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将后场的门轻轻掩上,他的手指微颤,上面停留着谢玦肌肤的余温,手机一直嗡嗡作响,他盯着手机突然笑了出来。
要怎么才能不逾矩呢?
他转过身看着谢玦在发布会上自信的介绍设计思路,目光随着谢玦的身影移动丝毫不避讳,只是站在角落,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心房,有力而热烈。
方衍突然松了口气,耳尖有些发红,人声喧嚣之外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心。
方衍明白了。
只要谢玦在他身边一天,他便无法抵御的被谢玦吸引。
最初是不理解,是得不到的羡慕,后来是被吸引,他与他同乐,是谢玦让某些时刻的方衍做回了方衍。
方衍将口袋中十几粒柠檬糖丢弃在垃圾桶里,没有一丝犹豫。
就像小时候亲手放飞那只圈养的蝴蝶一样,不舍,但是想给它自由。
这是方衍能馈赠谢玦唯一的事物。
他走到与正厅发布会互通一扇窗前,冷着脸道:“出来吧。”
一个黑衣人在角落微微一愣走了出来,向方衍鞠了一躬。
“结束了,以后从他身边离开吧,别让我发现你们再监视他。”
“好的,我会向方先生汇报。”那人抬步刚想走,方衍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取出了相机里的储存卡。
“别再去打扰他正常的生活了。”
方衍将相机还了回去,手中捏着的那张小卡刺痛了指尖,直到骨节捏的泛白,他远远的透过窗看了台上的那人。
就这样伫立在黑夜里,朝着那抹光亮看了许久。
再次进入正厅,许多人向他道贺,很是满意谢玦的设计初案。
方衍向宋弈宸敬了杯酒,开口道:“宋总,刚刚冒犯了。”
宋弈宸笑了笑与方衍碰杯,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放上台面反复讨论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对了,方总,下周我和文朗要去广东去看原材料,你这边也跟着一起选定一下吧。”
宋弈宸拍了拍杵在旁边低着头的宋文朗又继续说:“毕竟美术馆是个大项目,我名下的几个大厂储货量肯定是跟不上的。”
“行,没问题。宋家有二位年轻有为的公子打理,伯父省下不少心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才从国外回来,不介意把谢设计师带上吧?毕竟他的主设计师,材料这一块还是要经他的眼。”
宋弈宸的野心蕴藏在双眼中,没有避讳的意思,目光直勾勾盯着方衍,想捕捉哪怕一秒钟的变化。
但是很遗憾,方衍好像没有任何动容,很大方的答应了。
“行,没问题我们就下周见了。文朗,走吧,你也肯定累了吧。”
宋弈宸捏住宋文朗的肩膀,力度加大了些,宋文朗被吓得一激灵立马和鼓槌似的点了点头。
“哥,我想去趟厕所...”
“我晚上还有事,你快一点。”宋弈宸凑上宋文朗的耳边轻声道:“才给你宽松点,别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样。”
方衍的目光一直在宋文朗身上,这人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大相径庭。
之前还是个张扬公子哥儿现在变得唯唯诺诺,看来传言宋弈宸砸坟这事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宋文朗得到允许快速的朝厕所走,他在厕所附近找到了谢玦,一把将正在洗手的谢玦拉进一格卫生间。
“你他妈干什么。”谢玦被拉的猝不及防,爆了声粗口。
宋文朗将门死死锁住,浑身颤抖着,谢玦甚至能听见他加速的心跳快跳出嗓子眼似的。
扑通一声,宋文朗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小声的呜咽:“求你了,谢玦,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受够了,我真的要疯了。”
宋文朗的瞳孔一直颤抖,眼下还泛青,人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和一口枯了的水井一样,不知道是哭了多少次,现在竟然一滴眼泪都出不来。
“你先起来,我折不起这寿。”谢玦将宋文朗试图扶起,却发现宋文朗的一只腿好像很迟钝,一直站不起只是颤颤巍巍的支撑,他撩起裤腿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条腿的骨头肉眼可见的折了,上面大量的划伤和淤青以一种畸形的形状扭曲着,但是也是受过专业治疗的,两边用钢板夹上固定,药物很刺鼻的涌入谢玦的鼻腔。
宋文朗看了眼手表,有些来不及了,他把衣服都撩开,淤青和血痕到处都是,他一把捧过谢玦的手:“这...这些都是他做的,都是宋弈宸,我求求你,帮帮我。”
谢玦捏紧了拳头,他很明白什么样的工具,什么样的力度,能把人打成这样。
“要我怎么帮,我帮你报警?”谢玦将宋文朗扶起,手上使了些力气托着他。
“不!不要报警,这都是我该,但是我不想待在他身边了。”宋文朗又接着说:“我刚刚听见,他们下周要去广东,到时候我也在,你帮我逃跑吧。我只能靠你了,我爸在医院瘫着,我没人可以依靠,求你了,他就是个疯子......”
宋文朗几近崩溃,靠在谢玦的身上痛哭但又不敢太大声,胸腔因为情绪波动而起伏。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需要我怎么做到时候给我说。”谢玦顿了会又开口:“不要因为他是你哥就舍不得报警,亲人...有时候并不是你最亲近的人。”
“宋少爷,我们该回了。”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宋文朗快速的记下号码,将谢玦推到最里面掩着门走了出去。
“唉.....”谢玦点燃一支烟,靠在厕所的一角向上吐着烟雾,他突然想起了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是在一个下雪天走的,逃离了那个家。
谢政强经常会骂他自私自利,不负责任,抛弃家庭,可是他也很想问问,谁来对他负过责呢。
是七岁就抛弃自己的母亲,还是将他掌控到十八岁不施于任何教育,只是将谢玦死死的攥着的父亲。
那根风筝线是风筝自己绞断的。
为什么总有人打着爱你的名义去束缚一个人的自由呢?
谢玦被燃尽的烟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发布会已经结束了,方衍在台上总结致辞,这个场合已经不需要谢玦了。
小郑拿着外套兢兢业业的站在门口,见谢玦出来立马披了上去。
“这件不是我的衣服吧?”谢玦问了问这大衣的味道,版型也不一致。
“是茹姐让我拿给您的,她说你原先的太薄了,我放在车上了。”
谢玦回头望向台上的方向,方衍已经致辞结束了,发布会的人纷纷往外走,方衍也在其中,台阶之上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随即又躲开。
“走吧,这外套你明天拿给方总。”谢玦将外套脱掉进了车。
带着方衍气息的外套和块石头一样压在自己的心里。
谢玦看着窗外那个颀长的身影走过,手掌贴近心房,却怎么样也无法将那心跳藏匿。
心跳的为什么这么快呢?
今晚的谢玦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和设计部一片年轻人打的火热。
小郑乖巧的坐在一旁,担任着代驾的职责,看看手机又偶尔看了看那个在人群中极具魅力的男人。
张扬的像一团火焰一样,没有一点上司的架子。
谢玦喝到后半场突然窜了出去,小郑没有反应过来推开门时突然发现人不在了。
着急忙慌的每个房间推开找人。
茹姐说过必须要好好照顾谢总监的,出什么意外可就惨了,小郑暗想。
谢玦突然从厕所出来,一把抱住了小郑,整个人瘫软在他的身上。闭着眼嘴里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十分小声,小郑一手托起谢玦将耳朵凑近些。
“阿衍,我想吃糖。”
小郑翻遍全身也没翻出一颗糖来,架着解决往房间里走,问了一圈也没有人身上带糖。
谢玦喝醉了在沙发上闹得厉害,和小孩子一样撇着嘴,一只手挥向空中,手掌心很平整的向小郑摊出。
“糖......”
小郑突然想起来哪里有糖了,他今天接过王茹给的那件衣服时里面发出了糖果纸摩擦的声响。
果不其然,整整一口袋的柠檬糖,喂到谢玦嘴里,他才安定了下来。
小郑最终不负使命的将谢玦送回了家,不过谢总监好像没有茹姐描述的那么爱耍酒疯嘛...喝完酒还挺安静的,他心想。
在手机上给王茹汇报了工作便走了。
在小郑走后,谢玦突然将那件满是木质香的大衣搂入怀中,他屏声静气,不想闻见那味道又不愿意将大衣推开。
衣袋里的柠檬糖掉落了几颗,谢玦伸进去,摸到了那一大把的糖果,他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他拆开一颗糖果放入嘴里。
好酸啊...
方衍你到底会不会买糖,一点都不甜,谢玦这么想着。
但是看在你给我系蝴蝶结还给我买糖的份上,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原谅你了,臭石头!
谢玦抱着衣服在床上来回翻滚,用力的将那股木质香吸入鼻腔。
又觉得太变态了将大衣甩到一旁,又过一小会将大衣塞入自己的怀中,打开手机点开方衍的聊天框。
反复斟酌一字一句,但还是没有发出去,聊天框留着三个字。
-糖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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