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奚酥落已经说服了自己去听曲喝酒,但刚进融雪楼,那浓厚的脂粉香薰味还是熏得她晕头转向。
奚酥落立刻有了悔意。可惜为时已晚,走不掉了。
周卉桐的仆从来墨早在融雪楼等着她们,等到之后,直接领着两人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奚酥落这才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房中的香薰味道没楼下那么浓烈刺鼻,倒有一种悠远沁心的感觉。
“姑娘请入座。”
房中已经有了三位美人,一位抚琴,一位抱着琵琶,还有一位,正帮她们布菜。
周卉桐笑眯眯坐下,看奚酥落没动,又起身拉了她坐下。
弹琴那个小心瞧了奚酥落一眼,起身到她身边帮她斟酒:“这是融雪楼最有名的竹光酒,姑娘请品尝。”
“霓云啊,平时不见你这么热情,我还以为你本性如此,没想到见到合你心意的,也有这样可人的一面。”
“周姑娘说笑了。”霓云福了福身子,抬眸含羞带怯地看向奚酥落,轻声道:“姑娘看着面生,是否第一次来融雪楼?”
奚酥落正在轻嗅杯中美酒,闻言扭头看向他:“是。”
霓云笑了,“那霓云为姑娘献上一曲,万望能解姑娘心中烦忧之事。”
奚酥落:“……”
原来自己的心情不好这么明显……
霓云重回琴前,翩然落座。
周卉桐轻笑一声,靠近奚酥落,窃窃私语道:“真难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霓云这幅样子,他是花魁,平时清高得很。”
“花魁?”奚酥落微微一笑:“看出来了。”
悠扬的琴声如清泉细流缓缓而出,奚酥落静听,仿若全世界只有这美妙的琴声。
“那你看出来他看上你了吗?”周卉桐嬉笑着问她。
奚酥落沉默片刻,侧头在周卉桐耳边低语:“我想,他未必是看上我了。”
看到周卉桐不理解的表情,奚酥落不再开口解释。
大概算算,她已经活了三辈子,虽然前面两辈子都没往后走多远,但加起来好歹也有快四十年,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这个霓云,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没见识的愣头青,估计在她们来这儿之前已经通过什么方法打听到了她的身世和性格,想给自己谋一个好出路。
这本身没有错。
奚酥落没有因此觉得他有什么不对或哪里不好。
样貌出众的美人,作为花魁,才情必然也不会差,沦落到这里,无非是苦命人。
一曲罢,霓云给抱着琵琶的美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坐在周卉桐身边,哄她喝酒。
而周卉桐怀里已经抱着一个,正是先前布菜的。
霓云便理所应当地坐在奚酥落身边,霎然间,若有似无的香气扑鼻而来。
奚酥落已经有了醉意,闻到香气转头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姑娘看起来好难过,有什么心事,不妨和霓云说说?”
霓云眼眸微亮,唇舌轻启,一边说话,一边一点点挪着位置,紧紧贴着奚酥落。
奚酥落瞬间酒醒了一半,她转头看向周卉桐的位置,刚好看着她左拥右抱被架着离开。
“卉——”
奚酥落抬手想叫住她,舌头跟打了结似的,好不容易才说了一个字,却被霓云搭了胳膊。
美人顺势抱住她,脸贴着脸,呼吸交错。
“姑娘别急,周姑娘时常宿在我们楼里,不会有事的,他们两个也知道怎么伺候她。”
也是……
奚酥落瞬间冷静了不少,周卉桐对这融雪楼恐怕比对自己家还熟,犯不着自己操心。
更何况周卉桐喝得比她少,酒量比她好。如果不是自己动了情,是不可能被强行带走的。
奚酥落揉了揉额角,再一次清醒了不少。
“姑娘,是不是累了?想歇息了?霓云伺候你,好不好?”
奚酥落有些头晕,眯着眼看过去。
美人双颊染上绯红,灯下看美人,格外动人。
这是人家的工作,如果自己动了情办了事,没有人会指摘她。
奚酥落眨了眨眼,霓云眉眼带笑,一点一点凑了过来。
眼看着那双柔软的唇就要落在自己唇上,奚酥落眼前闪过一个人的脸,还是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他。
霓云的嘴唇被他咬得发白,攥着衣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姑娘,是不喜欢霓云吗?是……嫌弃霓云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
奚酥落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得回去了。”
霓云瞬间红了眼睛,追问着:“那姑娘还会再来吗?”
看来自己作为客人,确实很受欢迎,哪怕在花魁看来,都是个潜力股。
奚酥落发觉这样的想法有点儿“普信女”的意味了,轻笑一声,“看有没有机会吧。”
霓云惊愕地看着她,奚酥落帮他捋了下额前的头发。
“卉桐应该安排了今夜让你陪我,我走了,你就在房里休息吧,不必再出去面对客人。”
霓云皱眉低了头,奚酥落起身,还有些头晕,被花魁扶了一把,她缓了缓,走了出去。
没想到刚出融雪楼的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正踌躇着的和烟。
和烟也同时看到了奚酥落,眼睛亮了,叫了声“姑娘!”就立刻跑到奚酥落身边搀扶着她。
“我还在想进去了如何才能找到姑娘呢,你就出来了。”
搀着奚酥落上了马车,和烟告诉马妇可以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去了周府,周姑娘的小侍说你们可能在这儿。”
“小侍?”
周卉桐哪里来的小侍?她虽然处处留情,但带回家的……
“哦……”奚酥落明白过来,大抵是那个少年。
“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娘子要找姑娘呢,我一猜姑娘就是去找周姑娘了,所以直奔周府。”
“母亲找我?”奚酥落想了一下,猜测可能和辛玹有关,说不定是想问她对辛玹的想法。
不过还好,这一次,辛玹不会嫁她,她也不想娶,母亲会理解她的。
母亲终于不用像上一世一样被恋爱脑女儿拖累了。
奚酥落揉了揉鬓角,闭了闭眼。
“姑娘是不是头疼?”
“还好。”
和烟把手放在她鬓边,轻轻帮她按摩:“姑娘且忍一忍,回家后我马上去准备醒酒汤。”
奚酥落微微颔首,马车摇摇晃晃,她多了些困意。
原本想回去换身衣服压下酒气去见母亲,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不远处带着仆从的少年,目光悠然地看着她。
奚酥落脚步微顿,偏头小声询问:“辛家人还没走吗?”
“我……不知道啊。”
奚酥落想到这时候的和烟根本不认得辛玹,抿了下唇,向前走去,权当没看到他。
但擦肩而过之际,奚酥落莫名真切地感觉到了辛玹隐藏着的暴怒情绪。
想也知道,恐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被人无视过,生气是正常的。
“姐姐。”
辛玹咬牙开口叫了她一声。
奚酥落停下脚步,回身,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来。
辛玹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表情变换几次,气急了似的,胸口上下起伏。
“你去了哪里?你身上这什么味道?真是难闻!”
他伸出几根手指掩了掩鼻子,脸色阴沉得不得了,却又探着脖子闻了一下,瞳仁震动,像遭受了极大的震撼。
奚酥落顺势往后退了两步,轻笑两声:“这是我的私事,跟辛二公子没有关系。”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时间这么晚了,想来是母亲留辛二公子在我家住下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大可跟我父亲说,我这一身酒气,怕熏着你,就先走了。”
“你——”
辛玹没见过这样不顺着他的奚酥落,几乎气急败坏看着奚酥落离开,却又无可奈何。
知夏凑上来,一脸难色,“公子,这儿毕竟是奚家,若想让奚三姑娘喜欢你,可不能这样。忘了吗?你得让她觉得你不止长得好看,脾气还很好,性格柔顺,女人最喜欢那样的男人了。”
“臭死了!”
辛玹一把拉过知夏,闭了几次眼,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完全冷静,干脆放弃。
“你去给我打听清楚,看她今日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全都给我打听清楚!”
知夏最清楚自己这位主子的性格。
虽然很想说他还没有嫁进门就管妻主去了哪里见了谁非常不理智,但也知道他不会听,只好说“是”。
奚酥落刚回到落霞苑换了衣服,桂月就来了,说奚明月还在和朋友夜聊,让奚酥落早些休息,不必过去了。
没过多久,客房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知夏探身出来,跟外面问“没事吧?”“出了什么事?”的奚家仆从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盏,我一会儿就收拾好,劳烦大家了。”
知夏关了门,看着阴沉着脸坐在桌边死死抠着桌角的辛玹,心里一急,拉开了他的手。
“公子,你这样指甲会坏的,就不好看了。”
辛玹咬牙切齿:“找花魁……好得很,奚酥落!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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