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井尝试着挣脱手，对方却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
他看向左流野微红的脸颊，心里浮出来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家伙喝醉了？这家伙喝菠萝啤喝醉了？！
或许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左流野打了个酒嗝，随后便直接坐到了洛井身旁，左手还死死地抓着他的右手。
该死的！这算什么事！
那么多年来他都把菠萝啤看作纯粹的饮料，还是头一次知道菠萝啤那丁点大的酒精含量也可以让人喝醉。
洛井努力避开对方像八爪鱼一样缠绕上来的胳膊，脑子里拼命思考解决方法。
给他找个玩具，让他玩他那变态的解剖游戏？该死，我上哪去找这种玩具。又或者就干脆让他缠着算了？估计过会儿就酒醒了。可恶，我的醒酒药放哪去了。
正当洛井手忙脚乱时，他听见了陌生的铃声响起来。
不同于他之前听过的所有铃声，这个铃声十分尖锐刺耳，像是用金属刀片剐蹭玻璃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腥锈味。
洛井很快找到了铃声的来源，他努力抽出一只手，从左流野的上衣内兜取出了那个不断震动的通讯器。
没错，是通讯器，并不是手机。
看着眼前陌生的器械，洛井咬牙随意按了几个按键，竟然顺利接通了。
“老板，河道那出了状况…”
“我不是你老板。不管你是谁，现在马上派个人过来把他带走。”
“是洛井先生？”
对方立马猜出了他的身份，虽然洛井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你是那个秘书？你老板喝醉了。”
“喝醉？抱歉，我并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但是我们老板从来不喝酒。”
“酒？或许是吧，一罐菠萝啤。”
洛井的声音可疑地小了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解决，请您再稍等几分钟。”
秘书的声音十分冷静。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下去，数秒后，洛井听见奇怪的动静响起。
拖曳声伴着粘稠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大型软体生物爬过地面发出的。
从通讯器中传出来的声音多少会有些失真，洛井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过了近一分钟，秘书的声音再次出现，依旧是极度的冷静。
“我已经吩咐了下属去您家，预计十分钟内能到达。”
电流干扰声传来，秘书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请允许我代表我们老板向您致歉，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失陪了。”
说完这句话，联络断开了，只剩孤立无援的洛井独自面对现实。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口响起来门铃声。洛井无法摆脱像树袋熊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左流野，干脆带着他一同走到了正门前。
秘书说的没错，确实是十分钟之内就有人来解决这个麻烦。
来人是两个穿着一身黑的高个子，身材魁梧，眼睛隐藏在墨镜之后，看不清表情。两人往门口一站，如讨债找上门般极具压迫感。
“抱歉，我们老板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掏出来一盒解酒药，递给洛井。
“这就是解决办法？”洛井拿着那盒解酒药，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真的很抱歉。”两个大块头毕恭毕敬地深鞠了一躬，向着洛井如实道：“这是林先生的意思，也是老板的意思。”
两人说完，没给洛井任何开口的机会，再次鞠了一躬便迅速转头离开了。他们临走前还贴心地带上了大门，留下洛井一人站在原地与左流野纠缠。
洛井撕下对方伸进领口里的手，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林秘书遣人送来的这盒解酒药是从没见过的牌子，采用了特殊的充气包装，左上角印着鸟羽蛇身的古怪logo。
洛井哄骗着左流野吃下一粒后，没过多久便起了效果。
因为他自己是千杯不醉的类型，所以倒也习惯了照顾喝醉的人。
见某个醉鬼皱着眉头睁开眼，洛井将手中加热过的牛奶放到茶几上，抱起双臂。
“醒了？”
“没有。”左流野低声嘟囔了一句，他撑着自己的脑袋，又闭上眼睛。
“菠萝啤好喝吗？”
“好喝。”
“呵呵。”洛井冷笑了一声，将热牛奶向着左流野推近了几分，“喝了它。”
左流野倒是没有再抱怨什么，听话地抓起那杯热牛奶，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洛井。
洛井没有在意对方不加掩饰的视线，他端起来自己剩下的半罐菠萝啤，靠坐在沙发的靠垫上，慢悠悠地啜饮着。
空气一度沉寂，过了会儿，洛井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河道是什么？”
“一个有趣的小产业。”左流野露出个愉快的笑容，他的嘴角还沾着没舔干净的牛奶，看着就像条人畜无害的小狗。“你感兴趣吗？”
听见对方的回答，洛井不假思索地表示否定。
“它出了状况。”洛井随手将空罐子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里。“你的小产业。”
“是吗？”左流野回得很敷衍，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角。
他手上这杯牛奶是甜的，洛井往里面加了蜂蜜。
好吧，如果自家老板都不在意自己的产业，那谁是最辛苦的那位真是一目了然了。洛井对秘书感到了同情。
“你经常进去？”
“去哪？”左流野歪着头看他，他在明知故问。
“梦冢。”
“经常吗？”对方笑了起来，慵懒地侧靠在沙发背上，大剌剌敞开的领口滑落出一片流畅的线条。
“没错。我喜欢那个地方，它自由自在的。”
这话从左流野嘴里说出来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
梦冢是自由的。
虽然危险，惊悚，又常伴着死亡，但是它确实是个自由的地方，不受法律约束，甚至不受物理规律的约束。
左流野取出一根银链，洛井注意到，它与对方手上的腕链十分类似。
那根银链被放到洛井跟前，而对方的双眼在直直地盯住他。
“今晚和我一起吧。”
这句话单拿出来明显带有歧义，但是放在此刻这个特定的场景与语境之下，却意外在浪漫的含义上蒙了一层危险的意味。
“选择权在你。”左流野用舌尖舔了舔他锋利的犬齿，“我不会逼你。”
“你不讨厌那儿，不是吗？“他凑近了，声线也压低了几分，就像是埋在海底沙粒之下等待猎物上钩的捕食者。“因为你还没能彻底了解它。”
洛井没有回答。
左流野临走前又向他讨了一杯加蜂蜜的热牛奶，这让洛井意外发现了对方嗜甜的癖好。
说真的，这家伙明明看上去更像是会喜欢血液铁锈味的那种类型。
————
是夜，洛井坐在床边，望着手中的秘银手链出了神。
梦冢内畸形的怪物，诡异的场景，虚幻又不具有逻辑性的一切一一在他眼前回闪过，明明是无味无痛的经历，但是回忆起来，还是带上了血液的腥气。
最终洛井还是戴上了手链，他随手穿了一双新鞋，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等再次睁开眼，他半个身子泡在了湖水里，正在缓慢下沉。
他身处于一片不大的湖泊，距离岸边也不算远。待他稍微回过心神，便朝着岸边游去。
游近了，他在岸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左流野。
他倒是毫不意外洛井的出现，笑容满面地走上前。但是在视线接触到洛井衣服的一瞬，蓦地变了脸色。
“睡衣？”
洛井爬上岸，站在岸边拧着湿哒哒的裤腿。他瞥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怎么了吗？”
左流野脸上的笑黯淡了下去，他看上去有些难过。
“…这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他低声喃喃道。
“谁跟你是约会？”洛井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左流野穿着面料昂贵的驼色大衣，配上酒红色的内搭与浅色西裤，虽然仍旧裹得严实，却流露出来高调的禁欲感。
看着对方脸上失望的神情，洛井可耻地感到自己的良心有一丝羞愧，虽然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愧疚感是从何而来的。
沉默片刻，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来一颗菠萝味的水果糖，放到对方手上。
这是洛井的实验参照物。
想要把现实中的物体映射到梦冢里并不容易。例如他第一次进入梦冢就没法儿携带自己的手机。这次他试探着带了些其他小物件，结果是，糖果确实带进来了，但自己的小刀并没有一同跟进来。
这么一想，左流野能带那么多东西进入到梦冢，想必也是借用了一些东西的能力。比如说梦石。
左流野抓着那颗菠萝味的糖果，脸上露出来洛井看不懂的奇怪神色。
下一秒，他直接拨开糖纸，将水果糖塞进了嘴里。
“啧，出去再吃啊。”这里又尝不出味道。话音未落说完洛井便反应过来，梦冢内的东西根本不能带到现实中，除了那块石头。
“甜的。”
左流野张开嘴，将舌头上的黄色糖球展示给洛井看。洛井这才发现对方的舌头上竟然戴着一颗银色的舌钉。
“怎么可能尝得出来…”
洛井偏开头，不再去看自己眼前鲜红色的唇舌，还有那颗闪烁的舌钉。
报告，这里有人用脸作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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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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