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存下午做的这台手术风险很高,强度也大,好在最后成功把人救回来了。
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江存给门口的家属交代几句,便戴上口罩往办公室走。
“江医生!”护士叫住他,“杨主任找!”
江存脚步一顿,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知道了。”
“小江啊,”杨名推给江存一杯冒着热气的枸杞茶,“我听说你最近就差没直接住在医院了啊?夜班白班手术班连着上,仗着年轻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存不吭声,目光还留在病例上。
“年轻人,想要拼一点没什么问题,可这也是建立在你保证自己身体状况的基础之上啊。”
“主任,我没关系。”
“你这还叫没关系啊?黑眼圈都挂几天了?这样,今天你写完报告之后立马给我回家休息,手机不要关机,有事医院再联系你。”
“师父,我……”
“你什么你,别仗着年轻使劲嚯嚯!你一个高精尖神经外科医生,就应该把能力运用在该用的地方,快去。”
江存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答应。他神经紧绷了数个小时,又没吃晚饭,眼前隐隐发黑,太阳穴也有些胀疼。
可他不想睡着。
“对了,过几天医院要来几个新医生,那值班表在重新排了,你注意着点群消息,没事少往医院跑。”
江存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晏阳说医院压榨青年劳动力的样子,一直沉着的脸总算缓和几分。
为了让他不受打扰,医院还给他配了专门的办公室。
手术结束之后还要整理报告,还不是放松的时间,江存站在门口按了按太阳穴,才打开门进去。
第一眼,江存就看到了桌上的花束。
准确来说,是那朵花束里的向日葵。
办公室常年没什么色彩,而那一朵向日葵正好面对门口,已经完全绽放。其他的花都成了映衬和点缀,江存瞬间就认出来:
——橙色满天星,小雏菊,橙红色的玫瑰
再加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报纸,瞬间让江存想到放在他门口的那一束花。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一束向日葵。
还没坐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敲,孙宁宁探进一个头:“江医生,手术记录。”
江存收回视线,接过文件夹。
孙宁宁一愣,看江存的脸色似乎不太明朗,小心翼翼地试探:“江医生,这向日葵开的真好啊。”
“还有事么?”江存冷着脸问。
“没、没了,”孙宁宁退出办公室,“您写完给我就行。”
“嗯。”
江存这才慢慢走到桌边,发现这束花被整个塞进透明的玻璃花瓶里,花瓶上还画了一个笑脸。
这束花里没有卡片,什么也没有,连水都不是很充足了。
江存换了水,摆回原处。
另一边。
晏阳作业都做完了,也没等到江存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孙宁宁的。
[江医生手术做完了,刚刚才回办公室]
[我去的时候那花还在他桌上]
晏阳抱着期待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等到。
酸涩又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晏阳待不住了,又正好看到于萧新发了一条朋友圈,定位是在酒吧。
明天没有课,这样干等实在是太煎熬了,晏阳便给于萧发语音:“哥,你在外面喝酒吗?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于萧没带晏阳去清吧,而是随便找了家路边烧烤摊,一人两瓶啤酒。
“哎,”于萧敲了敲桌子,“你能喝么?”
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突然吵着要喝酒。
“哥,我都快二十了诶。”晏阳抱着一瓶啤酒,费了半天功夫才好不容易打开。
“我看你费劲,说说吧,什么事需要你借酒消愁啊?”
晏阳往杯子里倒满一杯,一抬头见于萧直接对瓶吹,又默默地收回来,“我送给他花了。”
“嗯。”
“他不理我。”
于萧险些一口呛死,一脸嫌弃地看过去,“你都二十岁了,怎么跟个小学生似的?”
“我以为会是个惊喜来着,起码看到之后给我说一声吧,结果什么都没有。”晏阳撇撇嘴。
他能看出来江存疏离淡漠,不回也很正常。可是晏阳总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希望江存能对他不一样。
“你给我说说,”于萧放下酒瓶,“你送人家花是什么意思?”
“呃……”晏阳端起杯子,刚想一口闷,就想起江存和他说不能喝酒,咂咂嘴道:“表达一下给我打疫苗让我留宿的感谢?”
“留条了么?”
晏阳摇摇头。
“那不得了?人家是医生,收到的花还会少吗?你送花给他道谢,他还能反过来再谢你?”
晏阳撇嘴:“对哦。”
“不要患得患失,”于萧又闷了一口酒,“你看得很重的事情,人家知道么?也别做些感动自己的事,没必要。”
“那我能怎么办啊……冲上去直接表白吗?”
“你敢么?”于萧问,“敢就去。”
晏阳被盯得心虚,嘴上随便糊弄两句过去了。
“不是喝酒么?”于萧一瓶已经空了,见晏阳那杯子几乎满着。
“江医生说我不能喝酒,我忘记了,哎,借酒消愁都不行。”
于萧有些无语地拿过他那一瓶,“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对了哥,”晏阳突然想起那只流浪狗来,“你租的这房子房东让不让养狗啊,前几天救了一只小萨摩耶,学校负责人说找不到原主人,也找不到地方放。”
于萧皱眉:“先不说让不让,你会养狗?”
晏阳一愣,随即说道:“虽然没养过,但看过不少啊,应该没问题的……吧。”
“我回头问问。”
晏阳隔两分钟看一次手机,依旧没有江存的消息。
到最后于萧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他的手机拿过去,“吃东西。”
晏阳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这学期的课是不是快结束了?”于萧问。
“嗯,这周上完,下周就是考试周,然后就放假了。”
“我八月中旬才会找你,之前你自己找点事做,拍照拍片都可以,拍完发给我看看,别天天想着你那个什么江医生。”
“好……”
如果晏阳长条尾巴,估计这会儿已经耷拉下来了。
吃的差不多,于萧还是没有把手机还给晏阳的意思,转而问:“驾照考了吗?”
晏阳没懂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今天初考的,咋啦?”
“上过路吗?”
晏阳摇头。
“算了,”于萧结了账,“去你那住一晚。”
晏阳一愣,“明明是我借住的啊,怎么搞的像我租的一样。”
“知道那意思就行。”
于萧租的这个房子勉勉强强一百多平,两个卧室,他自己从来没住过。
喝过酒的于萧开不了车,公交车也停了,这个点只能走回去,好在路程不算太远,还要经过万江医院。
路过时晏阳在医院门口驻足半晌,明明知道这里不可能看到江存的,还是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走在前面的于萧见状,顿时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出息。”
“哥,”晏阳目不转睛,“他还没有给我发消息吗?”
于萧看也没看,“没有。”
“也不知道下班没有,不会这个点了还在加班吧?”
于萧走远了点,靠在路灯旁点燃一根烟,含含糊糊地道:“你要是真这么想他,要么直接问,要么直接去找他,搁这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刚做完两场手术,我再去骚扰他,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呢。”
于萧颇为无奈地拿出手机,一看锁屏界面显示出有两条新消息,朝晏阳打了个响指,“有新消息。”
晏阳这才收回视线,锁屏时并没有显示消息内容,着急忙慌地解锁之后,才看到是学长发来的萨摩耶和语音。
“晏阳,宠物医院这边突然接诊了一批流浪动物救助组织的小动物,小白没办法继续待在医院了。你那里方不方便把它带回去借住一晚啊,我明天在想办法,就一晚上。”
晏阳听完消息,求助性地看向于萧:“哥。”
于萧拿出手机晃了晃,“没回。”
“那我能不能先把它带回去,就一晚。那只狗狗还很小,就放在笼子里,不会拆家的。”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要是一不小心搞坏什么,我马上赔!”
于萧随手捻灭烟,“情况我转告他了,出了事自己负责啊。”
“谢谢哥!”
宠物医院就在万江隔壁,于萧就站在原处等晏阳,不出五分钟,晏阳就拎着一个小笼子过来了。
“你看,这就是我前几天在学校喂的那只流浪狗。”
晏阳把笼子放下,门一开,小狗就直接窜出来往晏阳身上扑。
“它的铭牌断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走丢还是被……哎,我找到它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走吧,”于萧替他拎起笼子,“回去了。你好好对这狗,说不定它是丘比特转世,专门来给你和江存牵红线的。”
“哥,”晏阳有点脸热,又有点无语,“牵红线的那叫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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