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火针锋

“林聿渊!”刀疤脸目眦欲裂,“别太过分!”

“老丁,消消气。”这时,这伙人里一个中年人发了话,他脸上的皮很松,快垂到鹰钩鼻上。

衍恒陈彰。

陈彰对着林聿渊竟然也有几分恭敬的意思,只是话就没那个意思了:“都说小林总不喜欢这些场合,嫌闹腾,没想到今天还赏脸来了,也是赶巧,难免有些猜测……”

“巧,陈助理。”林聿渊目光依旧停留在拍品上,却漫不经心直接叫了陈彰最不爱听的名号。

陈彰当年是池勋的行政助理,四年前离开池瑞创办衍恒实业异军突起,隐隐压过横生变故的池瑞,这几年被林聿渊处处针对,虽然没这小辈势头盛,也还勉强打得有来有往,如今也算混得相当体面。

他是这群老总里唯一一个1号厢的,这伙人都是跟着他上来。

广结善缘,不拘身份地位,林聿渊挑了挑嘴角。

陈彰的脸上的松皮暗自沉了两寸,被他这样下面子,话里倒是也没听出什么火气,反而也换了更意味深长的称呼:“林少爷不喜欢兜圈子,那我就有话直说,您这次来,可是听到小少爷什么消息了?”

“陈哥!”刀疤脸惊呼出声。

“打听我为什么来,不如担心一会能不能回得去了。”林聿渊终于赏了这伙人一个正眼。

不知道哪个词触他神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莫名有些骇人。

“小心。”他搭在一块的手指突然一张,无声胜有声的威胁,陈彰倏然一凛。

刀疤脸登时恼了:“你想干什么!”

……

“你想干什么?”

池明澈摩挲着手里的竞拍牌,一个轻佻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上响起,没款没型地撑住了他的椅背。

是陈彰的儿子,衍恒的大公子陈儆晖。

加价飙升到8000万,拍卖师助理找到池明澈,面露难色,表示这个数目已经需要交一些保证金了。

然而不知道是林老板这些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落成了个拍卖场常客,还是那张冷脸和银行金库挂着钩,只是个正常流程,却并没人敢去他面前煞风景。

林聿渊许是不耐烦有人竞价,还磨磨赠赠,朝这边瞥来纡尊降贵的一眼,池明澈提早偏开头,视线死死定在桌面白布上。

“还想继续竞价,你胆子蛮肥。”陈儆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晃着酒杯,哼笑,“——尝尝这酒味道怎么样,是比不上你好哥哥的金顶酒……”

只有四杯的金顶酒,对应莲城四大金字塔尖家族的当家人,规矩是一定敞着口穿过金色回廊,再穿过雪里浮金大厅的大金拱门,有点品尝胜利果实的意思。

池明澈看也不看,直接摇头拒绝。

“怎么,嫌色泽不好?”陈儆晖撂下酒杯,两指夹按着杯底,还是推到他面前。

池明澈淡淡说:“竞价呢。”

陈儆晖哼笑一声,丢下餐巾,掏出一张卡,凑到他面前:“跟那个白眼狼竞价,那哥哥得帮你,钱不够了吧?”

池明澈看了他一眼,当真不再叫价,由着陈儆晖越俎代庖。

“当然,对上他也没别人能帮你了。”陈儆晖顿了顿,在指尖转着卡,“把你的怪脾气给我收了,哥哥叫你喝酒,就喝了。”

这次池明澈很乖顺地喝了,喉结滚动,一滴不剩,随后夹了块鱼,仔细地剔起了鱼刺。

名利场也有鄙视圈,金字塔尖从来就只有一位,陈儆晖这种塔底基座一块砖和林聿渊隔着的可是一整座塔。

要不是现在顶着池明澈的名头,给他老子陈彰个胆都不定敢和林聿渊竞价,但是这种借刀出气的机会就像捡钱,陈儆晖求之不得。

陈儆晖看着池明澈手下莹白的鱼肉,心中升起隐秘的快意,池家当年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池勋和林聿渊都可劲儿护着的眼珠子,现在在自己手里搓圆揉扁,只剩下偶尔炸出来的几根刺。

他又灌了一杯酒,价也不听地跟牌,语气满是嘲讽:“你这是在国外呆的,什么杂活都会干了啊。”

池明澈不置可否。

……

想干什么?

林聿渊静静地看着刀疤脸,没说话。

下一刻,他突然将早就写好数字的竞拍牌举了起来。

数字惊人。

好像在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

酒过七八巡,牌子举了三四轮,陈儆晖的酒量基本到了头,夹了不知道多少筷子池明澈剔好的鱼肉。

“陈哥,还跟吗?”

池明澈突然收了筷子,开口。

“哪的话,当、当然跟。”陈儆晖舌头已经开始不利索,手里的牌子条件反射地举了起来。

池明澈的目光在他的牌子上溜了一圈。

陈儆晖对上那双似乎含着笑意的眸子,无端一个机灵,酒意蒸发了一半。

一盘鱼肉推到他跟前,池明澈眉目微弯:“鱼还是带点刺的好。”

与此同时,拍卖官激情的声音传遍全场——“一亿整!”

“说了公平竞争,”林聿渊微微一笑,“价高者得。”

刀疤脸喘着粗气,陈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咣当!

陈儆晖一个没坐稳,酒洒了自己一身。

“多少?!”

“一亿元第二次!”仿佛是在回应他的问话,拍卖官第二次报价紧随其后。

鱼骨刺刺拉拉地顶开皮肉,本来卖相没有这么难看,池明澈给他的这块好像专门被敲打过,肉塌了,刺根根支楞出来。

撒上酒的衬衫已经呈现了斑驳的色块,褐里带黄,色泽果然是不太好。

池明澈摆摆手叫侍应生不用过来,捏起块餐巾,慢条斯理地叠了起来:“这就快要成交了,陈哥……”

他意味深长地停了话音。

餐巾叠成繁复重瓣的蔷薇,搁置在洇上红酒的白桌布上,水渍一层一层地吸附爬升,色泽不够好的红很快变成稠艳的渐变霞色。

有种死而复生的瑰丽。

借刀伤人,也要拿得稳才行。

陈儆晖脸色骤然难看,踌躇半晌,一咬牙,大喊:“等等!”

“我去问问我爸。”

……

“儆晖,多大了?”陈彰笑意消失,冷冷地说,“做事还要老爸兜底?”

然而额角掩不住的青筋暴露了他一点也不冷静。

林聿渊继续举牌,嘲弄地看向这对父子,然而只是余光一瞥,他陡然定住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被安保围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半个身子,悬在头顶的水晶灯恰好给他套了圈柔和的光晕,还撒了些细碎的光点,跳动在他一脑袋懒洋洋的自来卷上。

有片刻光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千头万绪想要钻进来,但一个全须全尾的都没有。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心跳八百年没跑完全程。

……

池明澈目送陈儆晖一路穿行,蹲在陈彰跟前,像只掉进汤里的灰毛老鼠,土脸灰头,卑躬屈膝。

目光不可避免地扫到旁边的林聿渊,那张冷峻的侧脸似乎浸着玩味。

很难形容那片刻的心情,池明澈的脸颊骤然紧绷,攥紧餐巾的手却慢慢松了。

太熟悉了。

他看过林聿渊无数次碾碎麻烦,作为他最宝贝的弟弟在他身侧,这张侧脸曾经代表着安全和可靠,像张细致勾勒的工笔小像,只是尚未着色。

他目中无人的哥哥对他仿佛有着只此一份的纵容,他无数次乐颠颠地窃喜,并乐意为之奉上一切。

即便后来“奉上一切”这事成了真。

……

金程的安保各个真枪核弹,7号厢没那么讲究,枪口离小青年并不远。

林聿渊蹭地一下站起来,喉结砸到了领针上,太阳穴倏地一突。

一只耳麦掉到地上,他毫无察觉地迈开腿,脚还没落地,膝盖先一软,眼看就要和那只呱呱坠地的耳机再续前缘。

林聿渊有些茫然地摁住椅背,眼前飞星轰然乱窜。

小青年在散尽的飞星里偏过头,和人说着什么,林聿渊如愿看到了他清亮的眼瞳……

万水千山,目光终于有一瞬交错。

……

池明澈转开视线,心想,如果他毫不在意,就会显得林聿渊的严防死守很可笑,这么多年了,也让林总演一会独角戏吧,而他只要漫不经心地——

“先生您好,那边1号桌的001先生说,他不会再跟拍了,请您随意……加一点价,就好。”

池明澈面无表情,手里饱受蹂躏的号码牌拍在桌上,缓缓地把价金凑了整。

两亿整。

……

林聿渊脸上霎时血色尽空,麻木地看朝拍卖师询问的目光,看池明澈加了价,那块表交到池明澈手上。

池明澈……

池明澈再没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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