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最近恋爱了,谈的新对象是个学霸,叫关鹏。
对此她振振有词:我没谈过学霸,特别是长得好的学霸。
关鹏是环科的,地理系和环科一起上公共课,他在人群中很显眼。
形象好是一回事儿,关键是他身上的丧气颓废,象个校园里的流浪汉。
听本地同学说他在海城某知名重点高中时就是校园名人。
高中奥数班里大多数人学得头昏脑胀时,他就和指导老师辩经能把人气得心脏疼。
他小学的时候,少年班就去咨询妈妈有没有送他去的意向。
但这样冰雪聪明的人,高考时放弃保送T大的机会,选择冲击清华。
结果落榜到了海城师大,所以整天一副虎落平川的鸟样。
董小平也谈恋爱,本系的,还是个97级学弟。
学弟看上去憨厚老实,关键是有膀子好力气,每天都把她的热水壶充得满满。
董小平坦言,她说自己有段时间每天都在幻想男人。
比如搬运行李时太费劲,她会想“要有个男朋友帮我提就好了”。
还有她的自行车总掉链子,她不想换新车怕花钱,只好常去修车铺,心想“我要有个会修车的男朋友就好了”。
最近她拿到了一笔奖学金和助困,说自从换了辆新车并买了个轻便带轮子的行李箱以后,她对男人的需求已经少了很大一部分。
但打热水还是个非常累的事情,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大概上帝听见了她的祈祷,分配给了她一个男人负责打水。
夏志琪不由想,是不是大部分女性所谓的恋爱脑都是某种确凿的需求,指望异性来给她完成某一项她自己觉得麻烦、困难的事情?
有的女人害怕不结婚没面子,需要一个男的合法睡在旁边她才行。
有的女人想找个男朋友改善物质生活,解决衣食住行问题。
有的纯粹孤单寂寞冷,需要有人满足情绪。
男人更简单,一辈子被□□素主导,多半是性需求。
夏志琪根据自己的观察,认为不要说男人没爱情,大多数女性也没有......
因为当你把本质剖开后,看到的都是需求,好比寺庙里上香,难道真因为信徒相信菩萨吗?
她也被人追求,都婉转地回绝了。穿越到这里,不是为了谈个校园恋爱的。
现在她为了保证出勤率,暂时不敢旷课太明显。
没课的时候都去图书馆。
他们学校的逸夫楼很漂亮,特别是文科阅览室,书特别多。
她甚至翻出来本校中文系系主任年轻时的硕士论文——《论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名妓形象》。
哎吆,漂亮的红灯区工作者,除了在古代要被老登们在诗词歌赋上品鉴一番,几百年后、千年后,还要被小登们拿着放大镜再研究一把。
夏志琪想起了琪琪,她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了。
哼,等她有机会,一定要写部《白马会所米其林指南》。
10月下旬的某天,晚上回到宿舍,章丽盈问:“你听说教排球的体育老师的事吗?”
章丽盈指的应该是教排球课的男老师,姓贺。
姓贺的风评一直不好,95级、94级的学姐们都说他上课喜欢沾女生便宜。
比如,女生被球砸到后,姓贺的会以“安慰”之名摸对方的头和脸。
地理系96级至少三分之一女生选的都是排球课,夏志琪也在其中。
只是她经常旷课,排球技术虽尚可,大一的期末综合评价仅有65分。
贺老师说她再旷课就让她不及格!
这学期她各科都努力敷衍,唯独体育课不包括在内。
单周去,双周不去。
事情就是前几天双数周发生的,据说是姓贺的又管不住手,结果本系有个女生死活要换班,谁问她原因就是不说。
于是好多人心有戚戚,都请了病假。
怪不得夏志琪去上课时,发现人特别少。
章丽盈小声说自己曾亲眼见过他摸女生的手。这事儿不止一个受害者。
夏志琪吃惊道:“她们怎么想的?这都能忍?”
章丽盈揣测,那些人估计是觉得:反正不是我一个,总会有人管。
有人还幸灾乐祸说:“反正我长得普通,不会被盯上。”
笑话,咸猪手完全挑弱者下手,不看长相。
这件事发展到后面,地理系96级的所有女生寝室都派人聚在423寝室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之前要换班的女生,坚持说自己没遇到过骚扰,她就是觉得排球太难。
还有一个女生也坚称自己宿舍没人受到这件事的困扰,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和我无关,为啥拉我开会?”
还有几个明明都被骚扰过,也没有吭声。
本来大家都在热闹地讨论,很快变得寂静无声。
453寝室的吴凤越是地理系学生会干事,明年接任学生会主席的呼声很高。
关键时刻,学生干部站出来积极发言:“既然有些人不想参与表态,咱们暂时不再扩大氛围,就先由我向辅导员反映此事,大家一起等候反馈吧。”
这件事过了半个月,体育课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某天中午,章丽盈从体育课上一回来就气鼓鼓地说:“今天那个色狼又盯着我看了!”
这回好多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包括夏志琪本人。
姓贺的眼光象个毛刷子一样,专门盯着女生的敏感部位看。
宿舍里有女生小声道:“要不咱们就用那种紧身衣把胸绑紧一点,运动服再穿厚点,这样和假小子也差不多,能遮挡一下。”
陈伊勃然大怒,说:“这是什么话?他不检点,反而是我们的错了?”
没想到在女性地位普遍较高的海城,在大学生里还有这样的言论。认为女孩受到侵扰和她的着装有关联。
宿舍里也有人觉得反正自己又没被摸,被摸的都还没站出来,何必趟这浑水。
可夏志琪觉得,对这种事隐忍就是纵容。
如果这时候不站出来说“不”,那就是在告诉那个体育老师:没关系,你尽管看,你不仅可以看,还可以摸,还可以......
而且,吴凤越不是说她已经汇报至辅导员了吗。
系里现在肯定知道了,如果她们还不吭声,不就是在告诉系里:没关系,什么事我们都可以理解,领导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我们会好好忍。
提到吴凤越,章丽盈脸上不由露出鄙夷表情:“我太了解她了,她之所以那么着急地和辅导员通气,是因为她要在老师面前撇清自己,要和老师特别强调这事是‘听说’,她本人并没有受到困扰。”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吴凤越仅起到顺风耳、千里眼的作用。
夏志琪建议不如直接找辅导员沟通。
“谁去找?”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吱声。
大部分人遇到事情都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只是抱怨,而不去解决。
因为第一个站出来去解决的人很容易被当成出头鸟,挨子弹。
夏志琪血气上涌,毫不犹豫地说:“我去!”
辅导员看到她来有点吃惊。
因为夏志琪一直游离于学生生活的主流,除了爱翘课,各方面都悄无声息。
辅导员更没想到学生会为体育课的事儿直接找到办公室。
她年龄也不大,研究生毕业没多久,没遇到这么劲劲儿的学生,一时间脸都红了,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局促。
夏志琪的诉求很简单:学生没有真凭实据也无权干涉学校的人事权,但请换一位体育老师。
但辅导员之前一贯的做事风格,夏志琪推测她能起到传声筒的作用就已经算不错了。
传声筒也行,反正她目前还不能越过辅导员朝上沟通。
她虽然桀骜,也明白在任何集体中,跨级沟通都是大忌。
她只要把大家的意思准确转达给辅导员就好。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向辅导员含蓄表示,这件事学生们可以等,但有时限。
半个月是极限。
在等待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女生说不想上体育课,还去医院开了证明。
有几个深受其苦的女生说她们寝室制定了几套“取证”方案,甚至连“苦肉计”都想到了。
比如故意穿得凸显身材,同时找人带着数码相机躲在排球场附近的草丛里,如果有情况发生,她们就用手势做暗号,用相机把体育老师作恶的现场录下来。
这些主意真是让人听了又心疼,又生气。
夏志琪有种直觉,系里不会主动给她任何反馈。
果然,眼看半个月时间都要过了,辅导员那边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夏志琪实在忍不住,又去了一趟办公室。
辅导员这次的态度和上次大不一样,有着明显的敌意。
她直接说夏志琪催得太急了,说已经把她的意思转达到系里,系里会再派人朝体院或者校领导转达。
但无论如何,更换体育老师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夏志琪唯有礼貌且坚定地再次强调自己的诉求:如果地理系觉得为难,我可以去和校领导沟通。
其实她根本没有任何校领导的联系方式,她连校领导班子在哪里办公,应该找哪一个都不清楚。
辅导员的面颊抽搐了一下,她不由挥手摸下脸,好像要下定决心驱赶走一只恼人的蚊蝇。
这件事地理系选择排球课的女生都是潜在受害者,可辅导员给她的感觉分明却是:你们好烦,你们在无理取闹。
夏志琪深切地感受到,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大家的生殖系统一样,就自动被划分为一个阵营。
接下来系里仍然毫无动静。
男生们也从没人主动关心过问这件事,除了有女朋友牵涉其中的,大多袖手旁观看笑话。
还有人阴阳怪气说:“如果体育课不及格,可以乘机要求老师改分数。”
一开始夏志琪还没听懂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直到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听说贺老师说过你要是再旷课,就不给你及格?”
她懂了。
不过,这种挑衅只会点燃她的怒火,根本不会让她泄气。
现在,夏志琪反而处于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觉得自己所承受的羞辱和攻击,仅令她更坚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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