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楚桐刚才的悲恸,胡以宁心神还在煎熬之中,他将脸扭在一边,从狭小的玻璃窗往外看去。
何峻维按了按他的胸口处和腹部,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胡以宁摇了摇头,“还好,应该没事。”
何峻维的目光深邃,良久不语,沉默之后咧嘴一笑,“老胡,我查小越的时候也查了这个女人的通讯记录。”
他瞥了一眼赵莹莹,她窝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可是稍微仔细看过去,就知道,她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胡以宁神色自若,似乎也是不在乎她的情绪:“嗯,所以你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样?”
“心有不甘。”
“你都得到了还跟这个女人纠缠不清?”
胡以宁沉默半晌:“是我一时糊涂了。”
两人对视着,胡以宁忽然笑了起来,“认识你这么多年,今天我才知道你原来跟我一样!同样的喜欢爬山,喜欢钓鱼,还喜欢同样颜色的衣服,难怪我们能成为朋友,原来,咱们还喜欢同一类型的人。”
“峻维,你比我沉得住气!”
两人似乎把赵莹莹当作了空气,她气不打一处来的质问胡以宁:“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一时糊涂?”
她扭头又看何峻维,“你是谁啊,我们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吗?”
“老胡,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不愿意认输还是因为真心实意?”何峻维无视着赵莹莹的目光,他不想自己多年的好友因为怨念,而做了许多自己以后都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胡以宁呵呵笑着,“真有意思,丽文早上还问过我,现在你也这么问。”
他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精神陡然一振:“何峻维,你说说看,我是那么虚情假意的人吗?”
他斜睨身边的女人,“我以为相处的久了,就会遗忘,可后来才知道,有些事情是根本勉强不来的。”
心里的苦楚让他觉得身体也不那么疼痛了,他躺回担架上,跟着车子的节奏一晃一晃,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
何峻维靠在车边,脸上也在微微发笑。
赵莹莹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人,从左边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
她突然发怒,轻蔑的鄙视着他:“你为什么老是掺乎我和胡以宁的事情?十二年前是,现在还是!你以为你穿上制服就不一样了?你们以为我听不明白?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何峻维,你骨子里就是个捡破烂的!”
胡以宁呵斥她:“你闭嘴!”
何峻维悠悠的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盯着赵莹莹的眼睛,他越看越近,几乎要把脸贴在她脸上,“你再说一遍?”
胡以宁艰难的撑起身体,“峻维!”
赵莹莹见鬼般的惊恐喊道:“你……原来是你!”
她突然疯了般捶打着后车厢和驾驶座中间的玻璃窗,“开门开门,我要下去。”
何峻维收回自己的目光。
驾驶室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声音,将车子停在靠山边的山路上,司机下来打开车门询问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赵莹莹已经从车里连滚带爬的跳了下来,“我不坐这个车了,我要换一辆车。”
前方的警车已经转弯而过,后面是易寒和乔鲲开的私家车,那车因为山路的原因,现在还没有跟上来。
眼见着前后无人,赵莹莹激动的靠在山脚边下,“师傅,这个人是变态!”
何峻维走下救护车,看了看司机,又冷冷的盯着赵莹莹,“你有病吧?老胡在里面躺的好好的,你尖叫什么?”
司机撑开车门向后车厢里面望去,胡以宁正撑着身体往外看,司机问他道:“你没事吧?”
胡以宁点点头询问着:“她怎么了?”
司机转头看她心里也犯了嘀咕:“你不是真的有病吧?”
来接他们之前,救护车的工作人员就知道是来接诈骗组织胁迫的人质。此时看见赵莹莹这副模样,心里认定她应该是被人威胁后,精神出了问题。
司机一边哄着她,一边拉扯她,“好好,你先过来,你看这是山路,这么危险,你不要乱跑。”
赵莹莹说什么都不肯再靠近急救车。
山路就这么一条,本来路就狭窄,救护车体量又宽,司机很怕耽误太久会发生其他的意外。他求救般的看着何峻维,他刚才就听说过,何峻维是东城市的警察。
“帮帮忙吧,一会儿万一有车过来,咱们都是很危险的。”司机恳切的说道。
何峻维大踏步的走了过去,低沉着声音对她说:“上车去!”
“不,我不要!”赵莹莹神情激动,一直往后面的山路查看,“我等乔鲲,我要和他一辆车。”
“上车!”何峻维再次和她对视,咬着牙对她说:“听见了吗?我说上车!”
赵莹莹用力的挣扎,努力的想要把手臂抽出来,可何峻维是能够和阿刚对峙的男人,现在虽然受了点伤,岂是她能够反抗的。
何峻维抓她跟小鸡般的容易,他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车门边上,眼见着山边的石块骨碌碌的滚下山崖,赵莹莹突然指着车厢内说道,“以宁,你怎么起来了?”
何峻维扭头去看,赵莹莹趁着这个空隙用力的将他推开,伸出脚尖踢在他的下身。他倒退一步,脚下踩住一块山石,整个人直接仰面摔了下去。
此时,乔鲲的车子刚刚跟了上来,他眼见着何峻维踩住石头,正要出声提醒他,就见他已经翻身而下。
何峻维掉下去的时候手里还牵着赵莹莹,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他的惯性拉扯下去。她被甩在何峻维的下方,悲悲戚戚的哭喊道:“别松手,救我!”
可何峻维被踢的那一下来的过于出乎意料,他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此时的他虽然拉扯着赵莹莹,受伤的手臂上的鲜血已经开始滴滴的下落。
乔鲲已经跑到山边伸出手臂,可他伸出来的手指根本无法够到他跌落的地方。
何峻维无奈的冲着乔鲲微笑:“鲲哥!”
“你坚持住,等我,我去拿个绳子来。等我!”乔鲲急红了双眼,回头冲着易寒和司机喊着,“快点,有没有绳子,或者什么能用的家伙什?!”
何峻维一晚上都在和歹徒搏斗,本身就受了伤了,这条受伤的手臂现在还被哭闹的赵莹莹不停不休的扯着。眼看着自己一下下的滑落,他忽然哽咽道:“鲲哥!告诉楚桐,我对不起她!”
乔鲲哪里还会想那么多,他努力的去抓他的手指,“别胡说,上来,快上来!”
何峻维如鬼魅般的笑了笑:“我右腰上的伤疤已经快要看不见了,鲲哥,对不起啊!”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受伤的手臂已经支撑不住赵莹莹的体重,他直接松开自己扣在山石上的手指,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声音回响在山谷里,乔鲲趴在山崖边大声喊道:“何峻维!”
胡以宁已经爬到车门边上,大喊道:“他人呢?”
幸好已经天亮了!
很快,在山下的警察和报警中心协助下,在河流的下游处找到了何峻维和赵莹莹的尸首。
乔鲲亲眼看着何峻维的尸首被送往市中心的警局去。他心中说不出来的悲伤,在易寒的搀扶下,坐上了回到山里酒店的汽车。
一路上,他都想着要怎么告诉何峻维的父母这个噩耗。
他们是老实的生意人!
本本分分,除了收废品赚钱让儿子上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让他们收到了良好经济的回报,何峻维为了让他们多多休息,在这个黄金的假期给他们定了去南方海边的团队旅游。
回到酒店,乔鲲看见好友们期盼的眼神,可他无法言说自己内心的痛苦。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要吃饭,要休息,要帮着把何峻维的后事办好。
等回城了以后还要安慰好他的父母。
他累了。
他躺在床上,抓着乔鹏的手臂:“鹏鹏,人生无常,想做什么就要马上去做,千万别让自己错过什么!”
这句话大概也是乔鹏内心的独白。
自他从医院出来后,第一个事情想的就是要和楚桐结婚。
他曾经和段泽楷念叨过,“我不知道人生的意外和惊喜哪个会先到来,所以,我得趁着我还能做的时候,多做些我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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