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小渔只带了那只蝴蝶。
耳骨夹不好戴,小渔整了半天,那蝴蝶就像没吃饭一般总往下滑。
乘车去往酒会的路上,小渔一直不停地鼓捣着自己的耳朵。
弄得烦了,还忍不住抱怨:“早知道带大头怪了。”
陆宜铭跟池渔分坐在后排两端,他原本是不想再跟对方有什么交集的,但看到池渔拧着耳朵不上不下的样子,还是把意识从工作当中抽了出来。
他快速处理好蒋澈发来的消息——永念公司并未及时交付小渔的培育钻,并声称要与陆宜铭亲自谈判——他一句“把无赖交给公检法”就打发了蒋澈。
眼下更要紧的,应该是酒会的事。
而池渔耳朵上这东西,就是他参加酒会遇上的第一道坎儿。
“不疼吗?”
陆宜铭的手跟着他的声音一同来到池渔耳边,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那只拧耳朵的手掸了下去。
外头的天还没黑透,正是黄昏,橘色的光被车窗拦了大半,叫人猜不出明日是雨是晴。
陆宜铭就着那光,轻扯了下池渔的耳廓:“过来点。”
池渔听话地朝陆宜铭的方向坐近了些,为了方便主人查看,还特地歪了歪脑袋,把耳朵完整地露给陆宜铭。
甚至不忘强调:“不疼的,陆先生,你随便弄。”
陆宜铭:……
耳朵都被扯得红了一片,还说不疼呢。
陆宜铭缓了动作,指尖缠住池渔耳边的发丝,轻轻拨弄,别到耳后。
等整只耳朵都不躲不藏了以后,他才捻着那只金属蝴蝶,往池渔耳廓上安。
耳夹难免要夹肉,这种美丽刑具向来被陆宜铭嗤之以鼻,但当他帮池渔戴好蝴蝶,像托酒杯一般托着池渔的下颌朝向自己时,他忽然就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被制造出来了。
穿戴者未必爱美,但那些想被取悦的人绝对喜欢。
于是他们大力鼓吹美丽的价值,商人下场歌颂美丽的伟大。
被吹捧者与想被吹捧者深陷其中,理所应当认为美丽漂亮是自己该追求之物。
但其实……
陆宜铭用指腹划过池渔的下颌骨,对方平缓的呼吸与清澈的眼神都与耳边的蝴蝶相得益彰,泛红的光线下,池渔就像被框在油画中的人物,难逃审视。
池渔很漂亮,骨相皮相都出众,但叫人难忘的,未必是他这张脸,而是他那分明被凝视,却依旧无意挣扎的态度。
陆宜铭想,所谓美丽,不过是方便了上位者的凝视与挑选。
他过去对此毫无兴趣,但今天他觉得,如果真的要挑,他想选池渔。
他想继续看到这张脸,想看到对方拿湿漉漉的双眼对着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陆宜铭看到池渔勾起了唇角,露出个标准笑容来。
“陆先生,”池渔嘴唇泛红,说话的时候很灵动,此刻带着水色,应该是刚刚舔过,“好看吗?”
陆宜铭眼眸晦暗不明,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却不给半点反应。
池渔眨眨眼,换了个方式问:“陆先生,不好看吗?”
陆宜铭:……
这人是笨蛋吗?
陆宜铭松开手,身体摆正,视线朝前。
等他彻底脱离与池渔之间的奇怪氛围后,他才回答道:“不丑。”
这回答没让池渔觉得意外,他没奢望自己会变成一个多美艳帅气的人,当人也好,当小狗也好,外形都只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对主人忠心耿耿!
只要陆先生不讨厌自己,那自己就还有机会留在陆家……吧?
池渔忐忑地把这问题埋进了心里,随后他便看到窗外的景象固定下来。
车停在柳太企业旗下的酒店门口,来参与酒会的人员颇多,就算门口的位置足够宽敞,司机停车下人也难免要倒腾一番。
好在陆宜铭并没有非得要求司机到正门前停车,他们隔着一点距离下了车,目送司机开车去地库后,陆宜铭带着池渔往酒店门口走。
人太多了,池渔有些兴奋。
上回出门见的那些人,加起来都没这一个酒店门口的人多。
他很久没来这种都是人的地方,只觉得心神激荡,激动地想嚎一嗓子。
换作以前,他肯定已经拽着主人冲向其他漂亮姐姐和漂亮阿姨了。
但现在不行,他一步一步跟紧了陆宜铭,生怕对方丢下自己就走,他可得好好表现,免得陆先生真不要自己。
两人一走进酒店大厅,便有专门指引的人找了过来。
陆宜铭是贵客,柳太特地安排了企业副总来接,对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方脸眯缝眼,面对陆宜铭时态度恭敬,毫无架子:“陆总,好久不见。”
他与陆宜铭握手寒暄了几句,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池渔。
这跟在陆宜铭身边的漂亮年轻人实在抢眼,看着却不眼熟,应该不是什么圈子里的人物,但通身气度摆着,也不像是普通人。
方脸不敢怠慢,与陆宜铭搭话:“没想到您男伴这么耀眼。”
他没有问人身份的资格,陆宜铭当然也没说,方脸男人简单奉承几句后,对池渔伸出手来:“先生您好,很欢迎您来参加柳太的酒会,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好。”
池渔下意识地探出手去,与方脸男人交握——这是人类见面的礼节,他想起自己还是小狗的时候,就学过握手来着,原来是这么用的。
刚一握上方脸的手,池渔就感觉到有点怪怪的。
对方手心是潮的,小渔不喜欢,而且方脸的食指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两下,像是在跟他玩耍,小渔还是不喜欢。
小狗之间要是想玩,都是需要提前交换气味确认的,哪有这样一上来就挠手心的!
池渔轻轻挣了下,不想跟方脸再握手,谁知道对方突然用了力,竟握得他更紧了。
光是一个握手,两人就碰了好几秒。
在此期间,方脸的视线也一直落在池渔脸上,直勾勾的,看得人很不舒服。
池渔皱起眉头,“啧”了一声:“你干嘛挠我呀。”
三人间的气氛陡然变了,原本还乐乐呵呵的,这下突然紧张。
方脸男人立刻松开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先生,您在说什么呢……”
池渔立刻摊开手,露出被蹭红了一点的掌心:“你不礼貌,第一次见面就挠我。”
他说着,看向陆宜铭:“陆先生,他不礼貌。”
活脱脱一副告状的样子,理直气又壮。
方脸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大概也没料到自己揩个小油,居然会被放大到这种程度。
一般绕在大佬身边的菟丝花都知道巧言令色,不愿意在社交场上得罪任何人,像这种小油被揩就被揩了,要是真闹得不开心了,将来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就算有些不聪明的耍性子闹别扭,他也有办法搪塞过去。
唯独这年轻男人不一样,不说他揩油,光说他没礼貌,这是什么举报的理由?
他正想为自己解释两句,把这事儿给揭过去,结果一眼就看到陆宜铭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表情冷冽。
方脸男人突然瑟缩起来,这陆宜铭从小到大都在江城生意场上,除了跟越家的大小姐是定下的伴侣外,从没听过他身上有其他绯闻。
这回他单独带着个男人来,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闹着玩来的。他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他声音发紧,咬字都急:“陆总,您听我说……”
陆宜铭并没有听他说,他握住池渔的手腕,直接越过方脸男人,往酒会正厅的方向走。
“滚开。”
他留下这一句,便大步流星走了起来,池渔步幅不如他,只得跟着小跑。
一边跑还一边嘀咕:“陆先生,我还没挠回去呢。”
陆宜铭:……
他并没有带着池渔进酒会,而是先带着人去了休息室。
本以为这酒会流程不长,自己都用不上休息室,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陆宜铭半靠在休息室的洗手台边,盯着池渔洗手,一张脸始终阴沉。
等池渔净完手边晃边晾干时,他才开口道:“我该帮你骂回去的,或者作为你的后援,让你自己骂回去。”
池渔歪歪头:“骂刚刚那个人吗?他不礼貌,是要骂的,怎么骂?”
陆宜铭抿嘴思索了下:“我没这经验。”
池渔笑起来:“陆先生也有不会的事吗?我们都不会骂人,那刚刚不骂是对的,万一我们骂输了呢?”
“我们没道理输。”陆宜铭虽然不爱跟人打交道,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他要当着酒店门口众人的面羞辱那位副总,对方也不会反抗。
池渔点起头来:“陆先生肯定不会输,但他没礼貌,我们要是骂人,我们也没礼貌。陆先生不理他是对的。”
这一刻,怂狗和社恐主人达成了共识。
陆宜铭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如果刚刚自己替池渔出头,对方会说自己做得对吗?
似乎也会。
池渔总站在自己这边,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人总有理由,来奉承自己,迎合自己,毫无顾忌地支持自己。
他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搞不明白池渔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保证。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如果你需要道歉的话,我一会儿让他……”
但陆宜铭的保证很快就被池渔打断。
“我不要他道歉,他真要道歉就让他跟你讲好了,我不喜欢他,但我也不在乎他,陆先生,我是你一个人的小狗,我只在乎你开不开心,生不生气,如果他对我不礼貌让你不开心了,那你就让他给你道歉,如果你感觉没什么,那也没有必要再找他。”池渔把晾干的手放到背后,指尖勾缠,“只要你别觉得我也是个不礼貌的人就好了。”
陆宜铭手撑着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确认自己并未脱离现实。
此时此刻,他看着略显扭捏、视线飘乎、却格外真诚的池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留下这个人。
他不要池渔走。
陆总:(默默趴下)(准备开始阴暗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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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只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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