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报告写了一千多字，秦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了，她放下报告，对上许印然的视线。
许印然坦荡地和她对视，眼里满是坚定和自信。
“这是你自己写的吗？”秦琴摘下眼镜。
许印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老实道：“想法是我提出的，我妈妈建议我加上数据统计，写完她也帮我修改了一下。”
秦琴笑了，“可以，我同意了，你把曾芷柔叫过来，我和她说。”
许印然抿着唇，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
其实一开始，她是打算听教练的话，一直自己练下去。但长久不和人交手，她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我这样打真的能进攻得分吗？
她正手拉球我能接住吗？
这个球如果是我来接能上台吗？
……
这些犹疑拖慢了她的训练进程，腐蚀着她的信心，在第无数次发球下网后，许印然决心做出改变。而之所以选择曾芷柔，而不是常居第一的江琪，是因为前者更全面、打法更规矩，对于基础不够扎实的自己来讲是更好的学习对象。
第二天，许印然这个陪练就走马上任了，每天上午陪曾芷柔练习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自己训练。曾芷柔努力刻苦，性格温柔，她感谢许印然做她的陪练，两人的关系一时突飞猛进。
两个月后，秦琴带着女队的江琪、曾芷柔和林蔓还有一名替补四人去了每年一次的华国乐少年乒乓球锦标赛，参加女团、女单和女双的比赛，其他人留在队里训练。
秦琴一走，其他教练压不住这些孩子，他们嘻嘻哈哈地在围在一起看比赛直播。相较于其他省份，闽省的乒乓球较弱，在去年和前年的华国乐少年乒乓球公开赛中，男队女队都没有人打进单打32强。
因为聚在一起看只有一个屏幕，大家都选择看实力最强的江琪的比赛。
“拉死她！”
“好球！”
“哎呀别拧啊！”
“哈哈她吃发球了！”
“赢了！”突然，所有人一齐欢呼起来，屏幕里，江琪高举双手，镜头适时给到教练席，秦琴微笑鼓掌。
江琪进32强了！这一刻，省队所有人都为她高兴。
镜头切到闽省的其他选手，林蔓已经输了，曾芷柔还在苦战，已经打到了决胜局。所有人都提着心，一分一分地数着比分，许印然去给大家拿水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阵欢呼。
赢了……她笑起来。
公开赛结束后，秦琴带着四个女孩回来了，队里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准确来说是江琪和曾芷柔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这次比赛，队里第一的江琪停留在了32强，而屈居于队里第二第三的曾芷柔挺进了16强。
虽说在比赛前的两个月已经停止了队内循环赛，但江琪始终想不明白，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能让远不如自己的曾芷柔一下子进步这么多，甚至比她还强？
为什么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琪仔细回想着曾芷柔是如何进步的，林蔓在旁边插了一句，“许印然还在做曾芷柔陪练啊？她还打比赛吗？”
这就对了！江琪恍然大悟，这两个月唯一的变化就是许印然做了曾芷柔的陪练！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在私下里嘲笑许印然居然沦落到去做陪练，秦教练肯定已经放弃她了。
现在回想起来，江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要不是秦教练给曾芷柔开了小灶，她能进十六强吗？自己怎么不知道争取一下，让许印然给自己陪练呢？
想到就去做，江琪直接找上了秦琴说明了自己的要求，“教练，我想让许印然陪我练。”
出乎意料的是，秦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许印然不是专职陪练，她给曾芷柔陪练的同时能提高自己，和你练不行。”
教练这条路走不通，江琪就找上了许印然。
“印然，你别陪曾芷柔练了，陪我练吧，”她拉着许印然的手左右摇晃，“作为回报，我可以和你比赛，帮你提高，休息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许印然委婉拒绝，“不行的，教练让我陪芷柔练的。”
“没关系，”江琪凑近她，“我陪你去和教练说，秦教练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我比曾芷柔强，和我练能提高得更快，好嘛好嘛，就这么说定了。”
许印然缓缓抽回手，看着江琪的眼睛郑重拒绝，“我不能和你练，我们不对路，和你练我很难提高，而且你和芷柔都是省队的，谁强谁弱只是打法相克没有那么绝对的。”
江琪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她恶狠狠地瞪着许印然，“你别后悔。”
第二天上午，许印然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训练馆，把球桌擦了，乒乓球按筐整理好，边练发球边等曾芷柔。
十点左右，曾芷柔才姗姗来迟，她走到许印然面前，对方正在弯腰捡球。
“许印然，”曾芷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生硬。
“你来啦，”许印然拿着球走到球桌边准备发球，“今天还是先开始固定落点的多球练习。”
“不用了，”曾芷柔连球拍都没拿出来，“以后你不用陪我练了。”
许印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不和你一起练球了，”曾芷柔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
“她们都说要不是因为你做我的陪练，我连淘汰赛都出不了线，”曾芷柔也很委屈，“怎么，训练是你替我练的还是比赛是你替我打的？怎么我一进步功劳全归你了呢？”
“不是，我……”
“还有，之前你参加的队内循环赛，只输给了我和江琪，你不找她练找我练，是因为觉得再练也比不过她，通过做我的陪练熟悉我的球路好在下一次循环赛里一鸣惊人吗？”
许印然被曾芷柔的话镇住了，她嘴唇翕动几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已经和秦教练说了，我不需要你陪练，江琪她们说我赖着你，让你没法好好训练耽误了你，所以以后我也不会再跟你练球，”曾芷柔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嘭，”许印然的手指松开，小球掉在地上弹动了几下，而她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江琪的报复不止于此，每次许印然出现在球场，其他人就绕开她走，她一练球，她们就挤眉弄眼捂嘴嬉笑。往常休息日还有人喊她出去，从那天以后所有人都当她是空气，就连她凑过来一起看比赛她们都会立刻挪开，和她划清界限。
“每天这么早来练有什么用，我昨天看见她发球一直下网，”林蔓瞥了眼远处的许印然，和江琪咬耳朵。
江琪嘻嘻笑着，“哎呀别这么说嘛，勤能补拙，我听说是因为她打球路很歪，教练才不让她参赛的，要我说业余的就是业余的，强求什么呀。”
球桌另一个边的吴宝贻皱了皱眉，突然道：“江琪，你不是要让她做你的陪练吗？”
“陪练？不需要了。”
江琪轻蔑地笑笑，“曾芷柔上次循环赛输我了，只要她不做老二的陪练，我永远是队里的第一。”
日子一直往前走，被排挤的许印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没有去告状也没有情绪崩溃，没人理她就自己练自己的，对别人的小动作无动于衷。渐渐地，大家也慢慢歇了取笑她的心思，对方像个木头，倒是显得自己像傻子了。
晚上八点，吴宝贻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看会视频，左翻右翻没找着自己的平板。
“坏了，”她一拍额头，中午看比赛的时候落在球场了。
时间还很早……吴宝贻翻身下床穿好外衣，直奔球场去，今晚可是冠军赛男单的半决赛啊。
球场已经黑了，吴宝贻开门进去，直奔自己练球的球桌，此时视野中突然晃过一个光点。
“谁！”吴宝贻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光源，一张半明半暗的脸孔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啊——”
对面被这惨叫声吓得一退，赶紧远离双手乱挥的吴宝贻，“是我，”说着把这边的灯打开。
吴宝贻缓过神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许印然，“干什么吓人。”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许印然无奈道，“是你自己突然尖叫好吗。”
“你没事干嘛不回宿舍，待在这里还关着灯我当然会被吓到！”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许印然摊手，“今晚不是有男单半决赛吗？我想着留在这里看看，吓到你了真抱歉。”
“你为什么不回宿舍看？”吴宝贻忍不住问。
“嗯……”许印然挠挠头，“我怕我太兴奋会出声，到时候打扰到你。”
“我也要看啊，谁能错过言队的比……”吴宝贻突然止住了声音。
“你又不会和我一起看，”许印然笑了笑，“各看各的还是容易打扰到对方。”
那一刻，或许是因为许印然的笑容太过苦涩，或者是因为长期视而不见而爆发出的愧疚感，吴宝贻突然热血上头：
“为什么不行？看就看，一起看！”
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决定多更一章【墨镜斜嘴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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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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