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奚淘闻声偏头,看见徐瑞梵一脸愤愤的模样,注意到奚淘看过来,他恶狠狠地回瞪过去,显然,麦当劳门口那一握,他和奚淘结仇了。
方佳禾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个爆栗,轻描淡写地驳回:“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徐瑞梵脸都快气红了,胸膛起伏,怒气冲冲地看向爸爸,意料之内的,懦夫如往常一样躲开他的视线,嘟嘟囔囔和稀泥:“听你妈的。”
你,妈,的。
徐瑞梵咬着牙在心底重复最后几个字。他攥紧拳头,把筷子一甩,怒道:“不吃了!”
“爱吃不吃。”很明显,对方对于这个大招根本无所谓,面色如常地吃着饭。
徐瑞梵愤怒地回到房间,拖鞋踩在地板上响声很大,大力地打开房门,合上门的声音却很小。
饭桌上气氛有些尴尬,方佳禾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说:“别理他。”
奚淘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没动筷,胳膊被身边的人轻触了下,任青惟身体微微靠近,肩膀倾斜,头歪下,在他耳边轻声解释:“他们就这样,习惯就好。”
微热的气息让奚淘瞬间绷直了身体,像是被点了穴,不敢动弹,生怕一转头就会不小心碰触到他。
他脖子都是僵硬的,握着筷子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小幅度颤抖,压抑着的声音听在耳边也有些打颤,他几乎能听见上牙齿磕碰到下牙齿的声音:“哦……”
任青惟直起身体,彼此的距离又恢复到礼貌又疏离的状态。
只留下奚淘一人在小心翼翼地缓解心潮的澎湃。
这顿饭吃下来,奚淘感觉比一个世纪还漫长。他没吃多少,一来心里藏着事,二来或许是因为他平常吃得少,导致胃容量也慢慢减少,吃不了多少就感觉饱了。
他用手揉着肚子,思忖了片刻,还是走向徐瑞梵的房门口,在门口停顿几秒,敲了敲门,轻声问:“可以进来吗?”
里屋沉默,没人出声。
过了一会儿,门被用力地打开,徐瑞梵一只手抵着门,浑身的防御状态,很不客气地问:“干嘛?”
奚淘抿了抿唇,看向他的眼神认真而真诚,“今天的事,我需要和你道歉。我确实不应该那么做,尤其是在我们还不熟的情况下。”
徐瑞梵绷着脸看他。
半晌,门被“砰”地一下合上。
奚淘站在门口愣神,不禁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方佳禾找了片消食片递给他,见他吃了闭门羹,宽慰道:“不用在意,他性格就那样,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拉不下脸,让他自己消化,过会儿就好了。”
奚淘点点头,说:“好。”
他吃了消食片,没一会儿,感觉胃胀不舒服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任青惟洗好碗从厨房出来,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奚淘又条件反射地起身,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奚淘的手机常年处于沉寂状态,只有爸爸会给他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按了接通,等待了几秒钟,手机接通键才迟钝地亮了亮,奚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淘淘,你在哪啊?”
奚淘看了眼任青惟,轻轻压低声音,说:“我在外面。”
“我回来了,在你住的地方呢。”奚明声音笑呵呵的。
奚淘怔了怔,握紧手机立刻说:“我马上回来。”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任青惟听见他最后一句,随口问道:“要回去了?”
奚淘点头,声音里都染着雀跃的笑:“我爸从外地回来了。”
任青惟不太能理解他的兴奋,但也猜得到他此刻迫切地想回去,于是沉默几秒,提议道:“我送你吧。”
奚淘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可以吗?”
“嗯。”任青惟语气偏淡,“我会骑车。”
奚淘和方佳禾说明原因告辞,方佳禾把车钥匙递给任青惟,送他俩出门,不放心地叮嘱道:“慢点骑,注意安全啊。”
任青惟没回头,只懒懒摆手,示意听见了。
一路上,奚淘都保持着反手抓着车尾横杠的姿态,绷着身体,不敢贴近一分一毫。
他们不算熟悉,彼此也没什么共同话题,骑了一段路,都是沉默无话。
车在路口停下。
任青惟抬眸看了眼左向绿灯显示的倒计数,目光不经意注意到车镜里的人僵直着上半身几欲要往后倒的样子,他顿住:“我身上有刺?”
奚淘一瞬间没领悟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看了眼他的后背,眼神格外无辜,疑惑地说:“没有啊。”
任青惟:“那我身上有味?”
奚淘这可不敢凑近了闻,但他仍用力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即使不凑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清新干净的气息,像是雨后的空气。
“所以,”任青惟皱着眉回头,“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啊?
奚淘眨了下眼睛。
“……”
他终于彻底悟了,脸颊连带着耳根一刹那变得通红,眼神因为窘迫飘忽不敢对视,
手忙脚乱地往前挪动,在隔着二三厘米的距离停下来。
任青惟面无表情看着。
奚淘局促不安,垂眼看了眼距离,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任青惟沉默,半晌,不紧不慢“嗯”了声。
奚淘悄悄松了口气。
趁着绿灯亮起,车子骑行,他鼓着腮帮子深呼吸下,刚才紧张恐慌的情绪这才荡然无存。
几分钟的车程,奚淘心惊肉跳。
终于到达租住的地方,奚淘远远就看见爸爸站在大门口,他声音藏不住的开心:“我爸爸在那!”
任青惟循声看了眼,阳光将中年男人历经风霜的模样暴露无遗,衣服皱巴巴有些破旧,鞋边沾了泥巴,黝黑的满是褶子的脸洋溢着最灿烂幸福的笑。
车子停下,奚淘急急忙忙摘下头盔,边下车边递给任青惟,对着男人笑着喊了声:“爸!”
奚明脸上笑意更甚,在注意到儿子日益消瘦的身形,笑容淡了下来,拉着他左看右看,“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为了省钱不好好吃饭?”
“有吗。”奚淘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自己,他倒没感觉自己瘦了,“没瘦吧,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嘛,吃不胖体质。”
任青惟下车,走近礼貌地和奚明打招呼:“叔叔你好,我是奚淘的同学,任青惟。”
奚明越瞅越心疼,听到任青惟的声音,抬起脸时,面上神情还没来得及变,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老实憨厚的笑,“你好。”
任青惟点点头,转头对奚淘说:“那我先走了。”
奚淘眼睛黑亮似乎藏着光,他抿唇笑了下,说:“嗯。”
“今天谢谢你。”他又说。
任青惟摆摆手,骑着车离开。
任青惟身上的气质就不像穷苦人家长大的小孩,只要有眼睛,一眼就能看出他父母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只有物质上足够的富足,才能如此的松弛自然。
奚明轻拍了下奚淘想要接过他行李箱的手,边上楼边问:“你那同学是新转过来的吗?怎么之前我没见过。”
奚淘因为独自学习生活,怕爸爸在外地会担心,所以会时不时拍照发给他,教室里的,房间里的,有时间就会和爸爸分享生活状态,所以奚明都大概眼熟他班上的同学。
奚淘解释:“他不和我同班,他是一班的。”
“这样啊。”
“他成绩非常好。”奚淘接着说。
奚明笑了,“那你得多和人家学习啊。”
奚淘认真地点头:“会的!”
到了房间,奚明将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翻开几件单薄的衣物,从里面掏出一个鞋盒子,边打开边说:“爸爸给你买了双鞋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奚淘惊喜地接过,鞋盒子里是一双白色板鞋,他将鞋子拿出来,放在眼前看,喜欢得不行:“真帅,我喜欢。”
见儿子满意,奚明也很高兴,摸着脑袋笑:“我问了老板娘,他说现在小孩都喜欢这个款式。”
奚淘试了鞋子,刚好合脚,“正好合适!”
“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奚淘试穿后又脱下来,放回到盒子里,笑眼弯弯地说:“等鞋子脏了再穿。”
奚明笑着看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在申城给他买的面包、奶粉和水果之类的,还有一大袋子核桃,大大的行李箱,只有几件衣服是他的,其他都是给儿子买的。
奚淘看着这堆“礼物”,有些想笑,可眼眶也有点儿热,他别过脸,忍着翻涌的情绪,嘟嚷着说:“干嘛呀这是,老奚同志,这些我们宁川都有的买,我缺什么我都会自己买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懂得照顾自己。”
奚明笑呵呵的,没反驳他的话,将核桃塞到他怀里,“这核桃好,说是什么纸皮核桃,特别有营养!你得多吃核桃,补补脑。学习这么累,得多补补。”
奚淘破涕为笑,藏不住心底的小得意,尾巴都快露出来:“我脑子够用的,不用补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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