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沈知南猛然下垂的眼皮，再次体现出他对这提议的冷漠与抗拒，这回并没有再用余光带着裴言川那边，裴言川像一片树林存在面前，只有浅淡的呼吸作响。
裴言川垂下手，有些闷的目光从沈知南的眼皮睫毛，再到他紧抿的唇，最后到他的手部动作，他在用筷子戳米饭，饭都要凉了。
“沈经理。”裴言川语气很正常，好像并未因此感到挫败。
沈知南抬眼，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打断他，“裴言川，我刚才在想，如果不是陆轩一开始的提议，我们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认识，这样的相处，你也知道，你只是美更美的一个学员，像你这样的学员又还有很多，并且你还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你不觉得你有点过界了吗？裴言川，做好你自己，只做好你该做的吧。”
听起来或许是有些不留情面的在提醒他不要越界，但是，沈知南又说，做好他自己，做好他该做的，那么现在，裴言川似乎是因为这番话而更加坚定了。
沈知南面露狐疑，眉头轻轻拱了拱，怎么裴言川看过来的目光好像更加坚韧了。
“快吃饭吧。”裴言川说。
沈知南拧眉，没好气，“你先出去。”
“为什么？沈经理也跟电视剧里那些人一样，吃饭的时候要独处吗？”裴言川散漫说。右肘撑在桌上，头往右偏了偏，他打量着沈知南。
“嗯，你不出去的话我没法吃。”沈知南神情严肃。
明明上回在食堂，沈知南就是跟他们三个人一块吃饭的，裴言川起了身，只说：“那我在外边等你。”
“什么意思？”
“等你吃完了，我把饭盒给Ryan。”裴言川淡淡的眼神落在沈知南有些小怒的脸上，“总不能让沈经理自己去送吧。”
“你送什么送？”
沈知南站起来要跟他对峙，他却转身就走，沈知南迈几步要逮人，哪知裴言川忽而回头，手掌牢牢握住了他的小臂。
“你还没吃饭。”
裴言川眉头下压，使得眼眶变窄，眼神有些锐利，“又想晕过去吗？”
“我是想跟你说，你不用在外面等，也不用你把饭盒给Ryan，我跟Ryan的关系，用不着你来当这个中间人。”
沈知南说话的时候盯着裴言川的眼，说完这些，他眸光下扫，“忙你自己的去吧。”
裴言川没放开手，迟疑会儿后，低声说：“你说你跟Ryan的关系好么？但是刚才为什么不让Ryan一起跟着送进来？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又低血糖？”
“你不会想问的是，为什么我只让你送我进来吧？”
沈知南笑一声，“裴言川，我只不过在使唤你呢。”
“那你现在又不想使唤我了？叫我去忙我自己的。”
看着沈知南那张纯白的脸，沈知南眉眼间仿佛蕴着难言之隐，裴言川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每个人都是矛盾的。”
沈知南没想到裴言川会用这句来给他们的对话结尾，裴言川放开他的手臂后，转身走到门边去。
“沈经理，那我先走了。”
裴言川说完这话，又顿住了。
沈知南盯过去，“你走啊。”
“我们。”
裴言川扭头，眼光坚肯的，“晚饭时见。”
沈知南立即变了脸色，正要说话，裴言川拉开门走了出去。
沉寂了几秒后，沈知南重新回到桌边，看了眼饭盒中的营养餐，想调动自己的胃口，但无法成功。
他坐下，掏出手机给保镖打电话，接通后，第一句就是，“不管你查没查完，现在赶紧回来，我遇上事了。”
“总经理，我现在正在跟踪那两个狗仔呢。”保镖小声回复，“这两个人，还天天蹲一些小明星拍照。”
“总之你先回来，大不了这事我安排其他人去做。”
“但是总经理最信任的人不是我么？”
“不是你没听见我刚才说我遇上事了么？”沈知南简直不敢相信，“你的耳朵在哪里啊？”
“那你遇上啥事了？”
沈知南平复了情绪，想告诉保镖时，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盯向医务室的门，心想，裴言川应该不会在外边等着吧？
“等你回来再说。”沈知南挂了电话。
当晚七点，沈知南办公室外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难道是裴言川？沈知南正在视频会议，他游刃有余清清嗓子，一双不断瞟向门口的眼睛暴露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裴言川果然是心怀不轨，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身上还有点什么大的秘密没被挖出来，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有时梦游，还时常低血糖了，再这么跟他耗下去，不是办法。
“沈总。”Ryan敲了敲门。
沈知南长舒一口气，恰好视频会议结束，画面里的人在等沈知南关闭会议，沈知南摘下耳机，点了一下屏幕说：“进来吧。”
Ryan推门，从缝里探出头，笑说：“裴学员给沈经理送饭来了。”
“这样啊。”沈知南双手交叉一握，笑得文质彬彬，“告诉他我吃过了。”
“啊？可是你整个下午没外出啊，就连后来的趣味活动也没去参加。”Ryan自顾自说完了然一笑，“是点外卖啦？”
沈知南含笑点头。
“那真怪了，没看见有人进出你的办公室啊。”
沈知南偏头，“嘶。”这裴言川给他钱了是吗？
“您怎么这个表情啊？”Ryan谨慎问。
“像你们口中的笑面虎？”沈知南起身，一手插入西装裤袋中，“Ryan，我现在给你指示，不管用什么办法，让裴言川走。”
“好。”Ryan无奈点头。
裴言川一手端着饭盒在不远处等候，见Ryan带着歉意的笑容走过来，他一时间也感到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啊裴学员，按平常的话，你是直接可以去敲门的，但是今天下午沈经理确实是有工作上的事，我刚也帮你问了，他说你的关心他收到了，但他并不饿，很可能还要忙很久，你还是先走吧。”
裴言川体会了一番沈知南说“他的关心我收到了”时的模样，然后把饭盒递给Ryan，诚恳说：“我可以走，但帮我把这个送进去吧。”
Ryan笑笑，“那行。”看了眼饭盒透明部分露出来的菜色，又说：“这好像是我们公司推出的美食系列吧？你们今天下午就开始练习了？”
裴言川点头，“我下午没去趣味活动场那边。”
“挺好的，因为马上你们就要开始试播了，提前准备也是好的。”说完，Ryan接过饭盒，走了。
晚九点半，宿舍里。
裴言川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他刚洗完澡，穿白色T恤，黑色五分裤，颈后的黑发一片湿意，没怎么吹干。
是因为听见门外有动静，裴言川就出来了。
门开那瞬间，他看见双眼有些迷离的，脸色十分红润的沈知南。
“沈经理。”裴言川喊了声。
沈知南推门走进来，一边用眼光去寻裴言川的身影，一边用背抵上了门。
“陆轩不在啊？”沈知南问。
“还没回来。”裴言川现在完完全全走到了他的视线范围内，看出他是喝了酒的小醉人。
沈知南眨眨眼，冲裴言川善意微笑说：“应酬去了，吃饭喝酒，现在肚子都胀得慌。”
“嗯。”裴言川想起中午他给沈知南送到医务室的饭盒，后来裴言川特意去食堂问，沈知南根本就是一口都没吃。
“那我晚上送去的饭，你吃了吗？”
沈知南点头。
裴言川看出他在骗人。
其实沈知南完全就是在撒谎，他只不过是回来的时候，路过超市买了几瓶啤酒灌到了肚子里。
见裴言川没说什么，沈知南往前迈一步，“我先去洗澡。”
裴言川站在原地看他走路，有些不稳，裴言川向前一步，抓住沈知南的胳膊，“听说过吗？饱不洗澡，饿不洗头。”
沈知南抬眼，“嗯？”
“一会儿再洗吧。”裴言川手掌上移，就着沈知南T恤袖口，勒着他的胳肢窝带他往后走。
沈知南怕自己腋下有汗呢，慌忙去推，裴言川眼光甩过来，语气也很低沉，“你之前不是当着陆轩的面说自己不喝酒么？现在你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并且你还胀得慌。”
“所以呢？”沈知南不屑。
“所以出去消消食。”裴言川用另一手拉开了门。
“我都醉了我还怎么出去消食？”沈知南用膝盖抵住门。
“那出去喝解酒汤。”裴言川俯着眼，“我带你去。”
“你别太过分。”沈知南语气严厉了。
“我过分了吗。”裴言川轻声问。
“我拒绝过你了。”沈知南认真地说。
裴言川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他是想尊重沈知南的一切意愿没错，但是为什么有时候他总是做不到呢。
“爬开！”沈知南一掌拍到裴言川的手臂上，又想起来这只手臂之前被烫过还长了水泡，于是语气轻柔了，“你这手臂应该好了吧？别到时候有什么事，来怪我打了你一巴掌。”
裴言川意识到沈知南可能是在关心自己，然而这种关心是很致命的。
让产生了某股冲动的裴言川直接扯开门，让沈知南的膝盖不得不收回。
“嘶。”沈知南怒气冲冲看向他。
裴言川抓着沈知南出了房间，外边的月色很清晰，但他的语气却很朦胧，“沈知南，我们只是一起出去散散步，这应该不过分吧？”
沈知南踮脚起来给他头顶一个暴扣，“敢趁我醉了喊我大名？给我喊沈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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