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京北那边的房价之前已经涨了好几拨,近些年才有了停歇之势。
因为中心城市的辐射作用,现在十八线小城市江城这几年房价也猛涨,看这涨速居然不输于京北那里。
旧小区里深色的青苔爬满了整个地面,风化的墙体露出了里面的石灰色彩。
但也有人依旧会为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区里而自豪,只要住在这里就代表着拥有了一套起码两百万的房产。
他爸就是一个。
方舒挽在门外愣了一会儿,所有的证明材料他都是备好了的,却忽略了最基本的户籍资料。
不是身在病中的混沌,或许就是他冥冥之中心里的那点抗拒。
他压根就不愿意回来。
方舒挽慢慢地走着楼梯,不想两人见面确是这么迅速,头顶上传来怒气冲冲的男人声音:“你来干什么?”
方建康关掉家门,呵住方舒挽,又一边推搡了几下:“别上楼!上去又惹得你阿姨生气。”
方舒挽跟这人提不起任何情绪,淡淡地说:“我不上去,我要方倾户籍那页纸,你帮我拿下来。”
方建康脸上一阵古怪:“你要那个干什么?”
方建康看了看身后的门,想要伸手将方舒挽拉过来,被方舒挽躲开后,他也不恼,压低了声音。
“方倾是不是死了?要那张户籍页是为了办死亡证明?”
在方倾生病后,从来都没有任何态度挑明,从来都是不作为的爹,连想象力都这么匮乏。
方建康不知道方倾在京北的哪家医院,更不敢信方倾活了下来。
方舒挽眯了眯眼睛,他错开了方建康追着要答案的那双眼睛,懒得解释:“对,是这样。”
方建康后退了两步,他愣了一会儿,往衣服上蹭了蹭无所适从的大手:“等着,我、我去给你拿。”
真无语。
方舒挽淡漠地盯着惨白惨白的墙面发呆。
方建康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他不想再接着待下去了。
事与愿违的是,门后爆发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女人尖细的嗓音通过这窄窄的一道门传了出来。
很快,他就又见到了那两人。
他的后妈杨雎用染着鲜嫩的粉指甲指着方舒挽:“你撒谎!要办死亡证明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来办,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小屁孩来办。”
方建□□怕杨雎的声音再招来了别人看笑话,作为父亲他大抵对着方倾和方舒挽的事还是有愧,但对着杨雎他还是一如既然地软弱不堪。
“哎呀,他能撒什么谎啊,一个户籍页还能去干什么啊。”
杨雎丝毫没给方建康面子,她声音又中气十足了些:“胡说八道,就算真是办这个,那也得是在江城的部门我们亲自去办。”
杨雎强势,而方建康又是那些大男子主义式——家里的东西从来是什么都不管。
从来不管孩子在后妈那受的委屈,不管孩子生病,听到生病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多花钱啊,能不治就不治。
方舒挽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唇角弯了弯,垂着眼:“你们去办吧,去置办棺材,买花圈,选址墓地。”
杨雎没了声。
又不是她儿子,她凭什么花钱又费力。
方建康嫌弃道:“屁大点孩子,活着的时候就够花钱了,死了还要这么多东西,方舒挽,你作为哥哥,干什么吃的。”
杨雎更是避之如疾,一提到钱的事巴不得现在就关门:“赶紧把那户籍页给他。”
方建康将那页纸递给了方舒挽,他从鼻子里出气,粗声道:“你走吧,以后别回来气我们。”
这边方舒挽都下了两层楼梯了,方建康才想起来问:“对了,方倾墓地是哪?”
方舒挽:“还没买呢。”
方建康斜着眼瞧他:“买块好的,别老想着把钱全都给你自己花了,你是哥哥。”
方舒挽舔了舔牙齿,半垂着的眼尾上翘着,掩住了眼神中的冷意。
他真是忍不了。
方舒挽抬头,对着男人轻声说道:“你死的时候我一定送你块好的。”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使方建康和杨雎听到。
抵进耳膜的每一分贝声音都无疑是对方建康和杨雎这个家庭大家长的挑衅。
方建康回过味来了,他伸手就要抓住方舒挽的衣领:“你学会骗你老子了?!”
狭窄的楼道里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方舒挽一拳抡了过去,挥出来的风将他上衣的衣摆稍稍带起,薄薄又紧致的人鱼线显示出来。
方建康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揍了。
方舒挽挑了挑眉,贴着被打了一拳的方建康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给方倾办转学籍,需要复印件,懂吗?”
杨雎默了,良久,她开口问道:“转学籍?转哪?”
门后一个和方倾差不多大的男孩也探出了脑袋,方治兴冲冲地问:“是京北吗?方倾要去京北上学?妈,我也想去。”
看到躺在地上的方建康,方治猛然噤了声,脑袋缩了回去。
怎么可能呢?
杨雎眯了眯眼睛,马上反应过来。
“别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们这里小地方就不知道,街坊邻居全都知道!害得我们抬不起头来,你还在这里开这种不可能的玩笑。”
“……”
杨雎一个手掩着门,以免方舒挽也来揍她。
方舒挽将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不是玩笑。”
杨雎哪里肯信:“怎么不是玩笑?”
方舒挽拿着手上的材料晃了晃,看到里面文件上写着的转学两个大字,杨雎才死了心。
以至于杨雎最后两个字都变了调,她哑在那里愣住了。
“我在京北买了套学区房,方倾将来会在那附近的中学就读。”
杨雎还张了张嘴,仿佛要说话,方舒挽没给杨雎说话的机会,“当然,户籍的问题我也搞得定,不劳烦您二位操心。”
方舒挽拿着方建康手里的户籍页,挥了挥手:“不劳您二位送。”
刚才才鸡飞狗跳的楼道里,现在一片寂静,好久才爆发出方治这个小孩的一声嚎叫:“妈,为什么方倾能去城里读书啊?我为什么不行!”
杨雎猛然推开了门,她快走了几步下了楼梯。
终于赶到方舒挽该没走远前,追上了方舒挽,她没敢靠近方舒挽,距离方舒挽大约有两三米的距离。
杨雎在楼下大喊:“你知道吗!就你破坏人家和那个沈老板的感情,还上赶着讨好那个沈朝栖的事,我都替你丢人!”
方舒挽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他调动了脸上的肌肉,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表情,才转了身。
“阿姨,我和沈朝栖婚礼的时候,一定请你。”
杨雎喃喃道:“怎么可能?”
那些公众号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不都写的是是方舒挽跪舔那个沈朝栖吗?
方舒挽撒谎没有一点脸红,他装成一副诧异的样子:“那些营销号没有更新吗?前天,沈朝栖向我求婚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啊?”
杨雎终于没了话说:“……”
方舒挽还在说着,语气很平淡,似乎是在谈论什么不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不用担心,我和沈朝栖好得很,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会照顾好我的。”
她这个便宜继子,有了大房子,还把那个本该死的弟弟给救了回来。
她本来以为提到沈朝栖这件事,方舒挽至少该无地自容的,结果……连那个有钱的沈总都向方舒挽求婚了吗。
方舒挽居然要嫁入豪门了吗。
*
这天,从京北到江城只有两趟火车。
沈朝栖生平第一次坐这种长途的绿皮火车。
一路上拥挤又脏乱嘈杂的四周让他身心都有些受伤。
沈朝栖终于来到方舒挽家楼下。
还好,方舒挽和经纪公司签约时,留下了地址。
接着,他听到——
方舒挽那特有的少年清澈的嗓音,含着笑意。
“阿姨,我和沈朝栖婚礼的时候,一定请你。”
“那些营销号没有更新吗?前天,沈朝栖向我求婚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啊?”
“不用担心,我和沈朝栖好得很,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会照顾好我的。”
沈朝栖沉默了一下。
方舒挽或许非常希望,他会求婚。
方舒挽这么爱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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