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听着他毫无理由偏袒时月的话，无意识地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冷冽的目光，心头狠狠一震，瞬间就又回想起了高一那年冬天的事。
那时候她们因为经常逃课出去玩，每个月的零花钱总是不够花，那天放学后，她们把时月堵在教室里，想问她“借”点零花钱来花，谁知她却说自己没有钱，她们知道她一直在外面打工，对于她的话自然不信，只当她是不愿意给钱，当即就想给她一点教训，没想到他忽然来了。
他平日里很少来学校，突然看到他她们都有些意外，等到回过神来，她们一改之前的蛮横狂妄模样，满脸堆笑得上前和他打招呼，谁知他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只是倚着门框隔着课桌懒懒地瞥着她们身后的时月，一脸颐指气使地命令说。
“不知道我饿了？还在这里瞎磨蹭什么？”
时月对于他的出现明显也有些意外，过了好一会儿在男人的催促声中，这才慢半拍似的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们一眼，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往他身边走。
时月走了以后，她们紧跟着就要离开，经过韩有廷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伸出一条腿横搭在门框上，带着几分少年气的俊脸透着一股子难以驯服的野性。
“想花她的钱，就你们也配？”
她们估摸着他刚刚应该是都看见了，不过这时候她们自然不会承认。
少年漆黑的眸子轻轻从他们身上一扫，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都是鄙夷与不屑，说出来的话更是嚣张得简直不可一世。
“你们承不承认无所谓，只要我说你们做了，你们就是做了！所以......如果不想明天就从学校里给我滚出去，以后最好给我识相点！我的人，就算只是个跑腿的，那也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那时候看他这么护着时月，她们只当她是他的跑腿丫头，他出于面子才护着她，毕业后她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谈恋爱，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他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他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护着她。
不过想归想，为了不在厕所里待一夜，何曦强压下心头的恨意，用力挣脱开保安的禁锢，急急上前低声下气的和时月解释说。
“时月，刚刚真的不是我关的你，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发誓……”
时月刚刚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是谁关的她，可是她肯定绝对是她，她现在说的这么信誓旦旦，不过就是仗着洗手间里没有监控，才一个劲儿地狡辩。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关进去！”韩有廷冷着脸沉声催促。
老板不敢多做耽搁，赶忙让保安把何曦给拖进了厕所隔间，任由她怎么哭喊怎么求饶，韩有廷始终充耳不闻，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冬日的夜晚寒冷刺骨，大雪裹着呼呼的北风，空气里都是凛冽的味道。
时月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西装外套刚刚在包厢里已经脱了下来，这会儿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搭配灰色的马甲，挺拔的身影在水晶灯下显得更加修长，合身的剪裁彰显出他的成熟矜贵，只是眉宇间透着的那份不可一世，恍惚间就与记忆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阿廷，刚刚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韩有廷脚下微微一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水晶灯璀璨的亮光洒在他的脸上，英挺的轮廓更显冷峻。
“她到底有没有把你关在洗手间，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你丢人而已。”
时月眸光暗了暗，跟着就垂下了眼睑，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晦涩。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
二人回到包厢，饭菜已经有些凉了，老板赶忙让服务员撤下去热了热。
时月点的是炸酱面，虽然重新加了热，不过现在还是有些坨了，韩有廷叫来老板本想给她重新点一份，时月忙叫住他说。
“不用重新点，我就喜欢吃坨一些的面条。”
韩有廷见此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吃饭的时候，看她一直不夹菜，只是捧着碗吃面条，他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手里的动作悄然就慢了下来。
可能是真的饿了，时月很快就把面条吃完了，一抬头却发现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
“你怎么吃那么点？”
韩有廷冷冷地斜她一眼，沉着眉头搁下筷子，神情看起来十分不耐烦。
“吃饱了就赶紧走！”
看着他起身就要走，时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可惜，她当即叫来服务员帮她打包，服务员听到她的话略有些惊奇，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的韩有廷，这时候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点头应了声就忙去了。
等到时月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从饭馆里出来，男人已经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干什么去了，磨蹭那么久？”
时月举着手里的饭盒给他看。
“我看你刚刚饭菜剩了不少，就都打包回来了，晚上你加班的话，正好给你当夜宵。”
许是刚刚跑得太急，窗外路灯暗黄的亮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她白皙的小脸被冷风吹得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上还粘着几片雪花，她说话间无意识地眨了眨眼，雪花转瞬就消失在了她弯弯的眉眼，只留下点点稀碎的亮光。
“谁要吃剩菜？”
韩有廷沉着脸瞪她一眼，时月抱紧了手里的饭盒，悻悻地垂下眼，神色间难掩局促。
“那……那我吃。”
韩有廷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跟着就收回了视线，只是在时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眸光动了动，微沉的俊脸也跟着舒展开来。
看着车子驶离饭馆，时月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问。
“你夜宵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韩有廷沉思了几秒，淡淡开口。
“泡面。”
时月有时候真怀疑他吃这么多年泡面就吃不腻吗？高中的时候就天天吃，现在还天天吃，她吃还可以说是差钱，可他也不是差钱的人啊。
想着，她也这么问了。
韩有廷侧目冷冷地斜她一眼，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只是目光明显有些飘忽。
“我吃什么要你管？”
时月忙解释说，“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觉得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现在本来就有伤在身，你得多吃一些有营养的饭菜，身体才好得快……”
韩有廷冷笑一声，眉宇间瞬间笼罩上了一层寒霜，脸色阴沉的骇人。
“怎么？这才照顾了我几天，就想撒手不管了？”
时月忙解释说。
“我没有不管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轮不到你来操心！”韩有廷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周身散发的都是生人勿近的寒意，甚至于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冷上几分。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沉默，只余下寒风刮在玻璃上发出的吱吱声还有暖气的呼呼声。
二人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一进门，韩有廷就去了书房，时月搁下手里的饭盒，就去厨房给他做夜宵。
墙上的实木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不觉时针就走到了十二点。
韩有廷忙完工作从书房里出来，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四下一片寂静，他循着灯光过去瞧了瞧，这才发现时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少女澄澈的眸子轻阖着，羽翼般的睫毛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呼吸如潮水般轻盈，及腰的黑卷发随意地散落在沙发上，睡颜安详而又恬静，可能是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少女轻轻皱了皱眉，跟着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因着刚醒，澄澈的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
“阿廷，你忙完啦？”
韩有廷淡淡地嗯了一声，时月让他先坐，赶忙就去厨房把夜宵给他端了出来。
“晚上你吃那么点，我想你这会儿肯定饿了，就多给你加了一个炸蛋和鸡腿。”
可能是一直在锅里温着，泡面还冒着热气，面条也没有坨，特别是上面的那颗炸蛋，浸满了红色的汤汁，一看就很有食欲。
“你不是说吃泡面没营养。”韩有廷忽然问，语气莫名的有些阴阳怪气。
时月估摸着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她怯怯地垂下头，声音细如蚊蝇。
“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如果你想吃，我肯定给你做。”顿了一下，她抬起眸子看着他试探性地说，“只是……你现在能不能少吃点？等你身体好了，只要你想吃，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做。”
韩有廷手里的筷子一顿，目光跟小何就落到了她身上。
“当真？”
时月使劲点点头，怕不能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接着又补充强调说。
“真的。”
韩有廷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水晶灯璀璨的亮光落在他的眼底，依稀能捕捉到一抹不知名的深意飞速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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