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井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他撑着地板站起身，透过白炽灯惨白的光线，他看见了身旁完好无损的档案架。
还没等他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档案室大门砰得一声被打开了，一位盘发女性走了进来。
“第三个？你们这些小鬼在搞什么？”
伴随着愤怒的责骂，还有高跟鞋底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敲击声，她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洛井身前。
这位女性高大得不像样。洛井努力抬起头，但是从他的视角往上看，仅能看见她不断张合的下巴。
“小鬼，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次彻底惹恼我了。”
说着，她伸出她的长手臂，拎着洛井的衣服后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洛井被迫在半空中不断升高，直到视线与这个女人持平。
那是一张宛如恶鬼的面孔。
洛井下意识地将头后仰，意图远离那张硕大惊悚的脸。这个举动落到女人眼中，无疑变成了一种反抗。
她把脸凑近了，牛铃般硕大的黑色眼球不断逼近洛井的鼻子，在他们距离仅剩一寸前停了下来。
“臭小子，你想被关禁闭是吗？”
这句恐怖的吼叫几乎震破洛井的耳膜，他感觉无数飞舞的唾沫星子溅到了自己脸上。
也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这个女人就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他的领子向门外走去。
洛井奋力挣扎了几下，无奈认命了。
刚一来到走廊上，他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面壁思过。其中一人眼尖地发现了吊在半空中晃荡的洛井，朝他露出个欠揍的笑容。
洛井盯着那张恢复了清明的面孔，想起之前遭受过的种种，一股无明火涌上心头。现在他对待左流野可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铛哐！一声脆响传来。怒气冲冲的女人停下来脚步，回过头。
她看见水泥地面上躺着一把银色尖刀，正巧落在了一身白衣的某人脚跟前。此时他俨然已违抗了命令，胆敢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在面前女人吃人的目光中，在一旁李柏恐惧的注视中，左流野耸耸肩，俯下身子，捡起了那把银刀。
他的行为自然再一次惹恼了女人，暴怒的她冲上前，不由分说地抓起来左流野的衣领，两人就这样一同被带去了禁闭室。
路上，洛井无视掉左流野那边不断传来的视线，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观察走廊两旁的模样。
教室内很亮堂，这一次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辉。金色的夕照中，洛井看见了孩子们快乐的笑脸，也听见了从门缝间传出的笑声。
一切都是美好到不真实的景象。
当然了，除了这个拎着自己后领的恐怖女人，还有身旁穿着白衣服的神经病。
女人拎着他俩走到走廊尽头一扇通体漆黑的硕大铁门前，与明亮的走廊相比，这个地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臭小鬼们！”
砰！两人被扔进了铁门内，门外的光亮彻底隔绝在了厚重的铁门板后。屋内仅剩的光源，是一个不断闪烁的昏黄灯泡，悬挂在离地近三米的天花板之上。
洛井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下害得他脑袋直接撞在了坚实的水泥地上，待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而左流野在一旁蹲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洛老板。”
他拉长了调子，把洛老板三个字拖得很腻歪。
*的，他还有脸说我。
洛井心头的怒火再一次窜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咬牙切齿。
“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听到这句问话，左流野挑起右眉，从地上站起身，俯下身子看着他。
“你认为呢？”
洛井平生最讨厌用问题回答问题的人。
他翻了个白眼，只把对方当空气看，转头观察起禁闭室内的构造。
这地方有点像个隔离病房，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也没有桌椅，唯一的家具是墙角的一张木床。
洛井撑着地板站起来，走到木床旁边。
床单是诡异的黄色，铁栏杆上锈迹斑斑，枕头中间深深凹陷了下去，正好是一个脑袋的形状。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铺在床垫上的被单。
“咳咳咳咳咳！！”
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是洛井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辣椒水攻击了，不断外渗出生理性的眼泪，喉咙也跟着干涩起来。
忍着泪水，他捂住口鼻在木床上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床板下的空隙里，他找到了一根爬满了红锈的铁丝。
“果然。”洛井小心翼翼地将它抽出来，在光亮中端详了两眼。
而左流野只是靠在一旁观望着。
洛井走到铁门前，耳朵贴近门板，静静听了半分钟，待确认那个女人并不在门后，他开始低下头捣鼓手上的铁丝。
左流野好奇地看着他拿出剪刀，将铁丝分成两部分，把其中一截拧了个麻花，扭成弯曲的铁钩状。
做完这些，洛井蹲在地上，将两根铁丝凑近了门上的锁孔。
几下清脆的咔哒声响过后，洛井腾出手抓住了铁门的门把，向外轻轻一拉。
吱嘎，铁门应声而开。
洛井探出头向外瞟了一眼，确认外头真的没人，随即动作轻巧地闪身而出。
他刚打算示意左流野跟上来，谁知道下一秒，冷不防跟个小女孩对上眼。
那小孩就紧紧地贴在门背后，蹲在地上缩成一小团，卡在了视线死角里。
此时她抬起一双大过头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洛井。
洛井僵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会有个小孩偷偷溜出来，还像个鬼影子般蹲在禁闭室门外，没发出一点动静。
“你们逃出来了。”
正当他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之际，那小孩突然开口。
此时左流野也从铁门里走了出来，他看见蹲在地上的女孩，第一反应是掏出来那把银色小刀，拇指抵住刀背，俨然一副要直接动手的样子。
洛井吓得赶紧让他住手。
“你们逃出来了。会被妈妈发现的。”
小女孩紧盯着两人，一字一句说道。
“妈妈？”是说那个恶鬼一样的女人吗？为什么叫她妈妈？洛井心想。
“妈妈。”女孩重复了一遍洛井的话，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看向了洛井其他地方。
洛井心头一紧，僵硬地扭过头，朝小女孩所在的方向看去。
前方大敞开的教室门齐刷刷探出了数个好奇的脑袋，在他们身前，伫立着那个恶鬼女人高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不小的阴影。
“你们，果然不会好好反省。”
那双恶鬼般的眼珠看过来，洛井额上流下了冷汗。
对上这样的怪物毫无胜算。
洛井在心理估量着，他扭头看向左流野，双方交换了一个视线。
下一秒，两人默契地拔腿跑了起来。
“站住！”
女人暴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的速度极快。
要是穿过走廊，无可避免地会与她正面对上。两人都选择了跑向最近的教室内。
“别靠过来！快让开！”洛井手忙脚乱地推开了小孩子们一窝蜂凑上来的脑袋，在教室里穿梭。
他余光瞥见那女人向他所在的教室前门冲了过来。
眼看着那女人逐渐逼近，洛井干脆扭头向着敞开的玻璃窗跑去。
待到达窗边，那女人已经从前门冲了进来，伸长了她那双恐怖的大手向洛井抓来。
“抱歉。”洛井一脚踩上了一个小孩的课桌，抓住窗户外沿，猛踹上铁栏杆的安全锁。
“臭小子，别想逃！”伴随着女人可怕的嘶吼，洛井一脚踹开了安全锁，爬到了窗外侧，够到了外墙上的一根铁钉。
他踩在那根铁钉上，伸长手臂去抓住相距半米的外墙突起。
终于，在即将被抓住的最后一秒前，洛井成功握住了那个凸起，他掉在半空中用力一荡，踩上了另一个外露的铁钉上。
那双手停在了他不到半米开外。
因为洛井躲在了外墙的死角，即便那女人将整个头都探出窗户，能做到的也只有死死地盯住他。
洛井在那种恐怖目光中洗礼了近十分钟，那女人总算是死了心，收回脑袋，离开了窗户。
呼。
洛井松了一口气。他用力抠着砖墙上的凸起，向身下看去。
底下是万丈深渊。
不开玩笑，这栋教学楼好像建得比天还高，放眼望去只能看见脚下翻滚的云海，还有远处的太阳。要是在现实中，这样反逻辑的建筑多少得评个工程界的诺贝尔奖。
洛井咽了一口唾沫，抓得更用力了。
这完全是他情急之下做出的不理智选择，是下下策。虽说是让他躲过了一时的灾难，但同样把他置于了万劫不复之地。
洛井扭头看向自己最开始踩上的铁钉，此时它彷佛遥不可及。
他掏出来剪刀，发狠劲儿插进了砖墙的缝隙中。尽管他用了全力，剪刀仍旧是比不上专业的钩锁，露在外部的刀柄部分完全无法支撑起一个成人的重量。
继续向下？他思考着，将视线放在了离自己不远的一处凸起上。片刻后，他尽力把剪刀留在离窗户最近的墙壁上，接着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条腿，去够到那个凸起。
过程很顺利，在不久后他便接近了下一层的玻璃窗。有些奇怪的是，这一层的玻璃窗上并没有装保护学生安全的防护栏杆。
不过此时洛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抓住最后一根外露的铁钉，吊在玻璃窗外。
随即用力一撞，扑进了下一层的教室中。
要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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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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