在半空中变回去怎么办?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高空坠落的惊魂时刻。
他们等了一会儿。
结果,仙女棒没有给他们把帽子变成飞天马车。
它把辛德瑞拉给缩小了。
海特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到手心,她现在只有自己的一根食指那么高。他盯着呆愣愣的还没晃过神来的迷你版辛德瑞拉瞧了瞧,乐不可支地说:“你这样还挺可爱的。”他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辛德瑞拉气呼呼地拍了拍他的手,那力道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感受不到。
考虑到她现在那么小一只,海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话时,温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一个美梦:“没事,没事,在我们仙境里,变大变小都很正常。我们有一种蛋糕,上面用葡萄干拼着‘吃我’,吃了就能变大。”
辛德瑞拉抱怨了一句,但因为她变小了,声音也很轻很轻,海特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把她举到自己耳边,问:“你说什么?”
“我说……”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变小了?!”
“哦,哦,这个啊……让我猜猜……”海特思索道,“你刚才说的是‘我想把这顶帽子变成马车。我想要乘坐这顶帽子……’,是‘你想’,并不包括我在内。”
他继续道:“或者你试试,再用仙女棒把自己变大?不过你可得小心些,我发现了,你的魔法水晶似乎对事情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呼了一声:“哇哦!”
只见那顶黑色礼帽轻盈地飞了起来,速度很快,炫耀般地朝他们转了一圈,然后落到辛德瑞拉身边,仿佛在示意她坐上去。
帽子还是那顶帽子,但好像真的满足了他们所提的要求。牢不牢固现在不好评判,但至少它看起来是结实的。
“你看,反正你已经变小了。要不,你试着坐上去飞一飞?”海特好声好气地问辛德瑞拉。
“别怕。”他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态,“我就在下面追着帽子,万一掉下来,随时能接住你。”他指了指帽子上的丝带装饰,说:“怕的话可以拉住它。”
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走上帽檐,在丝带装饰旁坐下,一只手拉住丝带。
然后帽子呼地一下飞了起来。先是缓慢上升,仿佛在等辛德瑞拉适应,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嗖嗖地绕着海特转了两圈。
“哇哦哦哦!真棒啊!”海特欢呼雀跃,鼓掌大笑。
他的欢乐感染了辛德瑞拉,她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飞翔的感觉确实能给人一种自由的喜悦,这样的体验非常独特,或许只在最天马行空的梦境里才能拥有。
辛德瑞拉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笑过了。
帽子越升越高,迅速朝着天花板的那个黑洞飞去。
看着它渐行渐远,海特这才急了起来。
“喂喂喂,别走啊,回来,快回来!”海特着急道,他用力蹦跶了两下,跳得高高地挥舞着双手,“等一下——等等我啊!”
下一秒,他也变小了。他突然腾空而起,朝帽子飞去,出现在辛德瑞拉身边,和她并肩坐下。
坐稳后,他咧着嘴问她:“是你吧?你肯定又许愿了吧?”
“没错,我说我想和你一起坐在帽子上。”辛德瑞拉对他回以微笑。
“哈哈,你喜欢我送你的这顶帽子吗?这是一辆很棒的马车,不是吗?”
“喜欢。”辛德瑞拉真心道,“我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谢谢你,海特。”
帽子飞驰在漆黑的通道里,虽然速度挺快,但是这通道很长很长,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终点。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海特问。
“我也不知道。”
之前被扔下来的时候,辛德瑞拉觉得时间非常漫长,似乎怎么也落不到底。现在他们在黑暗中往上飞升,尽头好像同样遥不可及。
但好在这一次,辛德瑞拉不再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恐惧。
这一次,她拥有了同伴。
此刻仙女棒充当了照明的灯火,莹莹闪着美丽的光芒。
沉默了一阵后,海特突然开口:“嘿,你知道吗?这种时候,最适合讲故事了。”他凑近仙女棒,和辛德瑞拉靠得更近。“我们现在就像在篝火边烤火一样。你来讲故事吧!给我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
“是啊,我们喝下午茶的时候,就会轮流讲故事打发时间。和我一起喝茶的有三月兔,那也是一个疯家伙。还有睡鼠,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海特一摊手,“唉,听他们讲话有时候挺没意思,我都听腻啦!你呢?你在家的时候喝下午茶不?”
下午茶?她曾经也是个光鲜亮丽的贵族小姐,自然是喝下午茶的。
可自从母亲过世,父亲娶了新的妻子,她就过上了苦不堪言的日子。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辛德瑞拉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父亲对继母言听计从,对她的处境熟视无睹。她被迫搬到阁楼,睡稻草铺的木床,把自己舒适的卧室让给两个姐姐;每天陷在一堆繁琐又累人的家务活里,还要忍受继母的各种挑刺和继姐的冷嘲热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她心里的苦压抑了太久,无人可说。此刻,藏在黑暗里似乎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她觉得自己可以对海特一吐心事。
“不,我没空喝下午茶。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爸爸娶了新的妻子,她还带着两个女儿。现在她们才是家里的女主人,我在家就是个女仆,整天给继母和继姐打杂。”
她想起两个继姐在参加舞会前把她支使得团团转的场景。她们知道她品味良好,就让她给她们选衣服、化妆、梳头发,各种挑剔、反复折腾,一直到她们满意为止。
她告诉海特:“舞会前,继姐们让我帮她们梳妆打扮。一个叫我给她画泪痣。画完后,她照照镜子,觉得不满意这个位置,叫我擦了它,换到另一个位置重新画。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十次。到最后她脸都擦红了,还让我帮她敷粉,倒也不嫌脸疼。”
她继续吐槽:“另外一个继姐叫我给她梳发髻、戴发饰,搭配不同颜色的羽毛、珠宝、缎带……接连换了十几种款式,拆了又梳、拆了又梳,我手都酸了。”
“她们怎么能这么使唤你呢?”海特说,“你有休息时间吗?我想女孩子都喜欢逛逛街,买些漂亮的衣服帽子。我从前的帽子店里来过不少年轻女士。”
“不,她们从不带我去,我也没有钱买。她们逛街的时候,我得在家里擦地板。回家的时候,她们还会拿着新买的时髦帽子在我跟前炫耀,还奚落我,说我这个干脏活的灰姑娘,只配穿这身灰扑扑的旧衣服。”
“什么?”海特气愤道,“太过分了!以后我店里的漂亮帽子都只留给你一个人!”
看他替自己打抱不平,辛德瑞拉微微一笑:“哦,谢谢你,海特。”
海特仍旧愤愤不平:“哼,她们居然这么欺负你,可真是太讨厌了!等出去后,我帮你把她们的梳妆台变成乌鸦!”
“梳妆台要怎么变成乌鸦?”辛德瑞拉问。
“梳妆台和写字台差不多嘛,都是台子。你不知道乌鸦像写字台吗?”
辛德瑞拉更疑惑了:“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嘿!你抢了我的台词!”海特假装不满道,“每次我玩猜谜游戏的时候,都喜欢问别人:‘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他们没一个答得上来,所以每次都是我赢。哈哈哈!”
“所以,到底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海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像吗?就是很像啊!”他学着乌鸦“呱呱呱呱”地叫起来,扇动双手,模仿乌鸦振翅飞翔的样子,把辛德瑞拉给逗乐了。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辛德瑞拉突然就不觉得难过了。
罢了罢了,这是个无厘头的问题,他可能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追究答案没有意义。
他们笑闹了一阵,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再次安静下来。
突然,远方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海特用胳臂肘轻轻碰了碰辛德瑞拉,紧张地问:“你,你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啊?”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什么也没发现,心下更慌了:“啊啊啊这里不会有鬼吧?”
辛德瑞拉虽然胆子也不大,但她其实并不怕鬼。说真的,鬼哪里有人可怕?
尤其在妈妈去世后,她想,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魂,那她其实是有些期待“见鬼”的。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她又能见到妈妈了。
辛德瑞拉安慰地拍了拍海特的手,屏息凝神、侧耳听着动静。
半晌,她恍然大悟。
大事不妙啊。
“哦,海特……我觉得我们忘了件事……”辛德瑞拉说,“你记得吗?我也是被关进牢里的。
所以……这个通道的出口,是另一座监狱……
我们听到的声音,可能是值班守卫的说话声……”
贴一个“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的经典回答。因为爱伦坡都写过它们。(作家爱伦坡,《乌鸦》是他的知名作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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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的帽子是我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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