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卓寒撑得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顺道还打了个嗝。
施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垂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九点四十分。
为了接好友,他特地请了半天的假。
眼看对方再没什么动作,他估摸着吃得差不多了,缓缓起身,垂眼睨他:“既然吃饱了,现在要做什么?回住处?送你回酒店还是哪里?我下午还得去公司工作,就赶紧走吧?”
沈时节嘴里塞了个蛋挞,蛋挞外表的挞皮酥脆,薄且易碎,咀嚼时发出“咔咔”声。
无处安放的长腿在逼仄的空间里不自在地挪了挪。
话说,等会儿……
挥动叉子的手顿了顿,眨眼,注视着盘子里金灿灿的蛋挞,他刚刚是听到了什么?
-做。
-走。
-去酒店。
“轰隆”一声,一记闷雷炸响,沉静如水的面孔闪过一丝裂痕。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叉子掉到地上,发出啪嗒声。
卓寒刚吃饱脑子有点沉,一时间没想好该去哪里,张嘴就来:“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去酒店啊,你还想去哪里?就咱俩这关系去你家也不是不可以。”
施聿张嘴欲要说什么。
比他先说出口的是一记惊天动地的吼叫——
“你说什么?!”
伴随而来的是掌心直直落下,“啪”的一声,响彻云霄。
“……”
眉梢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施聿微微侧过脸,不动声色地往右下方瞥了眼,却只见沈时节笔直地杵那,单手拿着手机贴近耳朵,另一只手按在桌面上。
看那姿势好像在与人打电话。
清冷的面容上表情僵硬,桃花眼里藏不住情绪,瞪得老大,全然一片不可置信,那副神色像是出什么天大的事儿。
施聿莫名有些好奇,那电话里头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沈时节变成这副模样。
但他只能听见沈时节急匆匆地说:“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对方说完,倏地把头抬了起来,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正前方,施聿猛地坐直了身子,心虚地端起茶杯喝了喝。
卓寒见他抿着空杯子,内心狐疑:这茶水真有这么好喝吗?至于舔杯子吗?
他想着,伸手就自己倒了杯,闭上眼,正要喝的时候,迎面来了一阵风。
那人走得匆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顺道还给了他一肘,手中的杯子一抖,里头的茶水洒到了他的粉色衬衣上。
被肘得龇牙咧嘴的卓寒:……?
他扭头,闭眼,张嘴,欲要不管不顾朝那人泼口谩骂,话还没说出口。睁开眼,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目睹一切的施聿默不作声地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安慰道:“……莫生气,他生得牛高马大,之前也撞了我一下,应该不是故意的。”
“呜!”卓寒未细听他的话,只是顾哀嚎,“天杀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我要报警抓他!”
“……节哀。”
施聿说完,很识趣地捧手堵住耳朵。
他忽然很庆幸这家店铺面积小,沈时节那大长腿一步两步的,跟脚踩风火轮似的,走得特快,让卓寒来不及发作。
要照卓寒那脾气指不定要跟沈时节吵个你死我活。
矜贵的总裁大人跟泼辣的小助理吵架,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余光瞥见右下方桌子上摆满的酥皮蛋挞,他深深叹了口气,内心暗道:败家子。
……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张松涛,他坐在一辆迈巴赫里。
这辆锃亮的汽车目前停靠在酒店前方的一个公共车位上。
可能有人要问了,小张,小张,你周末不去愉快地玩耍,呆车里是要当乌龟吗?
小张只能苦笑。
这事情还得从一个小时以前说起。
作为某个总裁的助理,张松涛前一阵子跟着自家上司出差,谈一项商务合作。
出差期间,他那高大威猛的上司成天到晚忙着跟其他公司高层会面,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应酬的路上。
张松涛身为助理,也要紧紧跟上对方的步子,到处奔走,每天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累得像一条狗。
最终,在老板高强度的工作下,原本为期三个月的出差,硬是缩成一个月。
在这难得阳光明媚的早晨,还是周末,本该窝在家里好好享受休闲时光,结果还在睡梦中就被老板冰凉凉的四通电话给叫醒,临时加班。
又有人要问了,小张,小张,你临时加班,现在呆车里是在摸鱼吗?
小张笑而不语。
呵呵。
他加的是什么班?当私人司机。
总的来说,他这老板嘴馋了,一大早指名道姓地说要去一家名叫“粟轩”的早茶店,他老人家难得勤快一次,想要亲自跑去那儿吃,他哪敢有异议。
只能苦哈哈地开车载人去那家店。
自从他家老板从那家早茶店出来,那脸上的肌肉都僵硬着,线条冷峻。
就像暴风雨前的乌云,黑沉沉的。
上车后一言不发,搁后头一坐,埋头看平板,搞得张松涛都直冒冷汗,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动不动,一整个人如同弦上待发的箭,只等身后坐在后头的大人一声令下。
然而,没过一会,他这老板开金口了,让他开车跟着一辆吉利车。
他哪敢说哪敢问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照做。
结果,结果跟着跟着就到酒店附近了。
张松涛再迟钝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连偷摸着看老板的眼神都有些怜悯的意味——
他这老板恐怕是被人给绿了。
沈时节手捧着iPad,懒散地靠在车座上,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平板里的内容。
里头醒目的红点坐落在“富贵酒店”的地址上,已经有十分钟一动未动。
一种叫郁结的情绪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垮下脸,撇了撇嘴,在思考。
思考一会儿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借口跑进酒店。
一个同事?
他摇头。
什么叫一个同事?
有红本本的那叫同事吗?!
同事会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答案很显然,当然是不能啊。
沈时节修长的指节在膝盖上敲了敲,垂眸注视着红点活动足迹。
从家到国际机场,从机场到步行街的一家早茶店,从早茶店到酒店。
自家老婆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抛下和自己周末美好的早餐时间,跑去机场接别人?还带对方去那个地方吃早餐?还要去酒店?
沈大总裁铆足了脑门想了想,一时竟没能想出什么原因来。
施聿有什么好友在国外?
他依稀记得以前路过厕所不小心听见施聿打电话叫过一个名字。
卓什么来着?
应该叫卓……卓暖吧?
这名字也不咋好听,品味也不好,粗鲁,看着就碍眼,大抵也没什么优点。
但,为什么他老婆还能跟这样一个人畅快淋漓地聊天?
还夸对方厉害?
还千里迢迢跑去机场接人?
不对劲儿!
一定是有什么细节他是没有注意到的!
久经商场的老手,目光迅速冷静了下来。屏息凝神,思维如闪电一般飞速掠过。
刚刚经历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复盘。
-喜欢就多吃点。
不是重点,划掉,下一个。
-一个同事。
划掉,下一个。
-你真厉害。
……划掉。
-就咱俩这关系去你家也不是不可以。
重点来了。
他俩什么关系?
沈时节微蹙眉头,深邃的眼眸中透着锐利,手指有节奏地轻敲平板,斟酌着,考虑着。
真相只有一个——
对方是施聿初恋,白月光级别的存在
好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白月光回国,施聿刚一得到消息就屁颠屁颠跑去接。
没点出息!
白月光没吃早饭,施聿就邀请对方吃早餐,共度美好时光。
不带这样追人的!
白月光喜欢吃蛋挞,施聿还记得。
记性真好!
白月光与他谈话,施聿会笑。
他笑的时候总会眉眼弯弯,眼里的眸光像星星碎掉撒落。
老婆贼拉好看!
想到这,沈时节表示赞同地点头。
随即,他又沉着一张脸,眼眸黑漆如墨,陷入沉思。
按理来说,这算是老婆的私事,他是不应该跟来的。
更何况,他成天打理公司,哪有那么多工夫跟时间管这么多呢?
可是那家伙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那花花衬衫,那说话轻薄的语调,正经人哪会这样?还有,哪有人一回国就喊人去酒店的?
这一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也不知道自家老婆喜欢他什么?他老婆可是很有品味的好吧。
他想得头疼,牙痒痒,实在想不出原因,干脆不想了。
只能借用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
要说对方是个好情人,沈时节肯定会撒手不管啊,可是,这情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
所以,为了防止老婆被人骗,他这个身为对方官方意义上的丈夫还是有义务进酒店多管闲事一趟的。
他努了努下巴。
嗯,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沈时节大长腿挪了挪,又顿住,眸光看向前方的小助理。
见自家老板看自己,张松涛深知,这次的事肯定得要他出马解决了。
想到这,他甚至暗自搓了搓小手,蓄势待发,毕竟当助理这么多年头一次要替上司解决绿帽事件,想想就兴奋!
然而,就在他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自家上司悠悠开了口:“你在这里等着。”
满腔热血被冷水浇透,灵魂的火焰也在那瞬间黯淡。
张松涛:“……好的,老板。”
旋即,他就见自家总裁大人欲要拉开车门的手收回,妥帖地搭放在膝盖上。
稳坐如山,没再动,那双黑漆如墨的眸子此刻盯着iPad屏幕,原先冷酷的面孔在微弱的光线下竟透着一股柔和。
看起来诡异极了。
“开车去老宅,今日工资三倍。”沈时节说。
“嗯?”张松涛满脸都是问号,他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您是说老夫人那?”
不儿,老板,不去抓奸,是要回老宅找妈?这绿帽你戴得心安理得啊?
沈时节没说话,深深乜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傻子般。
张松涛很识趣地封住了嘴,开车。
引擎低吟,车轮飞转,停滞的车辆行驶在柏油路上,车身线条流畅,阳光绚丽,镀铬装饰条仿若金色溪流。
枯黄的梧桐叶从树枝上打着转儿落下。
沈时节眼皮有些沉,关掉平板。
屏幕熄灭,重新运动的红点消失在眼前。
张助理:老板放心交给我,我办事,您放心
小沈:你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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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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