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姐姐说,我昏睡了两天,还不停说梦话。
我呆滞地坐着,含糊应了两句。
我明明睡了两天却还是觉得很累。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知道自己错过了高考,但不知怎么我并不觉得它很重要。
这些天陆续有警察过来找我做笔录,也有心理医生来跟我谈话。我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警察,也积极地同心理医生说话。
如我所愿,我早早便获取了出院资格。
老师帮我办理了复读手续,我又像往常一般去学校了。
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环境。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
我拼了命学习、打工、兼职,不肯停下来。
同学说我很爱盯着窗户发呆。
好像不止窗户,校园的篮球场,路边的蛋糕店,三楼的空屋子,好像都能成为我发呆的理由。
这年冬天,明明是个暖冬,天气却格外冷。
大雪连下了三天,我只好待在家,闲来无事便想着整理房间。
收拾书架时一个盒子滑了下来,重重砸到地板上。
我很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出院时警察姐姐递给我的,说是我的水杯,掉在了烂尾楼那边。
我道了谢却没有打开过一次。
我从地上捡起盒子,有些重量,里面装的水还没有倒掉。
我起身,掏出盒子里的水杯,拧开瓶盖,正准备倒水,却突然瞥到瓶盖底部的一抹黑。
那里有层透明的胶带,微微泛了黄。
我咽了口唾沫,把瓶盖倒过来。
马克笔的黑色字迹已经洇得很模糊了,可我却看清了上面的字:
“唐果果,唯一不变的那点,是一直喜欢你。”
———“林彻,你变了好多。”
“可能吧,不过有一点没变。”
“什么?”
“答应做我女朋友再告诉你。”
粉色水杯掉到了地上,如少年所说那般,它不会再摔碎了。
水打湿了我的裤腿,淌进地板上的瓷砖缝隙。
那一秒,积攒的所有忍耐着的情绪顷刻决堤。
林彻走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抱着水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水晾干,天泛白。
我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条。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警察局里,对面是当天出事时处理事件的警察姐姐,也是她一手操办的林彻的丧事。
她说,林向东知道了这件事后在戒毒所自杀了。
我没有吭声,只在听她诉说完一切后淡淡告诉她此行的目的。
“我想去看看他,求你了。”
墓地。
雪几乎覆盖了所有道路,行排之间,零星只有几处墓碑是干净的。
警察姐姐把我带到了林彻墓碑前便离开了。
来的路上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墓碑照片上那个笑得爽朗的少年时还是红了眼。
无论过多久,我都接受不了他死了的事实。
我把怀里那捧开的绚烂的花放到墓碑前,轻轻拂去他碑上的雪。
“冷不冷啊林彻。”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孤单吗?难过的时候怎么办。”
他不说话,我便只自顾自地回答。
“我一个人在家会孤单。”
“难过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要是你在就好了。”
泪水蜂拥淌出,寒风如利刃刺地脸颊生疼。
林彻死的第一年。
我坐在他的墓碑前哭得昏天暗地。
后来的事便过得很快了。
林彻死的第二年,我终于参加了高考,考上了明大。
只不过在拿到录取书的同时也拿到了抑郁症确诊报告。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差。
失眠,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情绪失控,忘了许多事情。
我去了明大,选了心理学。
我想救自己的。
在又一次自残被同学发现后,我被迫休学接受治疗。
好像是在他死后的第四年。
医院里,隔壁病床来了一个很凶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他是被人在酒吧打伤才住院的。
大叔整天骂骂咧咧,讲打他的人多么不讲理,直到他出院从病房搬走的那天,我才见到了那个打他的人。
男人一袭深色西装剪裁得体,眉宇俊朗,五官清冽,是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左眼下的那颗痣,像极了他。
本话MVP:左眼泪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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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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