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线声，苏苒终于将手机拿下来塞进了口袋里。她仰头看天，十月的天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可是偏偏她的头顶有一团云，黑沉沉的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苒赶到酒吧街的时候罗晓曼已经在那边等着她了，罗晓曼穿着一条咖色的超短裙，露着白皙纤细的大长腿，长长的头发散在脑后，发梢微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冲苏苒妩媚地笑了笑，“怎么样，我这身打扮成熟不成熟？”
苏苒竖起大拇指，“像高中生。”
罗晓曼嘟了嘟嘴巴，“那也是快毕业的高中生。”
罗晓曼一面拉着苏苒走进酒吧，一面给她介绍，“十夜酒吧，就是陈飞扬打工的地方。”
这是苏苒第一次见到陈飞扬，男生长得很高，身材挺拔清瘦，大概和沈之延差不多。只是和沈之延不同的是，陈飞扬留着长发，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丸子，眉眼俊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宛若桃花，看谁都觉得深情。
苏苒看见陈飞扬的时候他正斜靠在吧台上，修长的手指拿着一瓶调好的酒递给吧台上一个烈焰红唇的美女。美女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飞扬笑得张扬又魅惑。
难怪罗晓曼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陈飞扬就像是一个身处在灯红酒绿里的男妖精，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但是苏苒不喜欢这样的人，漂亮归漂亮，但是危险又虚幻。
罗晓曼和陈飞扬是在高二那年暑假的时候认识的，陈飞扬在读成人技校，年龄比他们要大两岁。平时晚上都在酒吧里做兼职调酒师，他的主业据说是模特。
罗晓曼第一次来酒吧就被陈飞扬迷住了，那晚她喝了酒，在朋友的怂恿下走向了陈飞扬，问他，“帅哥，可以加个微信么。”
罗晓曼长得漂亮，追求她的男孩不在少数。但是她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陈飞扬动了心，一发不可收拾。
罗晓曼带着苏苒坐在吧台上，陈飞扬一边调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吧台上的美女们调笑着。罗晓曼有点气鼓鼓地瞪着他，陈飞扬却看也没看罗晓曼一眼，调好了一杯鸡尾酒推给对面的大波浪美女。那美女笑嘻嘻地端着酒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陈飞扬抛个媚眼。
苏苒觉得，她要是再不管管，罗晓曼能把自己眼珠子瞪出来了。她轻轻咳嗽一下，陈飞扬适时转过视线看了她一眼，“喝什么？”
罗晓曼终于忍不住了，“陈飞扬！你当我是空气么？”
陈飞扬从吧台下面拿了一杯柠檬汽水递给罗晓曼，罗晓曼将柠檬水推给苏苒，气鼓鼓地看着陈飞扬，“我要喝酒。”
陈飞扬挑了挑眉，好看的桃花眼轻轻眯了眯，“酒吧有规定，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
罗晓曼眼眶微微有点红，看着陈飞扬，“我就要喝。”
陈飞扬叹了口气，转过视线看着苏苒，“朋友？劝劝。”
苏苒轻轻拍了拍罗晓曼的手，“乖，别闹。我们今天是来应聘的。”
陈飞扬挑了挑眉，“应聘？”
罗晓曼这才想起来，她是带苏苒来应聘驻唱歌手的。
于是她抬起脸看着陈飞扬，“你们酒吧不是要招驻唱歌手么，我姐妹，苏苒，唱歌巨好听。”
陈飞扬看了苏苒一眼，“未成年？恐怕不行。”
苏苒淡淡地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陈飞扬笑了笑，“行，我给你们叫。”
陈飞扬转身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停了一会他对苏苒和罗晓曼道，“老板现在有点事，要是你们不急的话，可以等等。”
苏苒连忙摆手，“不急。”
罗晓曼气鼓鼓地从吧台上端走了两杯柠檬水，拉着苏苒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卡座位于角落，但一抬头就能看到吧台，陈飞扬依旧在吧台后面调酒。断断续续有各色美女上前搭讪，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罗晓曼看得心里不舒坦，柠檬水一口气喝光，只觉得不解气。于是看了一眼隔壁桌，是几个中年男人，正在喝酒划拳。
罗晓曼看了一眼苏苒，“苒苒，想不想喝酒？”
苏苒记挂着找工作，压根没心思。她看着罗晓曼跃跃欲试的样子，微微皱眉，“不想。”
但是罗晓曼已经站起了身，“可是我想。”
一醉方休。
苏苒伸出的手没能及时拦住罗晓曼，罗晓曼已经走到了隔壁桌边，笑着冲一个眼镜男道，“哥哥，能借瓶酒喝么？”
眼镜男一看是个大美女，眼睛顿时亮了亮，往旁边挪了个座，让罗晓曼坐下来。罗晓曼也不傻，靠着椅子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最后苏苒看着罗晓曼拎了瓶啤酒回来了。
罗晓曼一面坐在苏苒面前，一面拿开瓶器打开啤酒，给苏苒和自己各到了一杯。吧台上，陈飞扬依旧在和各色美女应酬。
苏苒看了看陈飞扬，又看了看罗晓曼，叹了口气，“晓曼，你们不合适。”
罗晓曼刚喝了一口酒，被呛得眼泪直流，“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罗晓曼向陈飞扬表白过无数次，可是每次他都能编出一个不同的理由来拒绝她。而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们不合适。
爱情不就讲究个你情我愿，管他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再说了，她也没说要结婚，谈个恋爱而已。
罗晓曼和苏苒不同，她虽然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好，但是从小也是众星捧月在父母的爱和呵护中长大的。她天真浪漫，她觉得世上一切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她爱画画，更爱像陈飞扬这种漂亮得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男神。
苏苒想劝，但是不知该怎么劝。
*
酒吧老板来的时候，罗晓曼刚好将那一瓶啤酒喝完。
“你要应聘歌手？”
苏苒抬头看着来人，是个年轻俊逸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眉眼深邃，颇有几分英伦风。
“您是老板？”
乔书翌将苏苒上下打量了一番，“学生？”
苏苒诚实地点了点头，“高三。”
乔书翌微微皱眉，“马上就高考了，怎么想着现在出来兼职？”
苏苒眼神直白又坦率，“想赚钱。”
乔书翌是和朋友合伙开的酒吧，平时他很少来这边。今天也是恰好在附近，所以被老周叫了过来。招聘歌手正好是他的专业范畴。
乔书翌看着苏苒点了点头，指了指酒吧中央的小型舞台，“上去唱一首？”
苏苒看着那个空置的小舞台，微微吸了口气。她都好久没有唱过歌了，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罗晓曼拍了拍苏苒的肩膀，“加油！！”
苏苒心安了安，起身走到小舞台上。音响老师过来问她要唱什么，苏苒随便报了一首歌名，音响师傅在后台给她配乐。
酒吧里的音乐声暂停，大家都是一愣，随即缓缓的配乐响起。
苏苒拿着话筒坐在高脚椅上，她轻轻垂着眼睫，那一刻灯光打在她脸上，将少女明艳的脸半隐在黑暗的轮廓里，她背着光，缓缓开嗓。
“扬起了灰尘回忆里一场梦
那照片里的人瞳孔曾住着我
阖上了过往 梦境活成河流
已滋润了身旁 真实中的脉搏
生命来到窗前不吭一声拎走了我们
谁为情所困谁为爱牺牲谁比谁深刻
当时奋不顾身伸出我的手
看见了轮廓就当作宇宙
甜美的习惯变成生活才了解了什么
如今故事发展成就一个我
学会了生活能享受寂寞
”
*
沈之延走进酒吧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垂眸坐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她逆着光，仿佛一朵在黑夜里盛开的幽莲，美丽又孤独。沈之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熟悉的狂热的心跳感再次袭来。
林睿周站在沈之延旁边，一脸惊讶，“卧槽，这不是你们班那个苏苒么。”
苏苒的嗓音很独特，不同于一般女孩的甜美嗓音，悲伤又沉静，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
一首【喜欢寂寞】唱完，酒吧里稀稀拉拉地爆发出一片掌声混合着口哨声。苏苒微微抬眼，看向乔书翌。
乔书翌倒是没想到，小姑娘唱歌居然这么好听，声线很好，很有穿透力。比原唱还多出了一种不同的味道。乔书翌对苏苒道，“能，再唱两首么？”
苏苒擦了擦手心的汗，太久没有当众唱过歌，她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了。视线不经意地一瞥，苏苒居然看到了沈之延。
沈之延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站在舞台下抬头看着她，少年的目光热烈又直白，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苏苒心头微微跳了跳，他怎么在这？
苏苒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麦，开始准备唱下一首。这一次，音响师没有放伴奏。苏苒也没问，大概是老板想听一下她清唱的感觉吧。苏苒开始唱第二首歌，是周杰伦的【安静】。
沈之延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垂眸唱歌的女孩，她唱歌的样子仿佛身上带着光。嗓音慵懒又清亮，让人沉迷其中。但是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像是冬日里的湖面，始终蒙着一层薄薄的冰，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凿开冰面一探究竟。
沈之延和林睿周走到吧台上，陈飞扬见到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沈之延靠着吧台而坐，视线落在苏苒身上，吧台的位置只能看到女孩漂亮的侧脸。
陈飞扬给林睿周和沈之延各自调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沈之延将酒杯放在桌上没有动。
陈飞扬饶有趣味地看了沈之延一眼，“就是为了她？”
【喜欢寂寞】苏打绿的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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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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