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冷着脸不再说话，一到家就将视频拨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反射出游戏内斑斓的颜色。
他戴着耳机，眼睛愉悦地半眯起，很惊喜，“今天很早。”
白苏深呼吸将心情平复后，问：“这把还有多久？”
“快了，怎么了？”
“十分钟能结束吗？”
男人挑挑眉，“可以。”
他的眼神在这句话后专注起来，白苏坐在换鞋的矮凳上，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脸。
之前的很多次见面，因为在分手在吵架，其实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他的脸，后来每天视频，常常是她睡前，困得很快，也没注意过他打游戏的时间。
只有这个时候，被Dr提醒过一遍，她再次认真看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才发现莫瑾眼里浓重的疲惫与灰暗是游戏里的光都遮掩不住的。
胜利界面亮起，莫瑾的眼睫垂下，唇角勾着，“打完了，五分钟。”
比她规定的时间还早五分钟。
“打完了是吧？”白苏站起，往房间走，“打完了就上楼睡觉。”
莫瑾看看时间，失笑，“才九点。”
“你不是睡不着么，正好早点上床酝酿睡意。”
白苏将包挂上，坐在梳妆桌前。
莫瑾无奈，“这也太早了。”
“好啊，那我就坐在这儿，你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白苏不再看他，对着镜子准备卸妆。
莫瑾终于意识到她今天似乎很生气，从电脑前离开，走到外面，随手掩上的门将中单大招纷飞五彩斑斓的游戏界面隔绝在训练室里，他低声问：“怎么了？”
“莫瑾，反正你rank到废寝忘食也不需要睡眠，我们视频对你休息没有任何帮助，那以后也没必要每天浪费电了。”白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听完Dr的话，她只有生气。莫瑾的意识里似乎没有一起解决问题的概念，所有的事情，他永远只会自己解决，解决不了也强行解决，憋在心里折磨自己，眼里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Dr说他这样的状态从春季赛季后赛就已经开始，白苏想，好像是她造成了他的痛苦。
莫瑾眼底闪过一瞬慌乱，很快被抹去。他扬着嘴角往楼上走，语气温柔，轻声哄她，“谁惹你生气了？”
白苏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可又不能真的对他生气。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疼他。
白苏无力地捂住脸，很久以后才将情绪平复，再抬脸，莫瑾看着她，满眼的担忧。
他身后的背景，从她低头之后就没变过。
“停这儿干吗？”白苏伸手戳戳屏幕，“还不回房间吗？”
“……好。”
压下门把手，锁舌弹开。
白苏记起Dr的话，从莫瑾进门起就紧盯着屏幕，镜头却一转对着男人的队服裤边。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
等镜头中再次出现莫瑾的脸，他身后只剩下干净的墙和床。
空调滴的一声，莫瑾放下遥控器，说：“我去洗澡。”
白苏盯着一动不动的画面看了很久，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无果，索性放弃了，快速卸完妆后也去洗漱。再回来男人已经半靠在床头，仰着头，眼睛闭着，一脸倦容。
她下意识将动作放轻，莫瑾却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还不睡吗？”白苏脱了鞋上床，薄薄的被子盖住下巴，眨巴着眼，“不会等着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被她的话可爱到，男人微微偏脸掩着唇笑，也将身子向下一缩，在床上躺好，闭上眼，唇角还噙着浅浅的笑，“现在就睡。”
白苏侧身躺着，盯着屏幕里的人。
他的确闭着眼，呼吸也平缓，只是偶尔睫毛会突然颤动。
根本就没有睡着。
“老实睡觉。”白苏严肃警告他。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了颤，莫瑾睁开眼，眼底含着一抹无奈，侧过身趴着，脸贴着枕头，手指也抓着枕角，闷闷地撒娇，“睡不着。”
女孩子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想干吗？下楼训练？”
“你给我加分。”他将脸往镜头前凑了凑，下颌微微收着，用上目线看她，看起来可怜极了，“加很多分。我不想当普通朋友，我要当你的男朋友。”
“……”白苏无语，“想得美。”
问题没有解决，反倒是让她发现他不断的在瞒着她很多事情。他倒好，藏在心里一件也不说，还在她面前装若无其事。
男人的唇线抿直，忽然转过脑袋，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轻声哼哼以示自己的不满。
“不想看我是吧？那挂了。”白苏才懒得惯着他，没有真对他生气都是靠那点喜欢在苦苦维持。
“不要！”莫瑾很快又转回来。看了她一眼，视线瞟去别处不敢和她对视上，抓着枕角的手攥紧，轻声说：“我睡觉。”
他说着，乖乖闭上眼，又低喃了一句，“你别挂我电话。”
时间一点一点安静，白苏盯着他眼下的乌青，心脏微微发酸。
关于莫瑾的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他的寻找也好，等待也好，甚至分手后的痛苦，莫瑾从来没给她透露过半个字，所以白苏也从来没考虑过。
她从一开始就很笃定莫瑾喜欢她，所以哪怕莫瑾生气，提分手，对她而言都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其实是知道莫瑾真的舍不得她，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既没有体会到等待的酸涩，也没有感受到分离的痛苦。
她理所当然把这当做两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甚至因为心里有底气，所以在洛南才会一次又一次捉弄莫瑾，甚至在做选择时毫不犹豫选择其他人。
因为知道无论如何莫瑾始终站在她这边。
都快忘记考虑莫瑾的感受。
他太痛苦了，只是在她面前又太会装了。
她回想明希远、李图南和Dr口中的莫瑾，那才是在这份爱情里莫瑾真正的样子。
压抑又沉默，不安又疲惫。
所以她才那样坚持，想让莫瑾亲口对她说，什么都好，他的想法，他的不安，甚至对她的要求和不满。
一段感情里不能只有她在获得安全感。
白苏慢慢闭上眼。
希望明天的莫瑾做一个诚实的莫瑾。
＊＊＊
有些奇怪的声音。
睡意很重，白苏迷迷糊糊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
夜灯温和的光让她不至于在这瞬间被刺激得流泪，她逐渐清醒，那道奇怪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她仍然有些懵，脑子迟缓，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是她的手机。
还是和莫瑾的视频画面，只剩下一层朦胧的光影，像是摄像头被盖住，光只能从四边的缝隙里进，中间的影子最暗。
忽强忽暗的光，压抑的喘息，一连声的**，偶尔叫她的名字，偶尔叫她宝宝，还有一些忽视不了的其他的声音。像咬着牙拼命忍耐着，又不可自禁的兴奋。
白苏反应了很久，直到她的名字被越来越放纵的喊出，她终于明白，带着些慌乱与无措，双手紧紧攥住了被子。
屏幕在一瞬间变亮，她下意识闭上眼，枕边的手机传来男人颤抖又沙哑的嗓音。
“宝宝？”
白苏的身子僵住，一动不敢动。
他压抑着叫了她两次，镜头里的女孩似乎丝毫没被他不慎碰开的麦打扰，依然乖巧地睡着。粗重的呼吸贴近了话筒，带着兴奋的颤栗。
伴随着的，却是他缓而哑的呢喃：“白苏……”
不常出声，所以偶尔的一两句情到深处的轻声呼唤总是让白苏突然心神发颤。
时间漫长到她总在心里默念马上就结束了，可下一秒他的呼吸又重新通过声波钻进耳朵。
她四肢发僵。
直到一些水声伴随着男人深吸气后的一声闷哼出来。
那声音嘶哑着，又委屈，自顾自的诉说：“我好想你……”
白苏浑身僵硬，但还是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暗自调整着呼吸。
女生的熟睡似乎给了对面很大的鼓舞，他没再关麦，白苏听到他的收拾，回到床上，躺下，翻覆的动作。时间漫漫，她都估计不清楚时间，脑袋却因为夜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睡意。
那端似乎也没有睡意，细碎的声响不断，直到某一刻才忽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白苏的起床闹钟响了。
八点半，离莫瑾那边安静大概不到二十分钟。
睁眼的瞬间，白苏短暂地抛弃羞恼，意识到一个问题。
莫瑾一晚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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