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塔背着灰黑色的小双肩包,捏着我外袍的一角,时不时小跑才能跟上我前进的脚步。
我并没有刻意将速度放慢太多,只有看她喘得厉害才停下来休息几分钟,之后再继续赶路。
如此走走停停,加上期间没有用任何代步工具,直到一周过去我们才来到欧奇玛联邦最西端的边境。
这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8岁的阿莉塔可谓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为了防止阿莉塔中暑,我买了手持风扇挂在女孩脖子上,同时给她戴了拥有宽帽沿的太阳帽,全身上下只留了一点下巴暴露在阳光里。
远远望去也像一只会移动的小蘑菇,
即使是这样,女孩一张小脸也被蒸得通红,当然,也有可能是累的。
边境一带举目皆是辽阔草原。
远处有栖于河边的群马,或站或跪,在烈日下享受水的沐浴;近处有飞鸟落在白斑鹿的犄角,被后者带着一起一伏,不见有任何惊惧。
上回路过时我坐在跑车副驾,极快的速度让景色只能留存在余光里,此时才亲手触及脚下的一草一木。
带着阿莉塔坐上枝干,枝繁叶茂下的荫蔽带来一阵清凉,注意到女孩脸色和呼吸逐渐恢复正常,我将她从身上托着放在靠近树干的一侧。
“后悔吗?”我问。
阿莉塔小心翼翼地移过来,贴得我更近,想抱住我的胳膊,但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是攥住我的裤子,布料以她拳头为中心形成一圈漩涡。
“不。”做完这这些,她才抬头看我,闷闷道,“我什么都不怕,别扔下我。”
我确实有想过将她留在孤儿院,或者为她物色一户没有儿女的好人家,只要她在路途中表露出难色。
她怕饿肚子又怕缺少食物。凡在餐馆吃正餐,阿莉塔都会将自己肚子撑得滚圆,可当我们远离城市,分给她的干粮则长时间被压在背包最底部。除非我说饿倒就扔下不管,否则她一口也不会动。
她也怕漆黑的夜晚。在野外过夜时,阿莉塔入睡困难,我闭目养神时会察觉到她努力往我怀里钻;她容易被惊醒,迷迷糊糊时会把我当做入侵家里的强盗一阵拳打脚踢。
她还怕高。被我选择的枝干距离地面大概有七八米,在脚刚踩上树干时,坐在我手臂上的阿莉塔就反身紧紧抱住我的脖子,眼睛紧闭,现在坐在我旁边更是一点不敢往下看。
但阿莉塔只说别扔下她。
“好。”我将手心递给她,看女孩惊喜地握住,垂下的小腿下意识摆动,“不会扔下你。”
“姐姐、姐姐,卡若瓦、卡若瓦。”一双手分别圈住我的食指和无名指,阿莉塔用满足的声音不断念着,“妈妈、妈妈——”
伸出另一根食指去戳她的脸,看她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咯咯笑着前后躲避,我也不自觉笑起来。
阿莉塔是个小机灵鬼,她知道我不太希望听到这个称呼,但还是会在特定场合这么叫。
例如刚得知自己的请求被答应时,希望用“妈妈”作为绳索绑住我、例如观察到我与金的亲近时,希望用“妈妈”让自己与我的关系更加亲密、再例如当我们路过福利院时,希望用“妈妈”让我打消抛弃她的想法。
我不讨厌她的做法,毕竟我也是如此,我甚至后悔于当日我为何没有用“爸爸”来称呼A。
从很多方面来说,阿莉塔比我好上太多。
“妈妈”是一种深刻的责任感,至少在大多数人的观点中是这样。
我没有父母,但能大致明白其中蕴藏的情感,所以我才不愿意答应。
我没有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不知道母亲应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贸然给她希望又无法尽到母亲的责任与义务,不如一早就没有这份亲密关系。
“你可以给我取一个专门的称呼,只有你能叫。”
拿出总是辗转于我们之间的耳坠,将蝴蝶拆分下来,几秒后就成了发饰。
“‘妈妈’不好吗?”
“可是小莉塔原本就有妈妈的吧?自由如飞鸟,名字是她对你最大的祝福。”
将蝴蝶别在她麻花辫的末端,松开时辫子在空中晃悠,镂空的鳞翅翩然漫舞。
看阿莉塔抿着嘴思考,我也不打扰她,用念针当簪子绾起已经到肩膀以下的头发,末端也坠着蝴蝶。
“是同款哦!周围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有关系。”我扭头指给女孩看。
小孩子的快乐比沙漠中的风暴来得还快,虽然还没有想出专属称呼,但阿莉塔又高兴起来,之后便开始时不时捞过辫子摇晃着欣赏。
“今天在树上过夜怎么样?”
这是我第一次征求女孩的意见,以往都是我如何,她就跟着如何,没有一丝怨言。
阿莉塔微愣,垂眸觑了眼脚下,相当大的高度差让她小小打个冷战。
“好。”她掐着手心点头。
夜晚的草原并不安静,昆虫发出的摩擦音常在耳侧,飞鹰也会长啸着从身侧掠过,远处的群狼不断地对月嗥叫,以我的听力还能捕捉到猎豹与棕熊压过草地的沙沙声。
我给阿莉塔涂驱虫药时,一只浅棕底黑斑纹的豹猫跳上我们隔壁的枝条,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荧光兽瞳的阿莉塔被吓得一抖。
“是只小猫。”我安抚她。
朝豹猫勾勾手指,看它竖着尾巴轻巧地跃过来,原地转两圈,确定好位置后揣着手趴在我和阿莉塔中间的空隙里。
我伸手从它的耳朵一直摸到尾巴尖,期间除了尾巴不高兴的甩了甩外,没有其他不情愿的样子。
看来就算没了念能力,部分动物照样会对我亲近,而猫科动物一直是对我态度比较好的那类。
所以在去找凯特时我的念能力可能就没有了,不能用冰蚀狼的态度来判断念能力是否存在。
我思忖。
手下的皮毛油光水滑、胃部微微鼓起,一点也不像是枯水期缺食少粮的动物。
“这几个月下雨多吗?”我问。
阿莉塔借着月光看清了是只缩成团子的温顺小猫,正试探着将手抚上它的脊背,闻言歪着头说:
“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
“整个欧奇玛联邦都是如此吗?”
问出这句话时我就知道了答案。呼吸间能清晰感知,这里的空气湿度与其它地方没有区别,是相同的干燥,不像会单独下雨的样子。
一路走来,我见过了太多干裂的土地,单单是这里水丰草茂、动物繁多。
“我听说、”阿莉塔此时已经能捏着豹猫白色的肉垫了,“是听巡逻队的人闲聊时说的,政府在草原上做什么实验。”
她说到巡逻队已经没了惧意。
实验?
阿莉塔点点头,有些失落:“他们说了好些名词,我听不懂……只知道很重要,关系整个联邦。”
“没关系,小莉塔听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我找出白天摘的水果递过去,看女孩捧着啃得满脸,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
关系到西罗拉城政府,甚至是欧奇玛联邦的实验……会和长寿有关吗?
若是和长寿有关,那估计和伯恩公司也脱不开干系。
依靠我的念能力很轻易就能做到植物繁盛、动物繁衍,但师父的……
他应该也被偷走了能力,念能力千奇百怪,有人嫉妒别人拥有的,想要盗走也不奇怪。
以我对A的了解,他说不定也同我一样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死而复生违背人性。
我相信A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切的问题等我找到他便会迎刃而解。
之前的线索是金给我的照片,现在的线索是分得的一半“永生”。
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以物寻人的人!
将可以靠着树干睡觉的位置留给阿莉塔,发现待月亮高悬于我们正上方而女孩还没有睡着时,我叹口气,将她抱进怀里。
阿莉塔比我想象中还害怕,热得让人恨不得□□的环境里她居然手指冰凉,刚接触到我时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缠上来。
“既然害怕,为什么要同意呢?”
我听见女孩剧烈的心跳,贴在我胸口,像敲击石头的小锤子。
“因为、因为……”她嗫嚅着,最终也没有说出原因。
没想到我会有教人表达自我的一天。
“我是在10岁那年跟着师父的,比你现在大一点,也常常害怕会被抛弃。”让女孩背对着我,我的手臂从她腰间环过,“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告诉他,他以为我更喜欢独自一人或者和同伴一起的冒险。在我长大后,他就不怎么留在我身边了。”
阿莉塔将后脑勺贴上我的锁骨,安静地听着。
“同伴告诉我即使是师徒关系也不应该这么粘人。像他和他徒弟,周围的人很少会看见他们连续待在一起超过一个月。但我和师父已经形影不离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是特别长,至少对我而言似乎是须臾之间,师父就这么离开了。到今天为止,我已经有三年十个月零七天没见过他。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都会想,他是不是扔下我不管了?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还是他已经厌倦我了?有这样的想法归根结底在于,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害怕被抛弃。”
我用拇指轻轻抹掉阿莉塔脸颊的泪水。
“我不希望你有和我一样的经历。”
“所以,我再次向你承诺:即使你在旅途中喊苦喊累还喊痛、怕黑怕高还怕惹我不开心,我都不会抛弃你。”
阿莉塔抱着我胳膊哭了好久,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累得睡着了才安静下来,眼泪鼻涕口水浸湿了好大一块布料。
我决定明天让她去河边帮我洗干净。
调整姿势让她别枕着湿衣服睡觉时,我听见她做梦般呢喃:
“卡若瓦——像妈、妈妈……”
这个称呼好像被我给坐实了。
我沉重地想。
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希望大家能喜欢阿莉塔!反正我很喜欢……
沉迷星露谷种地中,发现卡若瓦的念能力不就是快速生长mod吗,我的ns端农场需要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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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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