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和迟又生也是在冬天遇见的。
怎么又想起他了。
桑沐宁叹息,将喝空的杯子放在一边,起身慢慢将围巾系好。
冬天溪乡黑得早,晚上五点钟天空就已爬上浓浓的夜色。
回出租屋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吃街,桑沐宁原本目不斜视地穿过去,刚准备过马路突然听见糖炒栗子的叫卖,犹豫两秒后折返。
“栗子怎么卖?”
“十七块五一斤,刚出锅的热乎的。”
桑沐宁闻着板栗散发着的热气腾腾的甜味,说:“给我称十五块钱的吧。”
“好嘞。”
桑沐宁盯着老板称栗子,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转身,桑沐宁吓一跳,眼睛睁大,男生连忙不好意思地和她道歉,晃了晃已经调出好友二维码的屏幕,礼貌问她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还是不了,抱歉。”桑沐宁摆摆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是个拒绝搭讪的万能托词,从前百试百灵,不曾想这次竟然失效。
男生仍然紧紧盯着她,没有挪动,半开玩笑地问:“真有男朋友?”
“真有了。”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我这个月搭讪的几个女生都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桑沐宁皱眉,火气腾一下起来,绕过他就准备过马路,未料这人竟毫无边界感地抓住她的手臂。
桑沐宁不耐烦地啧一声,猛地转身骂他:“你是不是神经病……”
最后一个“啊”字卡在齿关,桑沐宁愣住,瞳孔猛缩。
身后飞驰而过的那辆轿车不耐烦地长鸣喇叭,路过桑沐宁身边时还不忘开窗臭骂:“不想活了是吧,没长眼睛啊?!”
世界万籁俱寂,仿佛被按下消音键。
看见那双漆黑眼睛的一瞬间,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只听见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得越来越厉害。
是梦还没醒透彻吗?怎么会……
危险解除,男人松开她。
桑沐宁视线慌乱地移开,转过身去等绿灯,没有说话。
一种莫名的眩晕从天而降,让她感到有些飘忽游离,注意力全然无法集中。
她没敢太仔细打量迟又生和三年前相比有什么变化,但他似乎清瘦不少,整个人颀长高挑,多了几分成熟沉稳,口罩下的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清冷锐利,看得人心里发慌。
桑沐宁感觉自己心跳很快,她想可能是刚才差点被车撞到,所以产生了劫后余生的紧张。
今天的红灯好漫长,桑沐宁脑袋里胡思乱想,手指无意识抓着衣服下摆。
以前也等了这么久吗,还是今天的红绿灯坏掉了呢?
“桑沐宁。”
清冽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垂下的指尖轻微蜷缩,桑沐宁侧过头,像是才认出他,从容不迫地笑了:“咦,好久不见,刚才谢谢你了。”
她太想装得平静些,冷静些,可是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迟又生的目光落到桑沐宁的发顶,语气沉沉打破寂静,直奔主题:“你谈恋爱了?”
他听见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桑沐宁看向红绿灯,随口扯谎:“是啊,在一起半年了,感情稳定,明年结婚。”
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也许是赌气,也许是其他微妙的心理在作祟。
桑沐宁努力想维持一种自己早已放下的洒脱感,为了印证当年不欢而散后丢下的那几句狠话,离开他以后她的生活照样能够过得很好。
余光里,迟又生似乎在盯着她看,桑沐宁摁了摁掌心默不作声。
男人低头摁动了几下手机,抬手打电话。
“喂,是我。”
“我临时有事儿,今天不去了。嗯,下次再约,我请。”
“抱歉,是很重要的事,下次。”
红灯灭,绿灯行。
桑沐宁如芒在背,看见绿色迅速加快步伐疾走,犹如从猎人手中惊险脱逃的猎物,努力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丛林之中。
可迟又生的存在感不容忽视。
自从遇见他以后,桑沐宁觉得自己像是在对方身上装了一个雷达,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变得缓慢而清晰,即使不回头都能感知得到。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近在咫尺。
“你到底……”
刚过马路,桑沐宁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回头,也是在这一刻她被男人紧紧扣住手腕,迟又生将她抵在墙上,浑身动弹不得。
这时,桑沐宁才发现,迟又生的眼神原来没有改变。
落在身上这道如有实质的灼热视线,和三年前,十八岁的迟又生注视她时一模一样。
“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桑沐宁。”
迟又生嗓音发涩发哑,指腹摩挲着她柔润的唇瓣,瞳孔漆黑如镜,只剩下桑沐宁一个人的倒影。
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三年的隔阂,所有事物始终如一。
在这平静的,没有任何可能的一天,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像做梦。
这让他怎么可能再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桑沐宁睫毛轻抖,顾左右而言他,咬字很重地出声强调:“我刚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可以当第三者。”他几乎毫不犹豫。
桑沐宁皱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有病?”
“嗯,就当是有病吧。”
分开三年,他还总是梦到她,念念不忘。
不是有病还能是什么原因?
迟又生眼眸漆深,抬手想要摸一下桑沐宁的脸,似乎想要确认一下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未曾想她倏地低头咬在他的虎口,很用力:“离我远点。”
迟又生笑起来,唇角的笑弧看起来有几分机械,但仍然好看。
他轻声说:“那你咬死我吧。”
桑沐宁动作定住,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迟又生笑出声,他宛如某种打赌游戏取得胜利般洋洋得意,缓声说:“你看,你还是舍不得。”
桑沐宁偏过头:“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迟又生置若罔闻,低头,用下巴眷恋地蹭了蹭她的发丝,一字一句地说:“我好想你。”
几乎每一天都想。
一天,十天,一百天,一千多天。
迟又生曾想,如果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她,那他也认命了。
一辈子就在失去桑沐宁的悔憾中渡过,是他的代价。
可是命运偏偏让桑沐宁出现在他面前。
看见桑沐宁的那一秒钟,迟又生就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
即使是又争又抢,不择手段,他也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桑沐宁叹息一声,她的身体被迟又生紧紧圈着,像贝壳包裹珍珠。
他不肯放开,担心她又一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于是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冬天是冷的,迟又生是温暖的。
感受着他的体温,桑沐宁眼睛慢慢泛起潮湿的雾气,声音哽咽,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三年前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就当陌生人,你现在算怎么……”
当年的委屈始终没有得到妥当解决,现在一股脑地全被他激了出来,像要把她淹没。
现在这算什么?她是随时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桑沐宁微微仰头,一咬牙,还要说更违心伤人的话,迟又生却忽然松开她的手。
男人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
桑沐宁怔住了。
向来高傲的迟又生,此刻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微姿态弓下身子,在她眼前一点一点矮下去。
他嗓音低哑,又无比虔诚。
“对不起。”
“从前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请求你,恳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
十八岁那年,喜欢上你以后。
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
一个酸酸甜甜,始于冬天的青春故事。
希望大家喜欢。
下本《共犯关系》文案:
■阴湿背德文学‖隐忍拉扯‖年龄差三岁
■隐忍克制冷淡哥×装乖洒脱恶女妹
从小,作为不得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兄妹”,陈窈不喜欢陈方疏。
他总是那么不解风情,无动于衷,漆黑冷淡的眼睛时常将她视作一团空气,傲慢冷漠。
他的性格也很是古怪,寡言而阴沉,像生态缸中最不招人待见的那种冷血动物,冰冷湿黏,永远在暗处沉默窥看外界。
好像找不出什么优点,要不因为长了张过分惊艳的脸,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爱慕者。
棒棒糖在颊内转了一圈,陈窈手撑下巴支着脑袋失神,平静在日记本上写道——
谁要是喜欢上陈方疏这种人,无疑是自掘坟墓,飞蛾扑火。
-
不久之后,陈窈突然发现自己的哥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无论她做什么,身后似乎总有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在盯着她。
直到宣布自己谈恋爱当晚,陈窈被陈方疏抵在墙壁,向来冷静自持的兄长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和他分手。”
“陈方疏,你管的有点太多了吧。”
“你们不合适。”
陈窈抬眼,气极反问,“那我和谁合适?你吗?”
男人沉默良久,漆黑的目光安静落在她身上。
这一秒,陈窈汗毛乍起。
因为眼前那双眼睛里分明给出了答案——可以。
还有落在身上这道灼热的视线,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熟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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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霓虹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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