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砥依旧双目紧闭,脸色灰败。但就在那声“轰隆”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之际,林峰清晰地看到——周砥那放在身侧、插着留置针的右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却又极其顽强地向上……抬了一下!
幅度极小,如同蝴蝶翅膀的颤动!但在林峰眼中,却无异于惊雷!
“周主任?!”林峰失声低呼,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扑到床边,死死盯着周砥的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周主任!您能听到我吗?您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回应。周砥的手重新归于沉寂,仿佛刚才那一动只是林峰极度疲惫下的幻觉。
但林峰不信!那汹涌的水声,那石块落水的巨响,还有这顽强的一抬指!这绝非巧合!这是周砥在深度昏迷的黑暗深渊中,用尽最后一丝生命本能发出的信号!他在回忆!回忆落水的瞬间?不!张永贵是在河道落水,但周砥出事是在医院!
水声……巨响……
林峰的脑子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他猛地想起陈默曾提过的一个细节——周砥在出事前,似乎一直在追查长洲港扩建工程当年配套的一个泄洪闸改造项目!那个项目,就在张永贵落水的那条河的上游!据说当年施工时,发生过一次因违规操作导致闸门失控、险些酿成下游洪灾的重大事故!而那次事故的责任认定……被压下去了!
水声!闸门失控泄洪的滔天巨浪声! 巨响!失控闸门砸落水底的轰鸣! 周砥在回忆这个!这个被掩盖的事故,这个与长洲港工程、与张永贵之死、甚至与那本要命的账本,都可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重大事故!
林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周砥在用生命传递的,不是“方片”,而是一个指向当年那桩被掩盖的工程事故的坐标!这事故,很可能是撕开整个黑幕的另一道裂口!
他必须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陈默!告诉郑老!告诉沈清荷!周砥在用生命为他们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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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医高干病区顶层。郑怀山靠坐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贴着电极片,监护仪的屏幕闪烁着平稳的绿光。杨阿姨坐在一旁削着苹果,动作缓慢。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暗流涌动。病房外走廊上,多了几个陌生的、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陪护家属”。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护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中年男人推着治疗车进来,声音低沉:“郑老,量个体温,测个血压。”
杨阿姨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人有点面生,但高干病房护工轮换也属正常,便没多想,起身让开位置。
护工走到床边,从治疗车上拿起电子体温计,动作看似熟练,但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郑怀山床头柜上的物品——水杯、药盒、老花镜……还有,一个看似随意放置的、深棕色的皮质文件袋!他的目光在那文件袋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郑老,夹一下体温。”护工将体温计递过去,身体顺势微微前倾,遮挡住杨阿姨的部分视线,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探向那个文件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文件袋的瞬间!
“咳咳咳!”郑怀山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手一抖,体温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胡乱地挥舞,正好打在那护工伸出的手臂上!
“郑老!您怎么了?”杨阿姨吓得脸色发白,立刻扑过来。
那护工的动作被郑怀山突如其来的咳嗽和挥舞的手臂完全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惊愕,伸出的手不得不迅速收回,装作去扶郑怀山:“郑老!别急!深呼吸!”
“药……药……”郑怀山喘息着,手指颤抖地指向床头柜上的药盒。
护工只得暂时放弃,手忙脚乱地去拿药盒。杨阿姨已经按响了呼叫铃。
病房门被推开,真正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门口那两个便装的“陪护家属”,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病房内的一切。
“怎么回事?”医生问道。 “突然咳得厉害,差点喘不上气!”杨阿姨急道。 “可能是体位性呛咳,别紧张。”医生迅速检查着郑怀山的状况。
那假护工趁着混乱,悄悄将治疗车推离床边,低着头,迅速退出了病房。他的任务失败了。目标文件袋依旧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郑怀山在咳嗽间隙,浑浊而锐利的目光扫过门口,与那假护工匆匆离去的背影短暂交汇,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了然。
第一次试探,失败。但郑怀山知道,这只是开始。对方绝不会放弃。他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将真正的账本送出去!
他喘息稍定,对一脸担忧的杨阿姨和医生摆摆手:“没事了,老毛病。辛苦你们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深棕色文件袋上,仿佛只是看着一件寻常物品,对杨阿姨说:“老伴儿,帮我把那个文件袋拿过来,里面有份老友的信,我想看看。”
杨阿姨不疑有他,将文件袋递给他。郑怀山接过来,放在腿上,手指摩挲着皮质的表面,似乎在平复心绪。
真正的账本,那个用牛皮纸包裹的致命之物,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病号服内侧、紧贴心口的一个特制暗袋里。冰冷,坚硬,如同他此刻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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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通往省城的高速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A6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孙秘书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公文包就放在他身侧的座位上,里面装着那个空了的黑色硬质防震盒。他的任务是迷惑,是吸引可能的追踪。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金属猛烈刮擦的巨响从前方传来!奥迪车猛地一震!
“孙秘!有车强行变道剐蹭!”司机紧张地喊道。
孙秘书睁开眼,只见前方一辆歪歪扭扭的白色面包车斜停在路中间,车尾和自己的车头紧紧贴在一起,地上散落着塑料碎片。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面包车驾驶室下来,嘴里骂骂咧咧:“怎么开车的!眼瞎啊!”
孙秘书眉头紧锁。追尾?还是……有预谋的拦截?他示意司机:“报警,处理事故。我下车看看。”他推开车门,保持着警惕。
就在他下车站定,目光扫视四周环境时,一辆原本停在应急车道、毫不起眼的破旧摩托车突然启动,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如同离弦之箭般,擦着事故现场边缘,朝着省城方向狂飙而去!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伏低身体,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孙秘书的目光追随着那辆瞬间远去的摩托车,心头猛地一沉!调虎离山!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离开后,郑老那边真正的账本传递通道!
他立刻拿出加密手机,手指因为不祥的预感而微微颤抖,拨通了郑怀山病房的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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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医高干病房。郑怀山正摩挲着腿上的文件袋,床头柜上的保密专线电话骤然响起,铃声尖锐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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