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待着？”
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眉毛蹙着，看着莫瑾像看不听话的病患。
“你仔细看看呢。”刚刚说帮忙叫医生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笑得无奈。
女生拧着眉仔细看了看，面上赧然，轻咳了一声，开口，“家属可以先找个地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刚刚遇到点危险，所以他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白苏解释。
医生大致看了看她的伤势，默了默，“等会儿你也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
……
拿完药离开医院，白苏的眼眶还是湿润的。
那位医生看起来瘦弱，手劲却大得无法想象。
扭脚的那瞬间她都没那么痛。
高跟鞋早在酒店楼梯间丢了，她穿着医生友情提供的拖鞋，坐在医院花坛边等车。
莫瑾拎着她的包，挡在风口的位置，看着她脚上的石膏，脸色难看到不行。
白苏认真劝他，“没有那么严重，打个石膏就已经够了，真的没必要坐轮椅。”
刚刚莫瑾问医生要不要坐轮椅，她都看见医生欲骂又止的表情。
“不是因为这个。”莫瑾蹲下身，手臂撑在她坐的花坛边沿，额头贴着她的膝盖，依然心有余悸，“如果我没和你吵架，我陪你去了，你就不会受伤。”
“你这个假设不对。”白苏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声音很温和，“即使我们没吵架，我去见笑欢也不可能带上你。更何况我们不是吵架。”
她缓缓道：“莫瑾，我们是分手。”
男人猛地抬头，夜色下他的眼眶渐渐泛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撑在花坛边沿的手指用力攥住了白苏的裙角，仰着脸哀求一般看她，“可不可以不要分手？我不想分手……”
“怎么问我呢？”白苏看着他，慢慢说，“分手是你提的，你自己说的，我提一次分手，你提一次分手，这很公平。”
“这不公平！”莫瑾咬牙。
“怎么不公平？”白苏很平静地反问，“是你提的分手会比我高贵一些吗？还是你分手的理由比我的更正当呢？”
“我不是……”莫瑾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要怎么才能说出口“你不爱我”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他的控诉，显得他那么斤斤计较，那么小心眼。
何况说出口的结果他不敢面对。
你看啊，哪怕刚经历过恐慌，明明现在还需要依赖他，她依旧冷静地告诉他，他们现在只是分手的关系。
那“你不爱我”，能得到的回答，也只有“对，我不爱你”。
莫瑾的手机亮起，是叫的车已经到达出发地。
白苏拒绝了他要抱她的动作，扶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往外蹦。
去警局，做笔录，再由Dr送回酒店。
林霜早早接到消息，在酒店坐立难安，知道她受伤的原因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你穿高跟鞋，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白苏笑着摇摇头，“发生意外谁都想不到，我们顺利拍完视频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给我的建议让这九十九更完美，但谁也没想到百分之一会发生。”
“而且莫瑾都和我说了，如果不是你告诉他我在哪里，我可能没那么快得救。你救了我诶！”白苏竖起大拇指，“宝宝你是救下我和笑欢的英雄！”
林霜死死咬着唇，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安慰其他人啊！”
白苏想笑。
林霜越哭，她越想笑。
本来就不算是安慰。这件事上，所有向她道歉的人，笑欢也好，林霜也好，包括莫瑾，原本就是没有错的。
洲际赛结束第二天，队伍返程。
白苏的脚伤暂时不方便和他们一起赶飞机，和昊哥说自己昨天出去采风时不当心崴到脚，只能在洛南多逗留一天，林霜留下来陪她。
Stone听说后倒也没什么意见，但timeup自告奋勇要留下来陪她，被他们经理借翻译之口警告了两句，将不情不愿的韩国中单带上返程之旅。
白苏不方便走路，中午喊的外卖。林霜出门取餐，恰巧碰见斜对面的莫瑾也出门。
关于钥匙扣的事情林霜昨晚也和白苏坦白了。虽说莫瑾和白苏两人是分手，但她也看得出白苏根本没把分手当回事，最多是情侣间有矛盾，否则她也不至于到莫瑾面前讲钥匙扣的事情。
送餐机器人走远，莫瑾的视线依然越过林霜望向根本看不到的房间深处。林霜迟疑了一下，侧开一点身，“你要进去看她吗？”
他看起来很疲累，脸色也差，好像昨晚受到惊吓的不是白苏而是他。
林霜问他要不要去看看白苏时，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发亮，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不用，我还有其他事。”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林霜满腹疑惑，关上门后将餐放在桌上，“我刚刚出门碰见莫瑾了。”
白苏刷着手机，JIN的朋友圈不久前才发了他们和TNT几名选手在机场的合照。
她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林霜将饭菜从外卖袋里取出，不太确信，“你们没和好？”
白苏笑了笑，“没有。”
林霜闻言挑了挑眉，走到床边伸手给她，“吃饭吧。”
白苏借着她的手臂站起，蹦跶了两步在椅子上坐好，开始吃午餐。
在她们的上一楼，莫瑾在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Dr站在门后，上身还**着，肩上和手臂上的抓痕还新鲜。
莫瑾蓦地冷笑一声，唇锋勾起，眼底却满是戾气，“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Save。”Dr很严肃地叫他。
“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笑容敛去，莫瑾的眼尾垂下，冷声道，“让笑欢出来。”
他个子比Dr高，垂着眼，眸色浓沉，气势逼人。
“Save。”
昨晚和白苏一起摆脱危险的笑欢穿戴整齐出现在Dr身后。
Dr往前走了一步将笑欢挡在身后，“Save你最好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视线落在他身上暧昧的抓痕，莫瑾的眉尾稍稍扬起，扯扯嘴角，讽刺极了，“你们两个昨晚上看起来比我激动多了。”
“莫瑾。”Dr沉声叫他名字。
笑欢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看向莫瑾，“我们找个地方吧。”
酒店对面小餐馆的包间里，笑欢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手机在指尖灵活旋转，莫瑾眼也没抬，“骗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对不起。”
他调了酒店的监控，从白苏在前台拿到房卡，到两个女生从房间跑出来，那么匆忙慌乱，笑欢还光着脚，却还记得拿房卡把酒店的电梯都刷一遍干扰视线。甚至昨天笑欢在电话里那么冷静地描述情况，报位置，让他报警。
整个过程完全像是计划好的。
笑欢低下头，“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只能想到求白苏帮忙。”
“帮忙？”莫瑾点点头，“主持人说话的确有水平，能把害人颠倒成帮忙。”
“我没有想害她。”笑欢急切地解释，“就算我出事我也不会让白苏有事。”
莫瑾终于抬起眼，眼神冰冷，“滚下楼梯算没事？怎么？骨折的难道是你吗？”
“我……”笑欢捂住脸，肩膀垮下，“我没想过她昨天会穿高跟鞋。”
莫瑾想起他昨晚去调监控，白苏提着鲜花和礼物，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但她看起来很开心，走到房门前还对着镜面玻璃打理了一下头发。
只是很平常的走路，她都已经觉得困难，那么慌乱地下楼梯，还不知道有多痛。
她也不哭。
“你想没想过都不重要，”莫瑾屈指敲在桌上，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节奏，“我不知道白苏到底能帮你什么，但你现在可能不止一件事需要帮忙了。”
笃笃两声敲门，门外的人似乎觉得这就算打过招呼了，于是打开门探进来一颗脑袋。
“听说这里需要帮忙？”
莫瑾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身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将重量靠在他身上。
“白苏。”笑欢也站起来。
白苏在莫瑾的搀扶下一蹦一蹦地蹦到桌子前坐下，看了看一脸歉疚的笑欢，又看看脸色阴沉的莫瑾，笑了笑，“好像是需要帮忙。”
气氛沉默。
笑欢咬了咬唇，认命一般开口，“白苏对不起，我骗了你。”
白苏哦了一声，“你是说骗我去酒店的事情吗？”
笑欢的身体一颤。
“昨晚事情结束后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就有点想明白了。”白苏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从她出现脸色就很难看的莫瑾，“今天听说莫瑾来找你了，我基本上就确定了。”
“对不起。”像审判的裁决终于落下，笑欢有种终于如此的如释重负，她将手指交握，缓缓道，“杜总是天象直播的老板，我是天象的签约艺人。从我入职起，他就一直在骚//扰我。我想和天象解约，但是根据合约内容，我根本没办法解约，杜总说解约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和他睡一觉。”
“我受够了！”笑欢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我不想再受他要挟，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她不再是舞台上落落大方的主持人，也不是直播里、vlog里甜美耐心的主播，更不是白苏认知里那个稳重温柔的笑欢。
恨让她的面容扭曲，发狠。
白苏觉得心脏很沉重，笑欢不同寻常的痛恨让她的心绪也变得压抑，忍不住轻声问：“为什么选我呢？”
“因为你的家庭。”笑欢说，“我需要第三人为杜总的意图强//奸作证，可是杜总认识太多有钱有势的人，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但你不一样，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招惹你父母的后果不是他能轻松承担的。”
“我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我没办法平等地反抗，但是你可以。”
包间内从这句话以后变得落针可闻。
白苏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晦涩，“如果，如果那时候，我来晚了呢？”
笑欢笑了一下，“强//奸既遂，我告他的胜算可能会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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